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去看,却见这人皱着眉头,一手抓着黑棋一手抓着红旗,左右搏杀,小乔前世玩过象棋,不敢说玩得风生水起,却也不错,很快就看出楚河汉界双方杀得不亦乐乎,很是激烈。
小乔不禁莞尔一笑,微微有些兴味。
话说……这样自己一个人左右手一起搏杀,不失为一个自娱自乐的好玩法,平时一个人无聊的呃时候,玩一玩还是挺不错的。
正在这时,亭外传来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贵客来了,小言儿还不快来接。”
亭外的另一个声音应声笑骂道:“唐庆,你这小子就喜欢一惊一乍,你又是什么贵客?”
声音清朗清亮,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浊世佳少年。
只见亭子里病歪歪的少年,眼里瞬间焕发了神采,气息有些不稳地啐骂道:“表哥半点规矩都没有,陈先生还在这里呢,我搬过来草庐已有半月多余,却不见你来看过一次,你算哪门子贵客。”
脚步声渐近,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小乔还认识,可不就是那卫蒿嘛,走在他旁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此时他一手击扇,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鬼,难怪老人说小鬼难磨,不过哥哥这边却又专门抓鬼的钟馗。”
卫蒿和少年很快就看到在一旁装‘雕像’的陈先生,连忙走上前来施礼道:“不知陈先生在此,学生多有失礼,望先生赎罪。”
陈先生这才从象棋局中回过神来,朗朗笑道:“若有失礼,便是唐庆的罪过无疑。”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乔这才看清那老先生的面容,长相普通,却精神硕硕,留着长长的胡子,自带一股儒雅大师的气质。
寒暄半晌,卫蒿才发现准备旋身离去的小乔,顿时有些惊讶道:“咦,小乔,你怎么在这里?”
陈先生也有些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亭子的女子,询问的眼神望向坐在软椅上的黎青言,黎青言连连摆手道:“师傅看我作何,徒儿也不认识这位姐姐,她或是被师傅的棋艺吸引过来也说不定。”
陈先生捋着胡须,看了小乔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何故闯入这里。”
态度中带着一股子倨傲,语气也是高高在上,仿佛小乔在他眼中跟蝼蚁无异。
小乔倒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向陈先生施礼道:“小女乔小乔,误入此地,见先生在此下棋,不禁驻足一观,打扰了先生的雅兴,实在该死。”
无论在哪个时代,在外表现得彬彬有礼总没有错,尤其是这种看中规矩礼仪的文人酸儒,那老者果然态度缓和了不少,觉得自己有些甚是无礼,便点点头道:“可是清河东张的庄客,不必多礼了,去吧。”
语气及其敷衍,看来并不将清河东张放在眼里啊。
这时,卫蒿站出来对陈先生笑道:“先生,适才只顾着与您说话,还没来得及介绍。”
陈先生有些疑惑得“哦”了一声,道:“莫非蒿认识这个女子?”
唐庆和黎青言也齐齐讶异地看着他,卫蒿敛容向三人解释道:“这位就是那日开棺验尸,救了我堂姐和侄儿的小乔姑娘。”
陈先生听了这话,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道:“哦,那日的事情老夫也听说了,做得不错。”
然后便转移话题,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这老头实在是很傲慢啊,小乔心里有些无语,眉毛一挑,他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小乔不退反进,在卫蒿、唐庆和黎青言惊讶的目光中上前两步去看向陈先生,陈先生看她不去反返,不禁有些愠怒,觉得这女子实在有些孟浪。
小乔眼珠子一转,温婉笑语道:“先生,小女误入此地,冲撞先生实在该死,本来小女这时候本该离去的,但俗话说……”
陈先生抬起头,眉头皱了一下,宽袖微微摆动,已经有些不耐烦。
小乔一副不懂察言观色的样子,仿佛没有看懂陈先生的不耐烦,依然笑眯眯道:“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过小女刚才看了着棋局,实在是技痒,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跟先生讨教一下。”说着小乔向前跨了一步,手中拿起陈先生刚才下的红色车,啪嗒一声,吃了黑色士,红袍也将了卒:“你看,车吃士,炮打卒,这样不就打平了吗?”
