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了伤口,唐大夫试图接骨,但骨头凸出不好接,要是接不好,可能会落下残疾。
唐大夫捋须,沉吟片刻问道:“李嫂子,家里可有酸黑醋?”
“有有有,您看,要多少?”李氏急忙道。
“赶紧准备一碗酸黑醋,再拣皂角刺五分,细辛三分,白芷两分,麝香一分,朱砂三分,辰砂两分,研末送来,要快。”
这次不用唐大夫吩咐,裴二郎自动自发拣药,裴三郎也过去帮忙,兄弟两赶紧准备将药研成末。
这时,李氏颠着小脚端着酸黑醋送到,唐大夫赶紧接过,送到裴老爹口鼻前,让他猛嗅,很快,裴二郎的粉末也研好送来,唐大夫将粉末吹入裴老爹的鼻孔之中,并没有拿开酸黑醋,让他继续闻。
裴老爹虽然意识昏迷,但五感并未失灵。
就听一声“阿嚏”,裴老爹很快打了一个喷嚏,上身微抬,双腿伸直,凸出的骨头处发出疙瘩一声,自行接回原位!
众人就跟看神奇魔术表演一样,惊呼出声,都暗赞唐大夫的接骨方法巧妙。
唐大夫细细擦洗干净手,将医箱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根穿好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腿上伤口内层,头也不回,说道:“麻烦二郎再拣生南星一钱二分,生大黄一钱,降香末一钱,浦黄碳九分,血竭一钱,黄连九分,儿茶九分,棉花炭一钱,陈石灰一钱,研末送来。”
不等唐大夫吩咐,裴二郎和裴三郎各自忙开了,裴二郎忙着拣药,裴三郎前面蹲着小石磨研末。
等裴二郎和裴三郎将药研好给他的时候,唐大夫已经将内层缝好,接过裴二郎手里用纸包着的药末,系数倒在伤口上,然后拿起桑白皮尖茸细线的弯针,开始缝合创口的外层。
小乔暗自嘀咕,难道古人就是这样动手术的?很新鲜啊,看唐大夫这熟练的架势,这样的手术没少做,唉!还以为这手术从三国时期,华佗死后就失传了,看来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想象,并不是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保守顽固。
她以前在孤儿院帮院长打下手的时候,学过一阵子医术,大学时期虽说学的不是医科,但由于兴趣,没少去医学院蹭课。
裴老爹这样严重的病情若是让自己来的话,定会手足无措。
关于外科这方面,自己脑海里全是西医那些无菌术、麻醉、止血定痛、输血、休克、感染加青霉素之类的东西。
要让她来动这手术,她还真不敢,她顶多就在脑中想一想,不敢实践。
不过这一次的手术观摩让她眼界大开,用时思路也大开,现在是在古代,现在那些高科技的机械和非生物西药都没有,一切都只能从古代的医疗条件入手,西医那一套在古代被有限的条件所限制。
唐大夫将伤口缝好,涂上腐生肌的金疮药,从医箱中取来一段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这才有时间擦拭额头的汗珠子,同时舒了一口气道:“行了!老朽等会再给你们开一副养骨活血汤药,按药方服用,好好养着,半年之后又能正常走路活动了。”
唐大夫的一些话让裴家人开心起来,裴老爹喝了独参汤,这时候恰好醒过来,他虽然昏迷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迷迷糊糊间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些孱弱地扯了扯嘴角,底声向唐大夫说了声谢谢。
唐大夫连连摆手:“没事,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大夫的天职,你快躺好,接下来的三个月你都要好好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眼看着唐大夫忙完了,收拾包裹,小乔瞧着裴老爹的神色却觉得不对劲,赶紧凑上去摸上裴老爹的脉搏,她有些不确定低声道?:“唐大夫……我爹的脉搏不对劲啊,好像有些弱小,这是怎么回事?”
唐大夫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去瞧裴老爹,见刚才还能说话的裴老爹,此刻好像是快不行了,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裴老爹呼吸微弱不规则,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口唇青紫,呼吸短促,神识朦胧,显然已经休克过去。
唐大夫胡子一抖,顾不得整理药箱,两步跨到裴老爹的身边,凝神搭脉,片刻后,脸色有些灰败地摇了摇头:“唉……他除了腿受伤之外,可有伤到哪里?脉象上显示已经伤及脏腑。”
“啊,我们赶到的时候,岳父是面朝下的,他从小山坡上摔下来的时候可能砸到了大石块,肚腹青紫一片,不会就是这个吧?”陈剑大惊失色道。
“那就没错了,伤及脏腑,此乃不治之症,可能活不过今晚,请赎老夫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
“唐大夫,求你快救救孩儿他爹。”李氏扑到唐大夫脚下,抱着他的药箱嚎啕大哭起来,裴家兄妹也跟着跪在地上嚎哭,小乔蹲在裴老爹身边也跟着掉泪。
李氏哭得老泪纵横,脸色惨白,抱着药箱的身子晃了晃,一副瞬时都要倒下的模样,幸亏陈剑在身后扶着她。
唐大夫捋着下巴花白的胡子,无奈叹气道:“李嫂子,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赶紧给裴老哥换一身体面的衣裳,早早准备后事吧。”
李氏嚎啕大哭,跪地磕头:“唐大夫,你就看在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份上,救救我夫君吧,求你了!”
唐大夫叹了口气,歉意低声道:“李嫂子,我是人,不是神,救不了必死之人,连上古神医扁鹊,面对病入膏肓的蔡恒公,也是束手无策,无奈避走呀。”
李氏彻底绝望了,转过身去抱着裴老爹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凄哀绝望。
唐大夫对着门内众人拱拱手,叹了口气道:“节哀顺变,老夫告辞了。”
说完,背着药箱,听闻身后传来的凄惨哭声,他平常就算见惯了生死,此时心中也觉得藏着一股悲呛,唐大夫背着众人偷偷摸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一步三摇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