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当看到钱老爷没死，最不想杨一死的人反而变成李赫，而最想把杨一打残甚至打死的人却是来救杨一的钱老爷。
很矛盾，却很现实。如果不是因为钱媚儿走前面带着一百多个人来了，钱老爷今晚肯定不会出现。他来不是为了给杨一解围，而是怕钱媚儿真和李赫干起来。
那火爆脾气。有可能把杨一打活了把李赫打死了事儿就大了。也有可能把钱媚儿打死了把杨一打活了事儿也闹大了。也有可能把钱媚儿和李赫都打死了事儿同样都闹大了。
所以说女儿都是赔钱货，并不是没有道理！
至于李赫。他根本就想不透钱老爷怎么就突然复活了，又怎么突然死的。也许钱老爷病了是事实，那么钱老爷死了又突然复活让他心里跟上坟一样沉重。
因为至少死而复活钱老爷这期间不是在等死，而是躲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什么重病不起致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活蹦乱跳了的？
那么他挖钱老爷墙角，钱老爷又在背后给他挖了多少坑？他没法想象。
钱媚儿是一个大善人啊！一直说钱媚儿和杨一有关系，他向来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是完全错不了。不得不说，有时候八卦也并非空穴来风。
大善人为救男人跳出来，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把百十个人拉出来的？这应该是李赫现在唯一的疑惑。
“杨一好像带人下来了？”对面突然的热闹，也瞬间引起了这边的注意。钱媚儿有些恬静的欢欣，这一刻她更像一个淑女。
李赫带点淡定的笑意看向钱老爷，只见老头稀疏的眉毛轻轻颦颦。
“来了，不如就请我们的小杨师傅过来会一会？少年英杰，恭喜老爷子您找到一个好女婿。”
这话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李县长也不等钱老爷的回应，马上转身吩咐：“朝河对面喊喊，问问是不是杨师傅回来了？如果是，有请杨师傅过来会会。就说我李县长和关县的钱议长在这里饮风相待。”
“喂——喂——对岸是不是杨师傅回来了？关县李县长和钱议长在这里饮风相待。”
丫的一群人也听话，不带改台词的，听话得很。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功夫一个河岸的保安司令部都在大叫，气势恢宏，听得钱媚儿有些忍俊不禁。
听着河对面的喊声，杨一问：“死了多少兄弟？”
“有点多，几乎一半兄弟，还受伤的也不少。”软骨头统计出来，一脸戚戚焉。
“先送上去。”杨一又回头，赶紧朝尹志强吩咐：
“老尹，你速度领两百兄弟朝熊家堡赶，全力配合叶二刀拿下熊家堡。
软骨头，退上街后你快速组织剩余人将兄弟们的尸体送回大院，受伤的兄弟马上请人回去医治。
夏瑜带几个人跟我过河。”
“你们就带几个人过去？”尹志强忍不住问。
“现在有人更希望我活。”
杨一说完，朝河下面走。
尹志强和软骨头赶紧带着尸体朝上面街道运送。上去后，尹志强点其两百人，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一和夏瑜带着几个人来到河边，挑出两三个还能用的排子，撑杆渡河。
“杨师傅的人，可不比保安司令部少，来去匆匆令行禁止。”
看着快速撤上上面老街的匠人，喧闹声息一会儿就掩去，河对面忽地便不见一个人影，恢复一片宁静和暗黑之中。李赫见杨一过河来，兴致高昂地说；平时都没见他这么高调过。
“李县长客气。”杨一下排子随即边走边抱拳：“怪县长大人的火力太足，伤了不少兄弟；退回去先找人敷敷伤口。”
保安司令部退回来的也有伤员，也正被安排退上新街。只是两个之间似乎完全没有疙瘩，聊得很友情，叙述事情也平淡；加一点感情色彩在里面就差点味道是打情骂俏。
“刘霸天威风十几年，没想到这么不堪击。去了？”
杨一道：“刚赶下来时带着一群小鬼想劫我的道儿，被我赶了。可能想在下面做鬼雄！”
没人在乎他嘴里的鬼啊雄！
“师娘。”
夏瑜没脸没皮地乱喊，真心实意得很。不是钱媚儿，今晚他就得交代了。往往答应杨一的事，他没有安生办好过的，总要出一些茬子。这次没钱媚儿出现，他真没脸再继续见人。
钱媚儿脸上乐开花：“乖，改明儿给你改口钱，咯咯——”