陈先生见她不经过同意就动了他的棋子,正想大声喝骂她,但看到棋局,顿时有些愕然,仔细去瞧,果真是自己的疏忽。
他哪里晓得,在现代读大学的时候,小乔曾一人横扫整个校园棋社,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都毒霸冠军,又曾看过后世许多独家珍藏的棋谱,所以只需要眼睛一扫棋局,便立即分析出最佳的落子。
陈先生心里却想着因自己一个疏忽就被一个小丫头捉住,且是当着弟子的面,顿觉丢脸,不禁有些恼怒道:“哦,知道了,没想到你一个粗鄙的庄客也懂得象棋,快走吧。”
哎呀呀……这老者人品真不咋滴,自己好心指出他的错处,他反而不依不饶地赶人,心胸狭隘。
小乔笑得有些腼腆,她眯着眼睛,很享受老头羞恼的样子啊,继而又开口说道:“不过黑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要想对付红子,不如前相走车,而后……您看,直接退卒过河将士……”
陈先生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心说话,这臭丫头怎么回事,没脸没皮的,怎么都赶不走,你还真以为我不懂啊?要你多事?
偏偏他是学孔孟之道的,孔圣以礼处世,人家小丫头彬彬有礼,还热心,让他有些不好喝骂,真心有些无力,只是这家伙好像还上瘾了。
只见她轻皱眉头,摇摇头道:“哎,没意思,这样下棋没意思,太小儿科了,不如这样,我与先生下一盘蒙目棋如何?”
陈先生被她没脸没皮的热情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倒是坐在软椅上的黎青言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睁着黑溜溜的眼睛问道:“蒙目棋?”
小乔反问道:“就是蒙目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陈先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满问道:“蒙目棋,什么蒙目棋,莫不是你这丫头大言不惭要跟老夫下蒙目棋?”
蒙目棋也称盲棋,眼睛不看棋盘,全凭口述心算,这需要超强的记忆力。
已经站在小乔身边的卫蒿大感兴味问道:“你真的会下蒙目棋?”
小乔恩了一声,陈先生却涨得脸色通红,觉得自己被这小丫头片子侮辱了,他气极反笑道:“呵,哪里来的小丫头,居然如此狂傲,敢跟老夫下蒙目棋,我可以答应你,但单单就这样玩也没意思,不如下个赌注如何?”
陈先生说完,也不催她,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
小乔淡笑道:“不知先生想赌什么?”
陈先生本以为玩赌注的话,说不定会临阵脱逃,没想到她反而胜券在握的模样,陈先生心话说,能就让老夫来狠狠地打你的脸,他放下茶杯,笑得一脸狰狞道:“不如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要是输了就自动卖身给我做丫鬟如何?”
小乔“嘿”了一声,心里微微一冷,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看不过去这老头的倨傲的话,那么现在她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顿时气笑道:“那行,就怎么说定了。”
见小乔不动声色,并没有被他吓住的尴尬惊慌,这让陈先生猜不透她的底气,便扭头对站在外头的仆奴吩咐道:“小奴,你快去叫几个小厮将我搁在房中的另一幅象棋象具拿过来,另外再拿一副眼罩过来,今日天气正好,外头光亮晴好,老夫与这丫头在亭外比试一场。”
陈先生之所以这样一说是故意为了拖延时间,好给小乔机会反悔,他是公认的棋艺了得,刚才之所以下赌注纯粹是为了让这丫头知难而退,只是这丫头老神在在地兜手站在一旁望天,完全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小厮们很快将象棋棋具搬来,黄梨木的棋桌、檀木棋枰、鸡翅木雕刻的双面象棋子、还有两把乌木官帽椅,支的支、垫的垫,很快就在遍布鹅卵石的拱桥下摆端正了。
陈先生甩袖坐在石桌上首,小乔也毫不客气地坐在另一端。
小厮地上眼罩,一条青布出现在小乔手中,她左右看了看没问题,便带在眼睛上。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招,小乔发现这老家伙的棋艺很高啊,她带着青布眼罩缓缓开口道:“兵七进一。”
轻柔的声音响起,卫蒿看向棋盘,自己在心里演练了一遍接下来的几步,虽然跟自己的想的不一样,但也不错。
不过如果应对将五平三呢?
他心里想着差点脱口而出。
一旁小厮充当小乔的推棋手,将小乔一方的一颗黑棋推进一步。
“额,这棋……”陈先生眉头舒展,看了眼蒙着眼睛的小乔,眼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只怕下不了几招,她就会连自己的棋子在什么位都搞不清楚,她既然要闹笑话,老夫就棋局上狠狠嘲弄她一番,执起红棋跟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