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真知道心急也急不来,却也不信真的是爹下毒害了孔维,“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爹,你不是说要做能给人们带来快乐的菜吗?为什么要下毒去……”袁真真始终不敢相信此事,但既然孔维如此说,再不愿相信,她知道也一定是真的。
袁大千双手抱头,“我……我是……”
袁真真也不急着去追静王了,“你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去找孔维解释清楚。”
袁大千反问道,“你刚刚说你要嫁给他?”
袁真真苦笑,但也并非就此绝望,“对。他愿意吃我做的大饼。你说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袁大千一脸哀愁神色,“可是……”事已至此,不说也不行了,袁大千一改往日说起醉凤楼时的神采飞扬,垂头丧气地慢慢说道,“我还在醉凤楼的时候,静王妃……”
“什么?静王妃?他居然有老婆?”袁真真气急,真想这会儿就揪住孔维的耳朵问个究竟。
袁大千拍拍袁真真的手背,示意她听自己说下去,“还没成亲,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就是将来的静王妃。她把我请到王府里去做厨子,后来王府家宴上被皇上看中,就去宫里做了御厨。”
袁真真平日里总是听爹吹嘘说自己是厨神,一直以为这厨神的荣耀是在醉凤楼里打拼下来的,没想到爹也是进过王府、去过皇宫的人。
“那时候,你娘还怀着你,王妃说可以把她留在王府,她会命人好生照顾。后来,我这御厨当得其实也不开心,御膳房里总有个人和我对着干,王妃又总说我出宫会引起不便,不让我去见你娘,心里闷得很。”
“什么什么?”袁真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我娘怀我的时候住在静王府,那我岂不是与孔维早就认识了?”
袁大千白了袁真真一眼,“那时候你还在肚子里,懂什么?”
袁真真一本正经,“不,我懂,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他。”
“也就是那时候,王妃说只要我除夕夜替她办成一件事,她可以安排我出宫和你娘相见。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谁也没想到,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袁真真听得心头一紧,知道这个除夕夜便是张婶所说的那个,忙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
“静王妃让我把一样东西加在年夜饭里,说这是好东西,能强身健体,定能让皇上和娘娘们高兴。”
“然后你就给孔维下毒了吗?”袁真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袁大千摇摇头,“不是,那毒是给……皇上下的。”
袁真真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给皇上下毒?那个……什么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大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那晚上我就被抓去了天牢,后来静王妃的妹妹把我带了出来,我就带着你娘离开了。我是后来才知道宫里出了那样的大事,我估摸一定是我坏了事,带着你娘一直逃到了边境……你娘的身子越来越重,走不动了,这才在铜官镇住下来了,后来就生了你。我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事,也就没再搬家,谁知道……”
袁真真突然打断了爹的话,“那你有没有给孔维下毒?”
“静王爷?”袁大千面色甚是疑惑,“静王爷也中毒了?”他看到袁真真点头,忙不迭地摇头,“我没有给他下毒。”
袁真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就这样?”
袁大千也点点头,“就这样。”当然,事实远非就这样,只是袁真真需要知道的就是这样了。好在她的脑筋转不过两道弯,也不会有心思去深究朝廷的命犯怎么可能还堂而皇之地在铜官镇举家住下了。
袁真真长舒一口气,“这也不怪你,我去和孔维好好说说,他会明白的。”
袁大千格外紧张,“不不,你不能去。静王的手段……我怕……”当年静王在京城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挥一挥手,便有许多名门望族的人前仆后继地倒下了,要想对付他一个小小的逃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更何况,当年他被判的可是株连啊!
袁真真拍了拍袁大千的后背,“爹,你放心,孔维不会的。”
袁大千终究还是留不住袁真真,可等到袁真真风风火火地赶到客栈的时候才知道静王这一拨人早离开了。
铜官镇城外的偏僻小路上正是静王的马车。他原是不打算见岑迦一面的,但这么一来却觉得非要见他一面不可了,于是托陈平去喊他前来。
岑迦对静王敬重有加,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礼,“卑职参见王爷。”
静王点头让他起身,“袁大千?”
岑迦眉头微皱,不太能记起这个名字,“他是?”
静王提醒道,“御厨?”
岑迦恍然大悟,“哦,是那一日除夕夜的御厨,不是已经死了吗?”
静王摇摇头,“没有。”
岑迦大吃一惊,“怎么会?那一日皇上不是已经下令处死了他吗?”
