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郎中拍了拍乔三郎的肩膀,神色柔和道:“甘草四钱,中火煎熬,三碗水煎成一碗,去吧。”
“好的,爹。”乔三郎点点头,转身走进了乔家,小乔眼珠子转了转也跟了进去。
裴逸川幽幽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了想也抬脚跟上。
院中,乔家媳妇正陪着乔阿娘小声说话,安慰她。
乔阿娘只是普通乡下女人,况且年纪也大了,两个媳妇怕她着急上火,一直在旁边宽慰。
“这死老头一声不吭就将家里的百年野参随便拿去半卖半送,如今还被人找上门,叫他充大款,如今人家还不知好歹找上门来闹事,叫他充好人,活该。”乔阿娘坐在台阶上,痛心疾首说道。
小乔走上来笑道:“阿娘,那野参都已经送出去了,你就不要心疼,过两日,我去后山给你挖一支百年野参,还是新鲜出土的。”
乔阿娘听到女儿贴心的安慰话,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调笑道:“你以为那百年野参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快别说大话,其实我也不是心疼那些野参,就是气不过你爹这人总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白了,乔阿娘就是心疼丈夫呗。
乔家的孩子自小就跟着乔郎中上山采药抓药,虽然没有一个尽得乔郎中的亲传,但中药的药理和基本知识还是都懂得的。
乔三郎快速称好药草,倒进煎药的砂锅里,小乔趁着乔三郎出去舀水的时候,从空间里取出一壶水
她从空间取出水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灶房的拐角处有一片衣角,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大腿,衣炔飘飘,眉目远山般俊。
乔郎中开的三中药材以清热解毒,润肺止咳为主,和灵气充足的灵石粉末不冲突,所以小乔才敢私自加入灵石水。
用中火煎熬半个时辰,就将四碗水煎成一小碗,倒掉残渣,将黑色的药水倒进青瓷碗中,药的热气很快传到碗壁,乔三郎一时心急没有防备,被烫得直捏耳朵,小乔立即从灶台取来了一个汤勺,将药快速散热。
短短的半个时辰,院门外围观的村民多了些许。
这些人有一些是从别的村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受过乔郎中恩惠的,一个个都撸着袖子虎视眈眈得瞪着闹事的那群人,稍有不对就上阵。
“快看,三郎将药端过来了。”
“乔郎中真是个好大夫,这些人这样闹事,连衙差都请了过来,他还帮着人看病,要我说,这种丧了良心的人就应该任其自生自灭。”
“就是可惜那百年野参,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乔三郎一出来,议论的声音渐渐停下来,一些妇人指着闹事的家属指指点点。
乔三郎端着药走到闹事的家属跟前,将药碗递过去,淡淡道:“药已经煎好了,趁热给病人喂下去吧,刚出锅的药烫嘴。”
陈瑶早早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半个时辰,让她从村民三言两语的信息中得出最近火爆宁波城的豆腐竟是乔家人捣鼓出来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是不相信的,乔家这种穷酸人家怎么可能做出豆腐这样挣钱的东西,要是会做的话,为什么早不拿出来挣钱。
但瞧着乔家村那些村民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她确实听说那豆腐是乔家村的人做出来,只是她没想到是刚刚被她退了婚的乔家。
听说乔家光批发豆腐一天就能挣好几两银子,照这样下去的话,乔家很快就能飞黄腾达,本来这样的富贵也有她一份,如果她没有跟乔三郎退亲的话。
想到这里,陈瑶攥紧了手心,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身旁敷着白。粉的妇人,眼里带了几分怨恨。
此时见到乔三郎端着碗走过来,她转动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乔三郎。
扶了扶鬓角,上前两步,娇滴滴、怯生生接过药碗,小声问了句:“三郎哥,我不知道给我伯父瞧病的大夫是你阿爹,早知道是你家,我也就不上县城将衙差带过来了。”
乔三郎垂着眼睛,并不看她,清隽秀气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似乎,对陈瑶的话充耳不闻。
陈瑶自讨没趣,脸上火辣辣的。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噗呲~”的一声笑,陈瑶愕然地抬头望去,看见乔家门前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粉绣小花的摆动湘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长得那叫一个明眸皓齿,姿容绝丽,放眼整个宁波城之地,可能也很难找到与之相比的美人。
陈瑶瞧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嘴唇紧抿,垂下眼皮,蹲下给李老夫子喂药。
陈瑶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喂了两三都将药撒了出来,一旁的妇人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陈瑶见药碗被抢,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先前笑她的女人,藏在袖低的小手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这位姐姐,刚才是何事那般好笑呢?你说出来,我们大伙一起去笑笑。”陈瑶低垂着头,眼神怯怯地望着小乔柔声问道。
小乔并没有忽略她刚才看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心里对着陈瑶本来就不满,此时更添了三分不喜。
只见她呲为了一声,“你啊!”
