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也只有杨一才敢这么疯狂，也只有尹志强这种人，曾经死活不愿意上船的人，如今上了船后就敢跟着这么疯狂。这份果决；他也许不够很聪明绝顶，没有太多奇思妙想，所有的行动方式都有杨一给他留下的策划。
但是行事的大局观，步骤等等，个人的理性，简直甩太多人几条街。这种执行能力，是非一般人可以具备的。所以这世上总有很多聪明人不能成功，成为小聪明的典型或成为别人的附庸；而那些并不见得最聪明的人，往往才是站得最高的一波。
过河的人，最主要的是防备李县长的保安司令部。连钱老爷都不敢说往死里打的一群人物，反而是他们这些烂瓦，牙齿一咬，说打就打。
刘霸天寨子里。
刘霸天虽说喊一起烤火，还带着笑脸很是一团和气。可是他夹在胯下的炉子本来就小，也没有要让出一个位置来的意思，旁人只能干看着，谁叫他才是爷？
“嘿嘿……刘爷，小子特意来给您请安了。”
“哈哈……”刘霸天的笑声震得屋子嗡嗡响，夸赞道：“这安请得好。小杨师傅，职业。”
他朝杨一竖起大拇指：“婆娘可以不用随时抱在怀里，但吃饭的家伙什，他娘的肯定更要紧。”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枪，嘭地砸在旁边的条凳上：“就像老子，也一样。这他娘的就是病，几十年下来养成的毛病。腰杆上没有这么一个东西顶着自己，老子反而觉得缺了半条命似的，总觉着狗日是老子的第四条腿。”
“刘爷说的没毛病。您老还好得多，手下弟兄众多，都是您老的腿。像小子就不成，婆娘没了也就没了，以后挣了钱重新买一个就是。可要是吃饭的家伙什没了，小子不就得饿死？”
“有见地。”刘霸天夸人不偿命，反正不要钱：“所以小杨师傅，你看看关县，一般人就不如你抹得开场子，因为你比别人更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你是一个聪明人，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觉得聪明的人。”
妈蛋，什么逻辑？
“可不，当然还没法跟您老比。刘爷诶，嘿嘿，您看我才从区里回来，就赶着朝您这儿来见您，不是您老让彭爷给小子留话的吗？就怕您老着急。”
“嗯？”刘霸天发一个鼻音。刚才多聪明的一个孩子，现在总得说一个明白意思，不能囫囵着吧？我刘霸天难道还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
杨一暗怪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讪讪地笑：“看我这张嘴，糊里糊涂的来不了事儿。”
说完他又把鲁班尺从左手换回右手，抬起空着的左手象征性地又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才陪笑着又道：“刘爷，小子的意思是，您看您老，这太太们的轮次都在十三上停留多久了？也是时候该往下排，再纳一房。十四，多好？好事成双成对，您老说对不对？”
这下刘霸天算是听明白了，听得眉开眼笑。以前彭清不就说过这小子机灵有懂事吗？除了胆子小一些。嗯，不错。
“还是你小子晓事。”他又夸赞道：“你看吧前天下午。对，吃过午饭了。爷我有点事儿去街上转溜了一圈，结果撞上一个小娘们儿。”
“爷您看上了？”
“爷还没说完呢，你急个屁？”
被骂了，杨一在心里冷笑，你狗日的没说完故意停顿下来，老子不接一句话而岂不是瞬间冷场？故意给老子轮换着甜枣大棒呢？用得捏拙劣了些……
他又赶紧把手里的尺子换到左手，右手抬起来连连掌嘴：“爷您继续您继续……”
“这不看她可怜，爷就想着把她接回府里来，看看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结果一问，才知道是你家婆娘。”
老子还得感谢你呢？看着刘霸天瞥着他的眼神，杨一真不好搭话了。这狗日的粗鲁汉子忽然要玩什么水到渠成，哪有那么容易？
杨一苦笑着：“爷，您老就直说。小子这急着赶上来，可不就是指望着爷您能双喜临门吗？该小子孝敬您老的，小子必须得孝敬。马上取纸笔来，一纸休书，从此小子再也和她没有任何瓜葛，还指望您老能看在小子这份孝心的份上，往后能多照顾照顾小子。”
刘霸天一愣，这还没玩出个自然而然的交接呢？怎么就缴械投降了？奶奶的往后又断了一个吹牛逼的料子。他一拍大腿：“成，彭师爷，去给老子取纸笔来。”
