“那个叫徐小倩的姑娘呢?”
这个问题问到骨头缝儿里了,真不好回答……
杨一看一眼二郎山的弟兄:“我以为莺莺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一直告诉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你把莺莺当什么人?又把我们盛家当什么人?”盛七叔怒道。
“娘家,妻子。”杨一说:“我活到今天不容易,有负的人很多,但是有些人不能负。否则,我底线彻底没了,说不定哪天就该负你们盛家。”
“现在莺莺肯听你安排吗?”盛延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问一个更实在的问题。
杨一摇头:“所以我打算先回县城,但是她肯定得听你的安排。你们跟着二刀回去,不和我一道。”
盛延廷点点头:“你不能强制莺莺。如果她不愿意跟你,你不能勉强。我们跟你回去,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我承认我们的能量很小,想回去报仇还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中间有借助你的意思;但你想用此要挟莺莺就犯,我盛家人不卖女儿。
当然,如果她乐意跟着你,我们也不会再在中间作梗。”
“我答应你。”杨一承诺。
杨一带着夏瑜先走了,走前他又去见了盛莺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盛延廷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抉择正不正确,但他想,先离开这里总比哪天突然出意外好。
二郎山他如雷贯耳。那地方,易守难攻。在里面落脚,至少首先保证了一家大小的安全。而且,生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艰辛。
他不是受不了罪,而是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年何月才能返回槽头。报仇,一天到晚生活都成困难,长此以往,遥遥无期……
“大哥——”
他抬手摆摆:“论在外面闯荡的本事,十个盛延廷都不如一个杨一。一家老小几十条人命的血仇,不能不报。依靠我们自己,你们觉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看一眼端坐的叶二刀:“我也不知道杨一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现在肯定比我们强。我也不是说就是要带着一家老小去依附他,只是至少我们的仇人都是一样。能有志同道合的人可以团结,总比我们独自单打独斗强。”
他挥挥手:“你们都去收拾东西,我去找莺莺谈谈。”
杨一的意思,是他们越快越好。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多呆哪怕一天,没意义。而且他也很希望叶二刀能早些回去;在二郎山,他和叶二刀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盛延廷找到盛莺莺,女孩就在隔壁挖蚯蚓。
“莺莺。”
“大哥。”盛莺莺都没有抬头。女孩子都不会很喜欢蚯蚓,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恶心。所以她手里有一个小竹夹,如果翻出蚯蚓她会用夹子夹起放入小竹篼。
“大哥帮你挖吧。”
“不要。”盛莺莺拒绝了。
“莺莺,先前杨一走之前来跟你说了些什么?”盛延廷有点难以启齿。
盛莺莺有点脸红,犹豫一下,才小声道:“他告诉我,他还会再来。”
其实她在撒谎,对于她来说,撒谎可没有足够的心理做后盾,所以没有半点欺骗性。可是她总不可能把杨一无耻的甜言蜜语和死缠烂打告诉她哥哥听。
“莺莺,杨一给我们重新安排了一个地方住,让我们搬过去。所以大哥现在正让哥哥嫂嫂叔叔们收拾东西,我们中午点就走。”
盛莺莺的锄头终于停下来,问:“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里靠山太近。我怕哪一天,山里的野兽突然出没,我们都会很危险。你想想我们不多的几个小侄子和弟弟,他们都还那么小。”
盛莺莺又下意识地挖一下锄头,却很没目的性而且无力:“我们不去他安排的地方,重新找一个更安全些的地方不行吗?”
盛延廷喃喃道:“你和他……以前不是……很好……”
盛莺莺低着头,泪水慢慢就挂满整张脸。
“以前……那都只是以前……可是现在……哥你想想……
如果没有以前,爹会死吗?寨子会被烧吗?