她一边笑着一边朝杨一身边走，手挂在杨一胳膊上：“没受伤？”
“没有。”杨一本来想说一声谢谢的，最后没脸说出口。如果简单一声谢谢能了事，那人生将有很多情意被玷污。
“老爷子您得发句话，看来今晚我得给令千金保个媒了。”李赫含蓄地笑着道。
钱老爷叹一口气：“女儿向来是赔钱货，长痛不如短痛，留家里一直都痛。嫁出去就不痛了；那谢过李县长。”
“钱议长客气，李赫算是晚辈，应该的。”李赫又回头：“杨师傅定然是同意这门婚事的？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杨一笑道：“谢谢李县长成全，谢谢岳丈大人成全。媚儿一看就是旺夫命，连嫁妆都给丈人您老省了，说什么今晚要我帮她打一份嫁妆，所以今晚我们合伙把刘霸天打了。”
“这样的闺女称心。”李赫赞叹道：
“刘霸天的产业不少，正好作为嫁妆也委屈不了媚儿姑娘。倒是杨师傅，少年英杰，如果继续做一个木匠反而委屈了媚儿姑娘。
老钱家立足关县上百年，女儿配一个匠人也实在无光。我看刘霸天这一去，太不负责任。安保一块，对一个县的安定和秩序何其要紧？不如杨师傅往后就顶上保安大队这一块，勉力为之？”
“却之不恭。”杨一连连抱拳：“定不辜负县尊信任。”
“钱老，您怎么看？”李赫问钱老爷。
钱老爷寂寥地说：“龙凤呈祥，大吉大利。二位已经替我老钱家想得足够周全了。要脸有脸，要皮有皮。老姑娘一个，我也就不再向你要什么聘礼；回头把铁索桥给重新铺上，最后做一次匠人，总得能让花轿过得了河。”
说完他回头就走：“大晚上的，老头子我大病初愈，熬不了这河风。先回去了；你们觉得还差什么三杆两枣的，看老钱家的底蕴，总不会委屈了亲闺女的。”
“钱老您慢走。”李赫以礼相送。
“丈人慢走。”杨一是真有事，赶紧上前几步：“小婿看今晚喜气洋洋，倒想再向岳父提一桩，凑个好事成双。”
钱老头还真是不明所以，停下脚步疑惑地等。
“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夏瑜，和丁副议长家的千金芊芊一直情投意合。小婿早就想上丁家堡提亲，可又怕丁副议长有门户之见，不敢前往。
听说丁副议长向来孝顺您老，所以小婿今晚厚颜求到您脚下，望您老成全。”
钱老爷回头看看，抬起拐杖指向夏瑜：“就是这小子？”
夏瑜脸皮子可没多厚，胀红着局促不安：“是……小子。”
“你差你师傅太远，往后多学学。这婚事我允了，说得通。”说完他回头就走，上前坐入滑竿里。
“那李县长，小子也先告辞。”看着钱老爷把他的所有人撤走，连带着钱媚儿最初带来的人。他也没问钱媚儿的意见，搂着对方的肩膀有一道带走的意思。
“不送，杨大队长；以后没事多找本县喝喝茶，交流交流县各路治安情况。前些时候匪患不轻，关县周边也该整治整治了。这事往后都是我保安司令部和你保安大队的事，得通力合作。”
“为官一方，为民牟利，是肉食者的本分。日后当常常上门向李县长请教。”
两人都默契地微笑着点头，对这样的结局都很满意。
杨一刚上排子，李县长有大声道：“杨队长的匠人可也不能就这么散了。自从匠人被你那个承包模式一收拢，关县的面貌都比以前好上很多。这也是一向政治任务，不能让它回到从前毫无秩序的样子。
而且烦你铺了铁索桥，关县马上得重新上马一座石拱桥在在上头，我更信赖杨大队长接手。”
杨一哈哈大笑：“现在请放心，杨一手下的匠人，起来的石桥肯定油泼不进，火烧不裂。”
杨一的人渡过河，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李县长笑容逐渐收掉，嘴角抽抽，有些僵硬。
“走，回去——”
今晚还没结束，对于他们来说，另一个战场现在才刚开始。钱老爷走得急，一副吃了大亏的委屈样儿；李县长怕他回头把委屈都朝他身上砸。
杨一和钱媚儿一边朝大院赶，一边听钱媚儿说着现在钱家的情况。听得很认真，钱媚儿是一个很不错的间谍，偶尔做做双面间谍，还是浮明面那种。
回到赵家大院，有医生被‘请’来正给能抢救的人抢救一下（汗），厨房热火朝天地正烧着开水。
钱媚儿觉得不对：“你的人呢？”
稀稀落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杨一道：“后方，熊家堡。做刘霸天，很容易出现第二个杨一或者什么的，太看别人的脸色吃饭。说不需要了可以重新换一个上来或直接打掉，你看你爹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