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琴偷偷望了望李如沁的眼角，斟酌着出口，“不想三皇子说敬妃主子腹中的孩子，日后是要和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三皇子说着，便伸手去推敬妃主子，敬妃主子身子一避，哪里知道三皇子一下子便扑到了太液池中，敬妃主子顾不得自己的身孕，直接便下了水去救三皇子。”
沈桉冷笑，“洵儿才五岁，他会有这样的心思去害你？”
李如沁的视线有意无意从许泠然身上扫过，“三皇子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自然不会有这样歹毒的心肠，怕只怕小孩子的心肠，容易被人影响了去的……”
沈桉哈哈一笑，“你说的在理。”他的目光凌厉起来，“你以后离朕的儿子远一点儿，没的影响了洵儿的心性。和妃，你起来吧。”
梁思思向着沈桉谢恩，扶着兰心的手站起来，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李如沁呵斥，“还不出去？既然你也落了水，还不回你的昭信宫好好将养着？”
“陛下……”李如沁朝着沈桉轻声唤着。
沈桉只顾着洵儿，甚至于连李如沁的脸也不愿意多看，“没事就出去，采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如沁略显吃力地站起来，看着沈桉偏袒沈洵与许泠然的模样，心里越发不甘，许泠然算什么？倘若没了沈洵，她以为她在紫台之中还有什么指望？
等李如沁出去，沈桉这才对梁思思道：“和妃，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思思恨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那李敬妃做的好事！洵儿偷偷溜出太液池看新开的荷花，遇到了李敬妃，李敬妃心生歹念要推洵儿下太液池，哪里知道被我瞧见，她便将计就计自己也一跃纵身下了太液池，做出这番不顾自己身孕救助洵儿的假象。”
许泠然问：“当时，除了敬妃的人，可还有旁人在？”
梁思思看着床上的沈洵，只能唏嘘着摇头，“洵儿是自己溜出来的，身边自然是没有跟着人，我的话，毫无凭证的。”
里头的这番话，被意欲进门的李桑若听了个彻底，她当即变了主意，带着金月转身出了采薇宫，直接往后面的昭信宫去。
李桑若虽为嫔位，但是满宫里都知道沈桉的旨意，是将她位比贵妃的，她在紫台之中的年岁又长，更加算得上是有资历的老人，昭信宫也不敢有人拦她，李如沁自打搬进昭信宫，这还是李桑若第一次踏足，她有些意外，立马起身相迎，“堂姐怎么有空过来？”
李桑若冷冷道：“都下去！”
李如沁看了看周围侍立的宫人，慢悠悠吐了一句：“下去吧。”
南琴颇为担忧地看了李如沁一眼，见她对着自己轻轻点头，这才带上了房门出去。
李桑若骤然伸手扼住了李如沁的脖子，视线如剑，直插李如沁的面门，“你现在已经是敬妃了，你还不满足？还要去害洵儿？李如沁，我告诉你，你再敢对洵儿下手，我李桑若当初能留你在紫台，现在也能叫你消失。”
李如沁不禁鄙夷，“叫我消失？我现在有了陛下的孩子，你要是杀了我，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不止你，许夫人，梁和妃，都会被你连累！”
李桑若的手加了力道，她轻笑，“李如沁，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本就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倘若你不相信，尽管试一试。”
李如沁登时有些惊慌，用力掰着李桑若的手，说出的话也含了几分妥协的意味，“堂姐，你放开我，听我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李桑若心里一动，手上松了力道，李如沁趁机躲开，连忙深深吸了几口气。
“什么交易？”
李如沁坐下来，对着李桑若笑，“堂姐，我知道，你向来与许夫人走得近，她也信任你，当初连她云和公主都愿意交给你抚养。只是堂姐，你这么帮着许夫人，你能得到什么呢？且不说三皇子是否能够被立为国本，得登大宝，即便三皇子成为大齐的下一任帝王，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太妃，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帮了许夫人而已。”
李桑若的笑有些疏离，她拨弄着手指上一枚多宝戒指，静静等着李如沁往下说。
“不瞒堂姐说，太医那里已经诊出来了，我腹中的孩子，一定是个皇子。”李如沁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我知道，堂姐当初诞育仙居公主时伤了身子，不能再孕，若然姐姐能够像之前与许夫人同心同德那般待我，那么我，愿意将我腹中的这个皇子，交由堂姐抚养。”
