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家大院……
“杨师傅回来了！”
“杨师傅回来了！”
口口相传，匠人们都兴奋。不管杨一人品如何，他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尹志强完全无法替代的主心骨，可以做主的人。虽然，他们也没法知道杨一又能怎么样，面对曾经说揍他就揍他的刘霸天。
“杨师傅，回来了。”尹志强和软骨头把杨一接进去，尹志强道：“里面正等你。”
早就约好的，钱老爷必须派一个能信得过而且能做主的人来当面和杨一接洽，杨一进去后，看到等他的人是钱媚儿。
钱媚儿也没来多久。现在钱老爷子最信任的人当中，她虽然都勉强得很；不过奈何她才是最能接近到钱老爷的人，因为钱老爷本来就躲在她那栋房子里。
按说家里在办丧事，人多需要的住房也多；但她脾性向来与人不同，她不让外人进她的门，没人会怀疑什么，都习以为常，所以钱老爷躲她那里再安全不过。也因为如此，钱老爷不用她用别人还真心不方便得很，联络是个大难事。
如她这般任性的人物，装个病做个妖，老子死了不用跪拜，轻轻松松就能溜出来。
“你藏得还真深，没有想到连二郎山都是你的人。”钱媚儿翘着腿。
说实话，刚从软骨头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她是惊呆了的。二郎山是什么地方？又臭又硬，从山上全部拉出来真不算什么，可是依靠着一个特殊的山头，任谁都忌惮得很。她没法想象，杨一怎么可能和二郎山扯上关系。
杨一坐她对面后，淡然地道：“没有刻意隐瞒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你的身份，代表的是你爹。你也比我想象的复杂！”
钱媚儿就这么用双眼盯着他：“我的一百多条枪是拿来喂狗的？”
杨一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和她单独谈。”
等人走后，他才说：“好吧，我只是想表达，如果你哪一天落到小倩今天这种地步，我也会很紧张。我不在，你更应该有度量一些。”
“嘁！”钱媚儿嗤之以鼻：“好像说得我理所当然要为你擦屁股一样，我以什么身份？”
杨一点点头：“不谈这个，这事确实是我要求得太多，对不起，我们先还是谈正事。”
“好。”钱媚儿镇了镇神，面无表情地道：“我给你说说我爹的意思。我爹希望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给他几天时间，他会让我再联系你，然后一起动作，要做就做到一锤订钉。”
“怎样才算一锤订钉？”杨一问她。
钱媚儿道：“你如果现在贸然行动，姑且不论你能不能救出你的女人，而且也很危险。再者，你什么都不会捞到，你甘心？”
“那他希望我等到什么时候？”
“几天时间。我也不知道，总之拖不了多久，死人总是要上山，要开棺。”
杨一想想，钱老头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一下，他摇头：“我拒绝；那被抓的是我的女人，他不急我急。我今晚就必须行动，即使什么都捞不到也无所谓。换做刘霸天抓的是你，我也不会等到过了今晚。”
钱媚儿不屑地看着他：“你真愿意什么都不要，只为一个女人？”
杨一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和她对视：“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今晚你爹可以不动，我不会坏他的好事；但是我今晚打刘霸天打定了。
对于我来说，要找机会我有的是。即使今晚过后我退回山做土匪，在你爹行动之前，我带着几百号人几百条枪，不见得半点机会都抓不到。
而徐小倩只有一个，就好像你钱媚儿也只有一个一样。不是因为我有多多情，而是习惯了是我的，我就不会轻易撒手，更没有随便让给别人的习惯；我怕人指着我的脑袋骂我是王八。”
“就为了争一口气？”
“也许。你说如果我连属于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我还拿那么多野心来做什么？就为了往上面爬？一个人站上面没人分享很有意思？活着图一个什么劲？
我宁愿自己给人当孙子，将来爬上去了我会骄傲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我自己的努力，以及隐忍等等得来的，是成就。而如果用牺牲女人换取，那是耻辱；回望过去，绝对不是骄傲而是一生的痛，以及外人的耻笑。这样的人生，我不求。”
钱媚儿吸了一口气，表情终于松动不少，问：“你今晚打算就和刘霸天硬拼？毕竟徐小倩在他手上，即使你的人出现得再突然，最后都难免投鼠忌器。”
杨一承认，道：“所以我认真考虑过，必须出奇制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今晚还真得亲自朝他寨子里走走，亲自给他送一封休书去，他应该很欢迎也很高兴。”
