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皇长子的位子，才是他最大的资本，有了这个位子，朝臣、太后、皇后，甚至是整个大齐沈氏的先祖，都是沈洛的倚靠，而洵儿，除了陛下的疼爱，在旁人眼里，太子之位于他，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当初唐太宗是如何登上帝位的？若非玄武门事变，他斩杀建成元吉，何来之后的贞观之治？你瞧，如今还有人来论他的名正言顺么？”她饮下一口茶，“自然，洵儿的名声，咱们不能不管，不如就去挣一挣，这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
许泠然知道李桑若的意思，转头问白苓，“昭信宫的五皇子，赐了名字没有？”
“奴婢听申文村说，司礼监拟了几个字给了陛下，陛下圈定了‘润’字，五皇子叫沈润，不过，五皇子生下这些日子，陛下都没有去看过呢。”
李桑若含笑，“倒是个不错的字，该去给这位敬妃娘娘贺一贺了。泠然，你去么？”
许泠然展一展袖子，站起身来，“是洵儿的弟弟，该去瞧一瞧的。”
如此，二人便一道往昭信宫去了，是时，李如沁不过生下
沈润半月，犹在月中，她见二人过来，急忙便叫身边的宫人退下：“堂姐，许夫人来了？”
三人在一处的时候，不过是说些照顾孩子的套话，说多了也是没什么意思的，许泠然又是极烦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的，故而不过略坐了坐，就已经准备离开：“宫中还有事，你们姐妹二人正好说一说体己话。”
李如沁本就意欲与李桑若单独说话，见许泠然要走，自然也不多留，道了一声恭送，便由着她走了。
许泠然走出昭信宫，一旁的南琴向她施礼，“奴婢恭送许夫人。”
许泠然看了南琴两眼，“本宫记得，你当初是在司乐司的吧？”
南琴诚惶诚恐，“劳许夫人还记得，奴婢当初正是司乐司的乐师，和敬妃主子是一起的，后来敬妃主子得到太后娘娘提拔成了美人，奴婢便近身伺候敬妃主子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敬妃和你十分亲厚。”
南琴喜滋滋的，“德嫔娘娘过誉了，这些下人里，奴婢是最了解敬妃主子的，也是陪在敬妃主子身边最久的一个，这是奴婢的福气。”
许泠然心头有个念头流转过，转瞬泯去了，“你家主子前途无量，跟着她，你也会前途无量的。”
“我来看看润儿。”屋里的李桑若从摇篮之中抱起沈润，孩子正安安稳稳睡着，她轻轻碰一碰沈润的额头，笑意是温柔而凄楚的，“和妤儿真像。”
“堂姐喜欢润儿么？”李如沁期待着李桑若的回答，“当初，妹妹和堂姐说的话，堂姐考虑得如何了？”
李桑若轻轻摇着沈润的手顿时停住，她将沈润放下，轻轻摇头，“如沁，许夫人当初将云和公主沈妧交给我抚养，我这般做，岂非恩将仇报么？”
李如沁可不希望李桑若说出这样的话动摇心思，“堂姐，你也太容易满足了，沈妧算什么？不过是个公主而已，况且她已经死了，就算她不死，不过就是个公主，能成什么气候？哪里有和你有血亲关系的润儿靠得住？润儿可是皇子！”
李桑若微微蹙眉，“这……”
李如沁见李桑若犹疑，便知道这事是可以成的，赶紧便要趁热打铁，“若是许泠然真心对你，为何不把沈洵交给你养，只把沈妧这个公主给你呢？况且她一路从淑嫔到夫人，哪个时候不是一直压在你头上，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委屈么？只要没了许泠然和沈洵，咱们的前途可就是一片光明！”
李桑若别过头去，“这样做，你叫我怎么对得起妧妧？”
“堂姐！”李如沁喝道，“云和公主已经死了，你顾及一个死人做什么？即便她还活着，那就顺手将她一起解决了就是。”
李桑若错愕地望着李如沁，只听得她继续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个和你没有任何血亲的公主，哪里有润儿贴心？”
李桑若盯着李如沁势在必得的脸，“看来，你已经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她似乎是在赞扬，“堂妹好谋略。”
李如沁握上李桑若的手，喜上眉梢，“堂姐这是同意了？”
“如沁希望堂姐怎么做？”
李如沁从绣枕下摸出一个纸包，“这是附子粉，剧毒无比，让许泠然与沈洵吃下，必死无疑，我再伺机将附子粉放进王恭妃的景阳宫，到时候，就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了。”