李桑若沉着头，李如沁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只听见她道：“如沁，你究竟想说什么？”
“堂姐，若你非要我挑明了说，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李如沁微微正色，“论恩宠，我是这紫台之中仅次于许夫人的，论子嗣，她虽然生得多，可到底也不过只剩了一个三皇子，而我，也很快便会有一个皇子；若是没了许夫人和沈洵，这大齐的后宫，难道还不是由咱们姐妹说了算么？”
李桑若面上依旧是明和的笑，只是眼皮轻轻一颤，即刻如常，“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帮你了解了许夫人与三皇子，你便将你腹中的这个皇子交给我抚养？”
“不错，只要没了沈洵，到时候我的孩子被立为太子，这天下，难道不是尽在我们姐妹的掌握么？”
“太子？”李桑若望进李如沁的眼底，“若你求的是太子之位，我倒以为，你对付洵儿，不如去对付沈洛，他是皇长子，朝中支持他为太子的呼声也是最高的。”
李如沁嗤之以鼻，“沈洛？姐姐糊涂么？陛下迟迟不肯立太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因为什么，无非是陛下想要将太子之位给沈洵，但是好死不死的有沈洛整个皇长子在前面碍着，立沈洵为太子名不正言不顺，朝臣那里，祖宗家法那里都过不去。我若是对付沈洛，岂非是替许夫人与三皇子做了嫁衣，将太子之位拱手送给沈洵了？”
李桑若的笑意深了些，“这么说，你早已经考虑好了，预备先除去许夫人与三皇子，再对付皇长子？”
李如沁握上李桑若的手，“堂姐睿智。”
“你方才说，我帮着许夫人，帮着洵儿，到时候充其量不过是个太妃，那我帮你又如何？难道到时候我还能当上太后不成？”李桑若了然道，“李如沁，你大概是想得简单了。”
“原来堂姐是在担心这个，那么如沁向堂姐保证，到时候，如沁定然将太后之位奉与堂姐，两宫太后并尊，自是我李氏一族的无上荣耀。”
李桑若深深忘了李如沁一眼，没有再说话了，心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李如沁见她犹豫，也不强迫她，“堂姐的心思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有的，堂姐可以好好想一想”
李桑若淡淡道：“等你生了再说吧，一切尚且不一定呢。”
李桑若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年，一直到了贞元十九年的元月里，李如沁为沈桉生下了第五个儿子，她终究也不曾给出李如沁一个明确的答复。
彼时天色晦暗，外头落着小雪，许泠然与李桑若正在采薇宫的暖阁里，许泠然正看着李桑若绣着一幅踏雪寻梅图，李桑若抬头笑她，“自打你进了紫台，已经快九年了，这针线功夫竟是什么也不会了，如今洵儿的衣衫，可都是我的针脚。”
许泠然笑笑，“大概是当年摔忘了吧，反正有你在，我也不担心洵儿没有衣裳穿。”
李桑若搁下手里的针，拿起绢子擦了擦手指，“你这里太暖和，我手指都要出汗了，到时候弄污了丝线，怕是不好了。”
“那就歇一会儿，省得伤眼睛。”
外头有人员来往的声音，门扇开合间，却是刘苏进来了，他向着许泠然与李桑若打了个千儿，“主子，德嫔娘娘，三皇子回来了。”
许泠然颇为期待，“怎么样？陛下叫洵儿去问功课，洵儿答得可好？”
“回主子的话，三皇子聪明睿智，陛下提的几个问题皆能对答如流，陛下很是高兴，是亲自送了三皇子回咱们采薇宫的。”
“陛下亲自送了洵儿回来？”许泠然朝外头望了望，未曾发现沈桉的身影，“那陛下人呢？怎么不进来？”
“陛下在送咱们三皇子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和宫女们一道玩耍的大皇子，您也是知道的，大皇子一向不喜欢和太监们一起，只要宫女们伺候，说是宫女们身上香软，还必要宫女们抱着闻一闻宫女们脖颈处的香气。”
李桑若听着不堪，“大皇子已经九岁了，还这么不懂事么？王恭妃竟也惯着他？”
刘苏嗐了一声，“恭妃娘娘只有大皇子这一个儿子，大皇子又是陛下的长子，自小便是放在手心里宠的，哪里肯教大皇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呢？如此一直娇惯放纵，今儿被陛下瞧见了，陛下自然生气，随口问了几个方才问咱们三皇子的问题，哪知这大皇子竟是一个也答不上来，陛下愈加恼怒，拂袖而去。”
李桑若轻轻哼一声，“凭沈洛这样的资质，若不是占了个皇长子的位置，有什么资本能争这太子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