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一段不怎么好开车的山区。
叶苒苒边问路边开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村口，村口一片荒凉，连狗都没有几条。
叶苒苒早有预料，穿着简单的黑T和牛仔裤，背了个简易背包便跳下了车。
村口坐了个在缝旧衣服的大妈，她虚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叶苒苒，好奇道：“小妹，你也是来签那啥合同来的啊？”
什么合同？
叶苒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荆山果园的合同吗？”
可人精致的小姑娘一向惹人喜爱，大妈咧开嘴巴笑了，指着前方停在隐蔽处的黑色轿车说道：“喏，那不是么？”
“哦是的，谢谢您啊。”
叶苒苒道了谢，两步追上去看了眼那辆亮黑的轿车，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摸出手机给王大牛打电话，听筒里却只有冰冷器械的声音传出来，王大牛没接电话。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叶苒苒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去问王大牛的住处。
王大牛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叶苒苒一路问过去，却在路上碰见了一个熟人。
魏胤函穿着卫衣休闲裤，食指间将车钥匙甩得圆滚滚的，活脱脱一个调皮大男孩的形象。
叶苒苒眉间猛然一跳，魏胤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齐氏的动作比她快了不知多少。
魏胤函看见她先是眼睛一亮，随即身手敏捷的跃过矮墙跳到叶苒苒的面前，咧嘴阳光的打招呼道：“叶律师好。”
叶苒苒心里其实对魏胤函很有好感，在她心里，魏胤函就像是她弟弟一样，任何人都不会排斥这样活泼元气的大男孩。
但是另一方面，她却因为齐氏的原因犹豫不决。
微微的笑了笑，叶苒苒往他身后望了望：“你来忙果园的事？”
“对。”魏胤函倒是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转了转车钥匙，说道“好几家领头的不同意果园转让，齐总又催得紧，我只好亲自来一趟了，这地方是真穷，也就你愿意接这个单子了。”
叶苒苒感叹，也就他这样的大男孩愿意毫无芥蒂的和自己的对手交谈了。
“律师的职责不就是维护人民的利益吗，不能因为贫穷或富有来挑人啊。”叶苒苒挑眉笑道。
“也是。”魏胤函点头，嘟哝道：“否则你也不会被人搞得这么惨了。”
“什么？”后面那句话说得太小声，叶苒苒根本没听清楚。
魏胤函收了话语，嬉皮笑脸道：“没什么，叶律师，我要忙着回去复明呢，就不和你闲聊啦。”
“慢走。”魏胤函离开后，叶苒苒的笑容渐渐隐去。
这一趟不会来得太容易。
叶苒苒顺着刚才魏胤函下来的地方上去，果不其然，王大牛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
见到叶苒苒亲自过来，王大牛先是一惊，随即站了起来惊讶道：“叶律师，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叶苒苒打量着他的神色，公事公办的笑了笑：“我们昨晚约好的，您忘了吗？”
“哦是是，瞧我这记性！”王大牛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连忙对自己的老婆吼道：“还不去给叶律师端水！”
“不用麻烦。”叶苒苒生疏的拒绝，随即才道：“我是来找你了解果园进程的，如果你们……”
“叶律师……”
叶苒苒话还没说完，王大牛已经面色为难的开了口，尴尬的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
叶苒苒心中一跳，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一双明亮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
王大牛在这样坦然目光的注视下反而显得扭扭捏捏起来，半晌才道：“其实我们村承包那果园的好几个大头，那齐总派人来游说，我倒是还在坚持，但是另外几个好像已经有些犹豫了。”
“齐景止把你们的关系网打通了？”叶苒苒一针见血，淡定的看着他。
王大牛被戳穿，清咳了两声，点头道：“您看这官司是不是不用打了？”
叶苒苒覆在背包上的手指僵硬了瞬间，一颗满腔热血的心仿佛被戳了一下。
她带着好心来帮人寻求公道和以后的出路，他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见叶苒苒脸色不好，王大牛直觉麻烦过人家，心里也过意不去，便提议道：“不然我去把大家伙都叫来，咱一起商量商量？”
还能商量出一个什么结果？看魏胤函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已经把大家都说通了。
但叶苒苒还是点了头，毫不避讳的直视王大牛略微躲闪的目光：“好，你把他们叫来。”
王大牛无可奈何，只好让自家孩子出去跑一趟，把承包果园的几个村民都叫了过来。
几个人没有亲自接触过叶苒苒，只知道是王大牛之前去城里找的律师，纷纷朝王大牛使眼色询问怎么回事。
王大牛不好开口，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位置上。
叶苒苒淡淡瞥了几人一眼，都是普通的村民打扮，她率先开口道：“几位眼睛进了沙子么？怎么一直在动？”
村民不经诈，一被叶苒苒说便有人唉声叹气的开始哭诉。
“这位律师，不是我们故意给您找麻烦，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魏总这么一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有人立马附和：“是啊是啊，律师您多担待。”
感情是怕她秋后算账来着。
叶苒苒心头一股火气，疾言厉色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签好合同了？”
她板着脸，声音骤然严厉，很有几分唬人的味道，在场的村民又多是没见过世面的，一时被震慑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王大牛犹豫了一番，纠结的开口承认了：“是。”
“所以你们是在把我当猴耍？找我之前打听过蒋氏事务所的名号么？齐景止难不成让你们来故意砸我场子？”
“哎不是不是，律师您听我们说，我们也只是想借此去跟……”
“闭嘴！”王大牛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巴，似乎是差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
叶苒苒微眯了眯眼睛，“签合同他给你们加了什么条件？”
王大牛破罐子破摔，直接坦诚道：“给我们几人城里一人一栋房子，还多补贴了30％的赔偿金，叶律师，平心而论，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到最好的了。”
叶苒苒冷笑一声，提醒道：“这只是一时的，那么之后呢？你们的赔偿金花完了，靠什么生存？”
几人骤然沉默下来，叶苒苒趁热打铁道：“或者说年轻人可以进城务工，那么老年人怎么办，在村庄里靠什么生存？”
她进村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里的生存环境十分贫瘠，除了那个果园还确实没有什么能够盈利的东西了，就这样一块宝地，荆山的人还要把它卖出去。
王大牛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会把老人接到城里去住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都会管好各自的老人，你看我现在有房子有票子的，也算是在往小康的生活上面奔了。”
“那可不是么。”
“在城里住房子可不得了的。”
几人纷纷附和。
“你们就没想过以后的路，或者说有不愿意搬迁的老人怎么办？这是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的家园，自己不守护没人会替你们做主的。”
叶苒苒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那几人却冥顽不灵的固守成规，甚至在叶苒苒说出这番话时带了些许敌意去看她，似乎她来这儿的目的是制止他们发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