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钱老爷那份淡定,杨一不得不恭敬地道:“钱老,由衷地佩服您。”
钱老爷才缓缓睁开眼睛:“你多历练历练,经历得多了,处的高度达到了,等到我这个年龄,你也有可能做到。”
他又说:“说说你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
“我就想浑水摸鱼。”杨一略微苦笑:“在您这等人眼里,这池子还清澈得很;我都越发不敢保证我就一定能摸到了。虽然我有些准备,手下的一群匠人基本配齐三百来条枪,而且一个个以前肯定都有过摸枪的经历。”
钱老爷终于露出意思惊讶,道:“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有什么要求你提。话说太多,我很容易疲。”
杨一酝酿一下才说:“我想和您老合作。我悄然把你从梦里剑里解脱出来,而且一定连梦菩萨都不可能察觉,所以丁副议长也肯定不能察觉。您可以安心地养身体,养好后,有您在暗中坐镇,我相信不管是刘霸天和李县长都无法预料,一定能给他们一次痛击。
而我最后要的,是一块能供我作为大后方稳固自己的土地。其次,我希望至少什么时候我觉得时机成熟了,要动刘霸天的话,您至少得给我牵制住李县长,并且能支持我取而代之。”
钱老爷又疲惫地合上眼睛,也许他是在认真考虑事情。
“为什么我钱忠祥生两个女儿,找的男人都出奇地优秀呢?……养几个儿子,反而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候。”
他又睁开眼睛问:“你看中哪块地?”
“熊家堡。”杨一说:“第一个站出来提出重新选议长的就是熊议员,而第一个反对钱科长的也是他。”
“我这个老兄弟跟邵勋搅在一起了。”钱老爷的声音四平八稳,他的状况基本支撑不起他表达太多的感情色彩。所以,即使可能说这话他该很有一番感慨,但无法表达出语境。
最后他道:“如果他真的和邵勋搅在一起了,我会把那块地给你清理干净你随时入主。如果他没有……你得重新换一块。适当地,你要听我指挥配合我,不要随意行事。你觉得我的指挥危害到你的,你可以拒绝,但必须说理由。”
杨一想想,这块老姜,比他想事周全,可以听他的,只要警惕住不掉进他埋的坑就可以,于是点头答应。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梦里剑?”钱老爷问。
……
夜,钱老爷的房间里。有杨一和钱媚儿、聂水师和唐风水都在;其他,连钱冀深都不再序列。
可格外还有一个强壮的青年,格外强壮的年轻人。虽然他极力忍耐,但依旧表现出一副忐忑。
他算是钱家的忠仆,愿意给钱老爷换命。当然,钱家夜承诺会优厚他的一家老小。他也更主家姓钱,名副其实叫钱忠。
“钱兄,你身体强壮,大可放松些,没有你想象的严重。钱老如果不是身体被拖垮,不至于有今天这般模样。”杨一想让钱忠放轻松些,太紧张了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房间里的床上,此时睡的不是钱老爷,而就是钱忠。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入睡,可是他眼睛睁得老大,就是睡不着。主要是,心里太没底,像跳上案板的肉一般。
“对不起。”偌大一个大汉,愣是诺诺地说出这三个字。他觉得自己也勉强算一条汉子,可对于睡着后,那必将发生的神秘而未知的事情,他发现敢比别人用枪指着他的眉心更渗人。
随即,他努力再次闭上眼睛。毕竟万事俱备,众人都只等他睡着。
杨一的安排,就是等他睡着,然后才让钱老爷入梦。希望今晚,梦菩萨不至于抽风不出现,白白地让人耽误时间。
房间很静,各人都在想着事情,或者关注着自己想关注的。不知道外面的动静,也许公鸡都打鸣了吧?总之,钱忠才终于有了鼾声。
杨一从椅子上起来,推了推已经睡着了的钱媚儿。
“把你爹扶上床。”
结果,是唐风水过来和杨一一起将钱老爷扶起来送床上的,聂水师也跟着帮忙的样子。
钱老爷精神格外地好,因为今晚上,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浴火重生。当然,杨一也没有和他保证一定能成功。
他安心地躺上床,小心躺在钱忠旁边。房间里就一张床,所以两人算同床共枕。
他入梦也快。聂水师将老道留下的七十二香阵续上,才和唐风水一起看着杨一。