钱媚儿认真地看着杨一：“是个男人，虽然我不赞成你这样的冒险方式。有时觉得你够狠，狼心狗肺；突然发现你对自己更狠。”
“对敌人也可以够狠。可人总要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不能拿来利用；和几个贴心的女人，能够放心地上床。”
“明白了。”钱媚儿站起来：“这样的男人，女人遇见了，也能放心让他睡。你的意思我会转给老爷子，你最好也能活着回来。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并且把你的女人也活着带回来。以后钱媚儿这里，高兴了你随时来睡。”
钱媚儿走后，杨一才慢慢走出房间。
他拉来尹志强问：“现在县城是什么情况，特别是刘霸天那里？”
尹志强道：“刚来的消息，今晚县城出奇地安宁，但也没有谁有什么异动。保安司令部也是该巡逻的巡逻，但巡逻的人还比往常少了不少，据说是收缩回营了。
至于刘霸天，他的无论丽春苑还是赌馆，甚至姑娘坊都比以往冷清很多，只差没关门歇业的地步，只有赌馆抽大烟的人照旧。而且除了客人少，他这经营的几个地方，本身看场的人也抽走七七八八，据说也是龟缩回他的寨子里去了。”
“看这情况，一个个都反而更谨慎了。”
杨一又问：“那彭清呢？”
“彭清也缩回刘霸天寨子里去了，接触不了。”
真不知道该说钱老头‘死’得真是时候，还是该骂钱老头‘死’得真不是时候？有利有弊，总是没有事情是纯粹能做到好坏与分的。
“把人都放出去安哨卡，召集所有的人，时间差不多了。夏瑜，带几个人到背后去点两堆火，大点。”
“确定两堆？”
“确定。”
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所谓哨卡，其实赵家大院离县城多少还有那么点距离，大院四周人家也离得够远。但是杨一还是要放出去。从现在开始，周边发现任何异常人物都给锁死，不能接触赵家大院，也不放人大晚上还朝县城跑等等。
至于值哨的人。快一年的时间，匠人里被他彻底收服已经用上了的也不少；比如和尹志强去槽头的人，比如一起去区里取枪的人……
除了外面十多个值哨的，被游散放到县城的还有好几个，剩余二十多个跟在杨一身边，这些人就是他早前暗中收服的人。
聚集三百多个人，不是少数人，翁嗡嗡地乱作一团，不知道突然被聚集起来要干什么。可大部分人都能猜测，应该和徐小倩的事有关；每个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形成一副众生相。
杨一领着尹志强，放完火的夏瑜，软骨头，以及二十多个人站在前头，他大声朝下面吼：
“都安静一下。”
下面翁嗡嗡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众人的表情，却很是不一；因为站在前面的二十几个人，平时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上工的二十几个人，此刻和他们有着鲜明的区别，每一个人的腰间都插了一支枪，这几乎让所有人吃惊。
“在这里的每一位兄弟，和我杨一相处的时间，和我们这里每一个人相处的时间，长的快一年了，短的至少也有两三个月。所以我相信，我们站在前面中间这几个人的秉性，大家都应该算了解。”
“我们五湖四海聚集在这里。有云南的、有四川的；甚至有贵州的广西的。马上快要过年了，但是我们为了吃一口饱饭，少部分人有家不能回，大部分是无家可归。
本来，今年我们应该几百个人团结一起，包括我婆娘，一起过一个高高兴兴，几百个人一大家子的热闹年的；而且，之前我们都在一起说好了的，我甚至已经让兄弟，让兄弟跟着软骨头开始备制我们的年货。”
“杨师傅，甭说废话了。刘霸天欺人太甚，你只管说，咱们怎么才能救回小老板娘。”媒子，说话的壮汉是安插在中间的媒子，嗓门儿也粗得很。
杨一压压手：“李兄弟稍安勿躁，听我杨一把话说完。在这里的各位，过去有当兵吃过粮的，也有拉杆子扯过旗的，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真正的匠人师傅，只为图一口饱饭的人。
我杨一本来也是想带着大家，好生奔一个前程，但是这他娘的社会不允许。我杨一招惹他刘霸天了？上次用枪逼着老子跪着揍，过后还送钱上门化解保平安。众兄弟一天辛苦挣十几个子儿，到头来还得被他的人抽着几个子儿。
成，我杨一都给他当孙子，认了；人他娘的想好生活着，谁没有当过几回孙子？可他今天抢我的婆娘；老子钱每天帮他挣凭什么女人还要送给他睡？他狗日的就不想给老子们留一条活路？
他娘的凭什么就是他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真当老子们都甘心一辈子当一个匠人？老子们就不能压着他狗日些做牛做马？兄弟们，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