彭清本来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这一刻也瞥杨一这不要脸的货一眼，赶紧答应一声才去隔壁屋，快速取出纸笔来。
堂屋正上方很正常地，摆放一桌桌子。彭清将纸笔拿着：“刘爷，就这写？”
“不在那里写在手心里写啊？”刘霸天劈头盖脸就朝他骂去，还转头瞥着杨一，意思是你快些。
“刘爷，嘿嘿……怪冷的天，您看我这手冻得有点僵，抖得厉害；能不能先借您炉子暖暖手？本来写字就有点生疏，不然写出来都不成样子。”
虽然两人谈了这么久，可是其实依旧隔得蛮远。而且刘霸天身边一直有个守护神林头站背后，他娘的阴魂不散……
刘霸天觉得也对，冻僵的手写出来的字像鸡扒似的，他还不乐意。
“那过来烤烤。他娘的，这天气也够冷，老子是越烤越冷……”叽叽歪歪的，丫一点也没有让出炉子来的意思，只是把夹紧的双腿放了放，流出一个空，意思是欢迎光临。他娘的这动作，和喊人去掏他的蛋没区别。
忽然他又抬头：“两个门神他娘的累不累？冷不冷？把门给老子关一下，风大。顺便过来把桌子抬老子跟前来，方便咱们小杨师傅写字也方便老子看。”
这狗日是懒的；又想看又不想挪位置。他娘的可能也是想融化进炉子，这时候也可能只有女人温暖的身体才能把他手里的炉子换走。
俩门神很听话，关好门后赶紧上正前方抬桌子。
杨一一看情况，才笑着哈着腰朝刘霸天走去。走到跟前，他看看手里的尺子，嘻嘻地道：“吃饭的家伙，有时也碍事。您说是不刘爷？要不这位爷帮我拿一下？”
他最后笑着看向的是刘霸天背后的林头。林头不疑有他，其实内心里他对这小木匠也是充满厌恶和不屑的，只是这里没他说话的地位而已。他随性地伸出右手……
杨一扫了一眼刘霸天的双手，夹在双腿间提着炉子柄，很忙……身边的枪，静静地躺着……俩门神现在已经开始抬桌子……没空……彭清去将笔墨都又重新拿回手里了，怕被打翻……
如果纠缠了这么久，这都不是好机会的话，那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在尺子刚要落入林头的手的一瞬间，他将尺子微微往上一扬……
灯光下，无声无息，从尺子顶端射出一芒细针，细如牛毛一闪而逝……
“哼……”
林头猛哼一声，赶忙抬手捂向脖子。只有彭清位置得当抬眼望来，只见杨一一脚直踹刘霸天胸膛，手上鲁班尺翻手之间银芒急闪，两个认真抬桌子的门神手里桌子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再看刘霸天，猝然不防之间，被一脚踹翻。连带着手里的炉子一起打翻，整个人朝后将林头一起撞倒。炉子里的碳火打翻从他所坐的条凳下直滚他两腿之间，正好滚到他落地后的屁股底下，整个人烫得凄厉地惨叫。
彭清回转之间又看俩门神一个双手抱住后颈脖子，另一个抬手压住肩膀呻吟。他神色巨变，书生的反应也确实让他比别人迟钝了几分，但手也快速地探往腰间。
电光火石之间杨一的鲁班尺眼看就朝他偏来。他顾不得其他翻身侧扑出躲过一阵银芒，腰间的枪也终于拔了出来胡乱地朝杨一射去，嘴里大喊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杨一就地一翻躲过彭清胡乱射来的枪。狗日的枪根本就是样子货，纯属吓人的。不让还好这一让反而被一颗子弹擦肩破皮而过，吓得杨一一身冷汗。
来不及流冷汗先看见了刘霸天抓向他掉落地上的枪的手。尽管此时那伤到肩膀的门神已经回过神有了掏枪的动作，但由不得他多犹豫，手里鲁班尺狠狠朝刘霸天探出的手砸下，左手反而后发先至去抓枪。
刘霸天再次被狠砸得惨叫，杨一的枪已经入手。彭清看两人纠缠一起左右不敢再开枪，现在看杨一一手是枪一手是鲁班尺，下来边喊转身就朝大门跑……
这狗日的坏事……杨一的左手枪真心来不及收拾他，眼看着那门神手里的枪已经拔出来，他抬起枪头接连就朝门神射去。
“嘭——嘭——嘭——”
他的枪法也不怎么样，何况是左手。不远的距离连续放了好几枪才终于有一枪打中慌乱躲闪的门神。不过门神明显比他经验还老道，慌乱避让之间后开枪都一粒子弹在他耳朵边擦过，人家是指望一枪爆头呢，而且还没有误伤到刘霸天，甚至没有打中林头躺倒地上的尸体。
刘霸天趁机去掀杨一抵在他脖子上的鲁班尺。
“再动，射不死你——”
杨一抬头，看着门神又吼：“来啊，看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