“我?”
“对啊,就是你。”
“我怎么啦?”陈瑶诧异的问道,下意识抬手抹上自己的脸,脸上也没有沾上脏东西啊!
又轻轻抚了抚裙摆。
还好还好,裙摆也没有沾上灰尘。
“喂,你别又抚又摸了,我之所以笑,是觉得你方才说话好笑呢!”小乔大声说道。
“我的话好笑?”
陈瑶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乔三郎。
乔三郎此时倒背着袖站在乔郎中的背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陈瑶一眼。
陈瑶气得暗自咬牙,但一张脸上,却笑得愈发温婉。
“姐姐,方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毕竟我陈家与乔家也有交情,早知道今日来的乔家,我也不将衙差的人叫过来。”
话音微顿了下,陈瑶接着说道:“后来李大哥要将你们抓回去审问,也是我大伯出面拦住的,我怎么感觉姐姐好似不大喜欢我,可是因为三郎哥?”
说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哀怨道:“可是因为三郎哥与我有婚约?阻了姐姐的姻缘。”
此话一出,大家伙捧腹大笑,小乔也笑得歪倒在裴逸川的怀里,“我知你先前跟三郎有过婚约,不过后来听说你在城里榜上了更好的人家,一家人急哄哄地过来把亲事给退了,嫌弃我家三郎是穷酸鬼。”
陈瑶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惨白,却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小乔见她脸色变白,挑挑眉道:“怎么?如今见我乔家发迹,后悔当初退婚的举动,于是想要勾引我家三郎不成?”
她倒背手在陈瑶的周围转了一圈,接着道:“你也不用在这瞎揣度,我是三郎的姐姐,你问我刚才为何,发笑,我自是笑你热脸贴我家三郎的冷屁股!”
啥?这是乔三郎的姐姐?不是说他姐姐是个好吃懒做的肥婆吗?怎……
再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轰的一声,陈瑶脸上染上一片红色,此时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乔的声音接着传来:“没见过你这样勾引人家的,瞅瞅,我家三郎都不搭理你哩,你还在一边装林黛玉,张口闭口‘三郎哥’,一个大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嫌害臊。”
“你,你……”
陈瑶被小乔堵了个哑口无言。
而那边,喝完药的李老夫子此时咳嗽已经渐渐缓了过来,额头和身上浮现了一层油汗,灰黑相间,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但苍白的脸色竟然渐渐变得红润。
一刻钟后,李老夫子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胸腔好似破风箱一样,呼噜呼噜喘息,憋在胸口的一口老痰猛地被咳了出来,吐在土黄色的泥土上,色黄而腥臭。
众人一时不查,被飘散在空气中的腥臭熏得连连作呕,围观的村民连连发出恶心的叫嚷,纷纷掩住鼻口往后退。
“这,乔郎中真是神了,一副药下去,便将那老头从鬼门关救了过来。”
“是啊,可怜这老头摊上这样的家人,不停乔郎中的话,胡乱用药,将老人折腾的半死,还倒打一耙,将过错推在乔郎中的身上,真是作孽啊。”
村民们的嘲讽声不断,李老固执缓缓从躺架上站起来,推开儿子伸出来的手,径直走到乔郎中的面前,一躬身到低:“家门不幸,害乔老弟受罪,差点摊上官事,实在是没脸见人,乔老弟大德,不计前嫌依然给老夫看病煎药,这份恩情,老夫记住了。”
说着战战巍巍走到躺架前,将放在一旁的拐杖,那拐杖是梨花木狼头拐杖,上面涂着一层桐油。
李老夫子突然举起拐杖狠狠往他儿子女儿身上狠狠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打死你们这群不省心的不孝子,打死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