白天杨一和他们沟通过,杨一的说法,鲁班一门有一手移花接木大法。他琢磨了很久,觉得有可能能将钱老爷从中解救出来,但是他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所谓移花接木,不过是将梦里剑从钱老爷身上转到别人身上而已,又可叫金蝉脱壳。而本来却并没有被破解,只不过让钱老爷得以暂时脱身,所以往后他们依然得留在钱家堡。
当然,如果成功了,对他们往后来说也肯定有好处。将梦里剑从身体虚弱的钱老爷身上转出,转到身体强壮的钱忠身上。以钱忠的抵抗能力,再加上他们两人的时常拦截。相信,往后作息时间变得有规律完全能做到,没有必要继续和梦菩萨你追我赶地躲猫猫,毕竟钱忠肯定承受得起。
而移花接木唯一的劣势就是,假如钱忠突然出问题,比如意外死了;那无处落脚的梦里剑会何去何从?杨一没法估计,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唐风水和聂水师也说不好,必定以前都没有遇到过梦里剑,不懂其特质。
“麻烦二老依旧为我拦截住梦里剑和上尸神的连接,我来施法把它桥接过去。”
成与不成,杨一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他一直认为是可以的。虽然从来没施展过移花接木,但其性质他知之甚深,简直就是专门为桥接神识而生,对付梦里剑正好得很,基本算天造地设。
聂水师和唐风水都轻轻点头。杨一给他们分析过移花接木的特性,所以他们也认为,应该能成。即使最后没有成功,至少不会有别的危害,所以他们同样极力支持今晚的行动。
房间里早准备好的桌子。其实真难为床上熟睡的两个人。今晚梦菩萨行动也格外快,钱老爷早早就有了受梦里剑控制的症状,此时以唐风水为主聂水师辅佐已经开始和他周旋。
杨一接过钱媚儿送来的墨汁。里面混合的是用黄姜研磨成水,再合计床上两个人的少量鲜血和石墨。所以说床上两个人格外不容易。
杨一将两张黄纸铺好,酥好墨停停才落笔。一张是钱老爷的生辰八字,一张是钱忠的生辰八字。写好揣入袖口:“姜绳碗呢?”
钱媚儿快速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端着一个小碗进来。里面也是黄姜研磨的水,浸泡着一根黄色细线,盘卷在碗底中央像一条静静安睡的长蚯蚓。
这碗本来是放置在神龛上受香火好几个时辰的,所以早前没有抬进来。用杨一的话说,香火不断,受得越久效果越好。
“你站边上一点,看着就好。”杨一说完,抬着碗朝床头走。
钱媚儿到是满脸的好奇。他这一辈子,经历过最刺激的就是在道观和杨一斗千年鬼王;而钱老爷的梦里剑,以前不管哪一次都是屏退所有人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斗梦里剑,先前还浓郁的睡意早没了。
杨一把碗放在床头桌上,才从袖口掏出两张载有生辰八字的符纸。展开辨认一下,将两张符纸重叠,字迹方互相朝内对立;双手合十,将符纸压入手掌心。
双眼合上,嘴里念念有词……
钱媚儿突然觉得,这一切好生无聊。除了唐风水偶尔动动,杨一一直念着什么一动不动,直接碎碎念了半炷香时间左右,直让她忍不住再次打一个呵欠。
杨一睁开眼睛,双手慢慢左右两边张开。两张符纸在他两边手心,手掌竖直,可符纸丝毫不往下落。他的眼睛,犹如两潭湖水的波心,一圈圈如波浪般的光芒往四面八方扩散。
手骨柔和地在空中翻飞两下,几乎同时拍上两个熟睡的人眉心。动作迅捷而猛,其实落下时却出奇地轻灵。两张符纸,压在两人的眉心处,几乎遮盖住两人的眼睛。
而压钱老爷眉心的是钱忠的生辰八字,压钱忠眉心的是钱老爷的生辰八字。彼此之间,相互置换。
杨一伸出右手,探入床头桌上的碗里,拉住黄丝线的一个线头,慢慢地往上提。碗里的黄姜水,在他的动作下波澜不惊,依旧沉寂是如死水,没一点被惊扰的动静。
缓缓拉起,黄丝线莫约两尺长。杨一左手接住另一个线头,拿手里平衡一拉。终于,被绑紧的黄丝线才犹如瞬间复活一般,滴答有两滴水滴从上面掉下。
他偏头看一眼唐风水,确定梦菩萨的梦里剑还在。于是他不再犹豫,口起咒文,双手依旧将黄丝线平稳绑紧,缓缓朝两张符纸上落去。
同一时间,手上的线头同时快接近符纸,莫约距离都是半指距离,他才准确地停下来。平稳后,两手同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