李桑若将附子粉捏在手里，“如沁，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杀许夫人与三皇子？”
“堂姐，我都愿意将润儿交给你抚养了，你还不愿意帮我么？”
李桑若轻轻颔首，将附子粉塞进袖中，“此事关系重大，必得寻得良机，你容我几日在采薇宫探一探。”
李如沁一把拉过李桑若的手腕，“堂姐！再过半月就是润儿的满月宴了，我希望，到时能看到好消息。”
李桑若浅浅一笑，她轻轻拍一拍李如沁的手，“你放心。”
半月后，五皇子沈润的满月晚宴便开在了重华宫中，傍晚时分，许泠然往含元殿去，见沈桉尚且没换一副，只沉着脑袋批着奏疏。
许泠然替沈桉取了衣裳过来，“到现在还忙着这些事情，五皇子的满月宴，您是不是忘了？”
沈桉落下最后一笔，合上手里的折子，懒怠道：“咱们洵儿的满月宴都没办，润儿的，朕无所谓。”
许泠然笑意盈盈，“这是在怪我当初取消了洵儿的满月宴了。”
“哪里？你也是为了江南灾民，朕哪里会怪你。”沈桉说着，便站起身子，由着许泠然替他更衣，许泠然绕到沈桉身前的时候，他忽然握住许泠然的手，“朕当真是懒怠去的，不如今晚你留在含元殿陪朕，哪里也不去。”
“沈桉，你也有这般任性的时候？”许泠然打趣道，“若是你不去，我不去，那明日紫台里就会说许夫人嫉妒李敬妃，痴缠陛下，不让陛下参加五皇子的满月宴。”
沈桉刮一刮许泠然的鼻子，“如此，朕还是非去不可了。”
沈桉换过衣服，便与许泠然一道往重华宫去，沈桉问：“洵儿呢？”
“媖儿一早便来了采薇宫，将洵儿带到重华宫去了。”
许泠然与沈桉到重华宫时，正好瞧见李桑若正与李如沁说话，李桑若问她：“素日里跟着你的那个叫南琴的丫头哪里去了？今儿一天都没见到她的人。”
李如沁也是不解，“这死丫头，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今儿一日都没见到人影。”
李桑若眼见许泠然过来，连忙松开了握着李如沁的手，转身落座。
这次人倒是聚得齐，郭太后丁皇后一应俱在，沈桉一来，自然是动乐开宴的时候了。
宫人们奉上司膳司送来的菜肴，许泠然夹着要往沈洵口中送，洵儿却道：“谢谢母妃，只是洵儿已经六岁了，可以自己吃。”
那边厢的王零露，更是忙不迭替沈洛夹菜，夹了满满的一碗，叫他多吃一些，沈洛却毫不领情，眉头紧蹙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嫌恶道：“我不喜欢，不吃！”
王零露暗自叹口气，“都不合胃口？那洛儿想吃什么？母妃一会儿叫司膳司替你做。”
“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好好，你慢慢想吧。”王零露戳一戳沈洛的脑门，也不再管他这难伺候的样子，兀自夹起一筷子溜鲜虾吃了。
她许是觉得味道不错，便对着沈洛又道：“洛儿，你尝一尝这虾，母妃觉得味道很好。”
沈洛甚是不耐烦，“母妃你真啰嗦！我都说了我不想吃了，你怎么这般多事？！”
“洛……”王零露一把攥住了沈洛的肩膀，沈洛肩上疼痛，越加烦躁，“母妃你干什么！”他扭过头去一看，才发觉王零露的面色不对，一脸紫胀，面上隐隐似有黑气涌动，沈洛大骇，“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王零露胸口一阵窒闷，腹中剧烈绞痛，眼中望出去都是重重叠叠的影子，突然喉头一甜，“哇”一声呕出一口黑血来。
秋棠与沈洛赶紧扶住昏死过去的王零露，“主子！”秋棠畏惧道，“这，这……菜里有毒！”
郭太后的身子本就不太好，见到这样令人心惊的场面，更加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沈桉正与许泠然说笑之际，但见这幅情状，虽说他对王零露谈不上喜欢，但是毕竟她也是沈洛的母亲，沈桉搁下手中的酒杯，“将恭妃搬到后殿去，传太医来！”
李如沁大惊失色，扭头去看李桑若，李桑若懂李如沁的眼神里藏着的问题，她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中毒的应该是许泠然和沈洵不是吗？怎么会成了王恭妃？
李桑若才不管李如沁现在是什么模样，只淡淡笑了笑，就再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