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穿着刘苏的衣服推门进入寝殿的时候,许泠然正闷声不吭拿着绣花针扎着绣绷子上的缎子。
见沈桉进来,许泠然惊喜不已,“小太监!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桉身边,颇有些不满,“你不是说我封了九嫔你就来的吗?”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沈桉看着她,“伤好了?”
许泠然颔首,“已经没事了。”
沈桉细细打量着许泠然现在的模样,“淑嫔,果真和当日的淑女不同了。”
谁知许泠然撇一撇嘴,竟是开始控诉皇帝,“什么淑嫔,完全胡扯,你说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侍寝了,独独跳过了我,他是不是和我有仇?”
许泠然忽然灵光一闪,“小太监,我记得你很有本事,不仅让皇帝陛下给了王恭妃新的白玉观音,还连带着处置了那个宫女,那你知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什么单独跳过我,直到今天还不传我去含元殿?”
“你想知道么?”
许泠然重重点头,“当然了,就算死还不想做个糊涂鬼呢,这样不明不白被陛下讨厌了算怎么回——?”
“事”字还未出口,许泠然便看见沈桉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又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吓得许泠然生生将那个“事”字憋了回去,她深感莫名其妙,“小太监,你脱衣服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召你去含元殿么?”沈桉反问道。
许泠然险些要被沈桉的逻辑绕晕,“是啊,但是难不成你的嘴巴长在衣服里,还要脱了衣服才能说?”
沈桉不管许泠然的满脸震惊,即刻便褪去了身上的太监外裳,露出明黄色的龙纹寝衣,许泠然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沈桉按在了墙上。
沈桉的脸简直要直接贴到许泠然的脸上,他似乎对于许泠然现在懵头懵脑的样子很是满意,眼角眉梢都含了两分笑意,“许泠然,你叫了朕那么多声小太监,还敢拍朕的脑袋,让朕帮你下水捞观音,帮你善后,方才还躲在屋里骂朕是狗皇帝,你以为朕什么都没听见么?你说朕和你有仇,是不是应当的?”
许泠然总算回过神来了,“原来你不是小太监,你是大骗子!”
“知不知道你这么跟朕说话,朕可以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你你你,你如果要治我的大不敬之罪,你也得先治你自己一个欺罔之罪!”许泠然一时之间连改口也忘记了,既不尊称沈桉一声陛下,也不自称臣妾,一口一个你我,委实是十分不合规矩的。
沈桉却浑然不在意,“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朕不召你去含元殿了?”
许泠然别过头去,“肯定是挟私报复,因为我打了你的头。”
沈桉架起许泠然便将她放到了床上,“是因为,朕答应过你,等你封了九嫔,朕就自己来找你。”
“那你特地跳过我,害我被今天被一帮人耻笑。”
“朕为何跳过你——”沈桉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黯然,眼眸里像是蓄了深不可测的一潭水,停顿了许久,出口却是:“朕不告诉你。”
许泠然翻着白眼把沈桉推开,“你真奇怪。”
沈桉便顺势侧身躺在许泠然边上,一手支起脑袋,调笑她,“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为朕侍寝,如今朕来了,你倒推开朕,这是个什么道理?”
许泠然将头埋在被子里,只敢偷偷从缝里去看沈桉,笨拙地改口道:“臣——臣妾不知道你就是皇帝陛下,一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沈桉伸出修长的食指,指背往许泠然面上轻轻一碰,许泠然却像个惊弓之鸟一般,一下子弹起躲到了一边,捂着脸皱着眉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怨念,故意道:“臣妾还是不要侍寝了,未侍寝时就被人耻笑,怕是侍寝之后更要招人嫉恨。”
沈桉朗声笑道:“怎么?朕在长杨宫过夜,即便朕不碰你,说出去也没有人信的。”
说的也是,许泠然盯着沈桉俊朗的脸,躺在他身侧,也侧着身子支起脑袋来。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许泠然迟疑着抬起手,似敢非敢地伸出去,碰了沈桉的眉心一下,“陛下不笑的时候,为什么总会微微皱着眉头?”
沈桉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个问题,愣怔道:“朕有吗?”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若是陛下不展眉,那臣妾只好终夜长开眼了。”
沈桉眸光一动,当下便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妥,却见许泠然浑然不觉,只对着自己粲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