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霸天的猜测是正确的,果然,钱冀深的矜持也就一天出头,随即就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结果,合家欢喜。可真这样吗?刘霸天说的话,他想得到什么就会自己去取,他还真等着你钱冀深能上位呢?
在刘霸天心里,钱冀深这货才是一个不稳定的因子。主要是脑子受不了吹。如果将来和他平起平坐面对着整个关县的格局,若还想和他结个同盟,说不得东风倒来西风去,一不注意背后就被抽一个冷子。
到时候,他钱大爷跑李县长怀里说:“此间乐不思蜀也!”
真他娘日了狗的结局……
所以,刘大队长看着和和气气的,人准备的后招儿一个一个的在那等着,只排轮子似的找准时间挨个儿给放出去而已……
钱冀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之他有点懵。从县大楼办公的时候有一次汇报工作,谈完正事儿人李县长请他下午到他那儿坐坐。虽然也不是没去过李县长的小院,他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县长的邀请不可能就是平白无故地?
总之钱大爷的心揣着一丝忐忑和怀疑,说不白道不明的意思。
下午点李县长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去了。
“冀深,来了?”李县长非常客气,招呼着围桌子上喝茶,桌子下一炉火暖烘烘的热乎。
“现在时间还早,你嫂子也不知道出去跟哪些个太太打麻将去了。等着一会儿,一会儿咱们一道吃个晚饭,你今晚就不用急着赶回去了。”
李县长和工作时候的一丝不苟大不一样,待人很是诚恳热乎。
“李县长,您客气。”钱冀深坐下后把手伸桌子里暖暖手。
“冀深啊!我问你个事儿?”人家李县长可不和钱冀深拐弯抹角拖拖拉拉。
“李县长您说。”
“你们县议会现在是不是出了些什么问题?我听说,为议长的事,你们内部意见完全不能统一。”
“啊——”钱冀深有些转不过弯来。越是这么直接,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反应也不慢,不住点头:“是有那么点小摩擦,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调整过来,不劳李县长您忧心。”
李县长只是淡定地望着他,似笑非笑的。但是,平日里李县长所养成的威仪,压得他有点发紧。虽然他是钱大爷,但李县长是和他老子平起平坐而丝毫不落下方的人物,他心态一直以来就没把自己拔上去过,怎么跟人家博弈?
“李县长,你看这……议长的选举,咱们议会内部一定会按照正常程序进行;若有不当地方,您大可提出,毕竟你有议会选举监督权。”
钱冀深反将李县长一军,算是他所做的挣扎。他也不是全然无力,意思是咱们玩得不对你有监督之权,您倒是开口提出来试试看看有人搭理你没有?
李县长也不恼,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似乎问题出在你和你姐夫身上。冀深,其实你嫂子就在房里呢,没出去和什么太太打牌。不过是我想跟你认真谈事,所以让她先别出来。等我们谈完事再出来一起吃饭就好。”
李县长笃定非常,就好像钱冀深已经是他碗里的肉一般,根本就不等他开口,说:“你和你姐夫之间的内部之争,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在争而已。不过你肯定争不过你姐夫。”
钱冀深嘴硬道:“既然是一家人争,争不过不争也罢,你说是不李县长?”
“也是。”李县长笑笑:“不过一个男人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你说是吗?冀深,你争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一直等着,帮你想法子为你争。你不争我也会帮你争到底,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要紧。你说我稀不稀奇?”
钱冀深听得直皱眉:“县长这话什么意思?”
李县长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说我一直在为你争,你不想争我也要为你争;现在我在一边帮你敲边鼓,我想看看你还有没有点去争的勇气?”
钱冀深还是摇头,没听明白:“李县长你凭什么跟我谈帮我争?又拿什么帮我争?我凭什么就不想争了还得非争不可?这不过是我们内部的些许问题而已,没有隔夜的仇非拼个死去活来。”
李县长起杯吹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才慢慢喝一口热茶,抬头说:“冀深,你知道你们现在地主绅士内部,有哪些是一门心思跟着你们钱家和丁家的?又有哪些是暗中叛变到我手底下来了的?”
“叛变?”钱冀深大吃一惊,心里上下打鼓。
“很正常。”李县长波澜不惊地说:“围着你们钱丁两家,大小事都只能是你们钱丁两家在坐庄,他们只能跟注。你觉得朝我这里倒有什么不可能?