哥,我后悔了,这么多可都是我的亲人啊!最亲的人……”
盛延廷手足无惜,几步上前揽住妹妹,安慰道:“谁都不想。包括你我,甚至包括杨一自己。”
“可是,我过不了我心里这个坎。……哥,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他,如果我听话,寨子会好好的,爹也会好好的,娘也会好好的……所有的叔叔伯伯婶婶兄弟姐妹都会好好的……还有小弟……小侄儿……”
“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罗大金牙,他想要我们盛家的田地,想要霸占我们盛家的一切,所以都不怪你。”盛延廷只能昧着良心地安慰:“杨一也不想,没有人愿意。他爹不也被罗大金牙让人杀了吗?所以他和我们一样,都想找罗大金牙报仇。”
盛莺莺只是呜呜地哭泣;有时她更认死理。觉得她的想法说得通了,她就能咬着。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肯定在心里坚持着。
“莺莺,哥哥没什么本事,半辈子都一直在槽头呆着,也没有出来过。现在大哥当家,可是你的这些哥哥叔叔,都没用。我们都想为爹娘报仇,为家人报仇,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所以莺莺,不是我乐意想跟着杨一走,而是他比我们都强。他有能力,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槽头,找罗大金牙报仇。他找罗大金牙报他爹的仇,我们报我们家人的仇。”
“他……现在很厉害吗?”盛莺莺哭泣忽然一顿。
盛延廷看一眼她,叹一口气:“比你的哥哥叔叔们厉害很多。如果他能和我们一起回槽头,也许我们就真的很快能为爹娘亲人们报仇。
……而且,他答应过我,不逼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你不愿意,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不会勉强你。”
盛莺莺抹一把眼泪,道:“走吧,哥。我都听你的,只要能为家人报仇,要莺莺做什么都愿意。”
单纯的女孩,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旧单纯。她就没有想过,这样的话语其实对盛延廷也是一种很大的伤害。而盛延廷还得对她强颜欢笑,表示对她想通了感到高兴。
中午,杨一和夏瑜前脚还没走多远,叶二刀带着盛家人就从后面启程。其实没多少东西收拾,整个盛家就是一个空架子。
过了点时间的苦日子,盛家人连唯一剩下不多的粗粮也要带走,被叶二刀阻止了,挑挑捡捡说二郎山不缺这些东西。其实真不缺,他们完全可以过去不用拎包就能入住。
杨一和夏瑜慢悠悠在前面赶路,今天能回去对他们来说没压力。不过他们要绕小路先去二郎山,和姚天柱他们沟通一下。不能说想安排一群人进来,就莫名其妙地做了,把二郎山当做后花园。
这样长此下去,始终会让人反感。
彝县没下雨,可是一过了彝县,即使山前山后,天气都不见得相同。关县地盘上细雨纷飞……
两人没走多远,身上都湿透了。于是停下来,找了点柴,烧起一堆火。两人在火边坐着,手里都一直忙碌着。因为这山坳是个好地方,有不少棕树。路途还远,所以两人特意拔了不少棕下来打算做一件临时棕衣,总归比什么都没有一直淋到底强。
“师傅,现在我算有三个师娘了吧?”夏瑜狗日的嘴欠。
“都是摆设。”
有时候,两人说话也相当不严肃。都是年轻人,除了正经事时候,偶尔开开玩笑还是有的,杨一也不可能总是在他面前摆着脸。
夏瑜嘴里啧啧有声:“您也比我强壮不了多少,要我说,女人有一个就好。”
“没出息。”杨一鼻子哼哼:“女人有时就是男人的一个摆件,放着就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你看看,古人喜欢美玉,所以把玉系在腰上,代表君子,风度翩翩。”
“那把女人系在腰上,是不是代表风流倜傥?”
杨一抬脚就踢过去……
“别动脚啊!我就是觉得你那理论太荒谬了一点。”夏瑜一脸委屈,总也不敢还手,所以只敢偶尔在嘴上讨点便宜:“再说齐人还有一妻一妾呢!”
杨一觉得,早晚被这厮气出病来。
“你那丁芊芊,还想不想要了?”
“哎哟!”夏瑜变脸得也快,赶忙笑着恭维:“师傅,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迫切您快些爬高点。您说我是你徒弟,您不爬快点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她门当户对?
不过您下手别太狠,为我想着点,丁邵勋始终是她老子;弄狠了我怕她死活跟我一拍两散!”
“出息的你。”杨一鄙视道:“世上就丁芊芊一个姑娘啊?”
“你当初也不为这个姓盛的师娘要死要活?”
杨一出奇没有再拿脚踢他,而是咂吧着嘴寻思着:“我弄他,还难说谁弄谁呢?你未来老丈人比我能隐忍多了。我是真小人他就绝对是伪君子。”
“君子始终干不过小人,伪的也不成。”
这下杨一怎么都不可能再忍得住,狠狠一脚踹过去。
“好了没有?路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