大小我才是这里的最高主政者,总能给他们一些好处。而且假如有一天我把你们钱丁两家掀翻了,庄家轮流坐,他们也会有机会做做议长当当副议长。”
钱冀深思量着,这些叛变的人,主要是有多少?没想到李县长不声不响地;不过也对,这么多年李县长不可能一直在一旁干看着手都不伸,地主士绅如果一个个一门心思都围着钱丁两家那才叫怪了。
“冀深,如果老爷子还好生生的没病没痛,我的确不敢随便乱动。但是现在老爷子一垮,你们新旧交替的情况下。丁邵勋差点养望,你差的东西更多。
而我并不希望你们一群地主士绅一直抱团,如果能把你们拆得七零八落就美好了,这样我能收回不少权力;至少以后不至于干看着你们一群地主搞选举,拿着所谓的监督之权的令箭当鸡毛,站一边不能开口。
现在你和你姐夫在选举上起了争执,而你是偏弱的一方,所以我肯定得让靠向我的人站出来支持你,好让你们团体呈现出两个团体。假如你被选上,起码你比你姐夫要好应付。假如你没被选上,两个团体总要出现隔阂。
假如你被选上,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能靠着我在地主士绅里面的棋子把你掀翻,然后将你们地主士绅集团打散重组;最不济能把你们团体一拆为二。假如你没被选上,说不得我能组织出另一个团体和丁邵勋抗衡。”
钱冀深听得心里那个气,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纯粹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啊?当自己面团揉呢?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次你就算不去争,我也得让我的人在暗中把票给你,甚至让他们刻意站出来挑事。我的目的就是不让你们一个团体好过,埋下一些疙瘩,对我总是有好处。而你们想找出我埋的棋子似乎也不容易,毕竟形式上还是不记名投票,对吧?
如果你们刻意要找我埋的棋子,也没关系;早晚我都得让他们浮出水面;那么你们一个团体大小也就被我分裂出来部分了,只是让棋子由暗转明而已。我一直只忌惮一个健康的钱老爷子,可你和丁副议长,都还差不少老辣。还有,其实不管能不能拆散你们团体,我都不会有什么损失。拆散了固然可喜,拆不散依旧恢复以前的老模样。但靠你和丁邵勋丁副议的养望,能维护回以前的老模样吗?
你们也没法报复我,我代表的是龙主席。你们最多在背后骂骂我,被骂不会死人。”
钱冀深听得,感觉自己反而被弄得骑虎难下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老爷子的存在,是多么强大?没了老爷子的镇压,不论是他姐夫丁邵勋,更别说他自己……
“所以冀深,我更希望你可以自己主动去争。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你主动努力过了,加上我的帮助,你还很有可能坐上议长的位置。而如果只有我为你出力,力量肯定是不足以让你上位的。那么结果,你不但丢了议长的位置,好生操作有可能你还得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但最后我埋下的棋子站出来说要和你们集团分裂照样得分裂。
你说你不争能得到什么?争了又有可能得到什么?”
不争什么都没有,有可能还得背一个破坏分子的骂名,使钱家从此从神坛倒下。而争了,就可能是一个议长的位置,钱家在关县屹立不倒。想想刘霸天将要为他拉票的方式,这个骂名他早就不在乎了……
“怎么样?争还是不争?你一句话。如果你不想争,你现在就可以回头去和你姐夫商议,怎么把钱丁两家的力量结合起来迎接我的发难,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商量好后,再一步棋一步棋地陪你们对弈到底。”
钱冀深满心的憋屈,这是一种被吃定的感觉。还好李县长玩的是政治手腕,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
“李县长,既然我争和不争都没有区别,你只管按照你的步骤走就是。希望我,将来还不至于被您说掀翻就掀翻在地上。地主士绅集团即使再七零八落,关县始终需要一个议长是不?”
李县长淡定地回答他:“如果我们能相处得愉快,即使你做一辈子的议长我心里一样乐意。以后的事,就得看以后我们怎么相处;相比你姐夫,我也更乐意和你共事相处。”
钱冀深没有留下来吃饭,他走了。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爽,为什么无论是刘霸天还是李县长,都如同把他当软柿子捏呢?
特别是李县长,连想在他面前矜持一下都不可能,非得把人脱得光溜溜地。他内心想着,不论以后怎么样,肯定不能让这两个人随意如愿,否则……他丢不起这个脸……
他攥了攥手,最好能想出一些好法子,能让这两个狐狸。一个蛮横的土匪,一个阴险无比的阴谋家;最后都落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