见岑迦这样,静王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但也不想把袁大千和袁真真一事告诉岑迦听。上阵杀敌,岑迦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在人背后谋划什么,岑迦却不行。若是把他拖进这潭浑水里来,到最后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静王也不与岑迦多叙旧,打发了岑迦后便命令陈平返回青州。陈平自然已经知道袁真真的父亲便是当年除夕下毒案的首犯,谁承想竟然还活得好好儿的。
静王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桩下毒案手法低劣直白,一眼就能识破。袁大千背后的人意图也不是毒杀皇上,而是离间自己与皇上的感情。可为什么事到如今,袁大千这枚危险的棋子还能轻松地活着呢?这背后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静王越想越觉得头疼,回青州的路上又派陈平去了一趟楼府传话,只有“回去”两个字而已,楼谦却听得心神激荡。
“你是说你们王爷想回京城了?”
陈平点点头。静王想得清楚,袁大千未死,这事定还有后招,虽时隔多年,但不料理干净终究不放心。更何况,母妃还在京城中,再不为自己打算,也得替母亲想想。而且楼谦有句话也在理,母妃的娘家还有楼家都遭了罪,自己难逃其责,也是时候站出来了。
“他还说什么了?”
陈平摇摇头,王爷只说了要回京城,其余的话一个字也没多说。
楼四爷激动地搓着双手,“好,你让他回去等信,我这就安排。”楼府因为被除夕下毒案牵连其中,也遭了皇上的责罚,但楼谦脑子一向活,竟是辞官从商,眼线密布京城,想让人在皇太后跟前说上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太后年寿已高,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皇上一向以孝义为先,每天都要来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神色不郁,皇上忙关切地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有谁惹您不高兴了?”
皇太后一头银丝,扶额叹息,“也不是。就是今天听人说起了孔维那孩子小时候的趣事,想起再也不能见他一面,有些伤心罢了。”
这满皇宫里也就皇太后敢无所顾忌地和皇上说起孔维了,皇上脸色大变,“是谁在母后跟前说起那个逆子?琳妃吗?”
皇太后像是看不见皇上的震怒,“琳妃?小维一走,你就把琳妃禁足在自己宫里,后来虽是解了禁,可琳妃自己再也不愿出来,每日吃斋礼佛,哪会来跟我这个老太婆嚼舌根呢?”
皇上面上讪讪的。皇太后拖过皇上的手,“我知道你气小维那孩子,我看他也就是一时糊涂,赶他去青州也有这些年了,罚也罚过了,也是时候把他召回京了。”
皇上意欲反驳,“母后,他……”天子岂能容忍自己的皇子有谋逆之心?
皇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我的日子也不多了,就想再看看我的孙子,享一享天伦之乐……”
皇上一听皇太后这样说,终于不忍再拒绝,“那等母后寿诞之时,我便召他回京看看可好?”
皇太后笑着点点头,“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皇上前脚才出了皇太后的寝宫,后脚就对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太监总管李长善说道,“去,给朕查清楚是谁没事在皇太后跟前嚼舌根。”
李长善最会察言观色,瞅准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一句话也不多说,弓着腰领命而去。
静王不日在府中接旨,皇上命他在皇太后寿诞前赶回京城。他跪伏在传旨的太监脚下,“儿臣……领旨。”
京城,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袁真真几乎是爬到了青州。她骑不惯马,但又想早日见到孔维,只好忍着痛。等到她下马的时候,双腿被磨得生疼,迈着鸭子步敲开了静王府的门。
守门人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袁真真,脸色大变,嘭地一声把门又关紧了。
袁真真耐性十足,绕到后门继续敲门,依旧是碰了一鼻子灰。
袁真真头一次这样有耐心,又绕到了偏门,始终没有人来应门。她没法子,只好算准了张婶出门买菜的时辰去后院堵住了张婶。
袁真真撒泼打滚都使上了,可张婶说什么也不肯带袁真真进府。
“你让我去见一面孔维,见了一面话说开了就好了。”
张婶痛心疾首,“你为什么不说你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袁大千的女儿呢?”
袁真真听到张婶骂自己的爹狼心狗肺,有些不开心,“你们不也没问嘛。再说了,我爹那也是因为……哎,反正你让我去见一面孔维。”
“王爷真的不想见你。”张婶无奈地摊开双手,“以前那个人背叛了王爷后,王爷都没有这般生气。你啊你……”
袁真真记起了静王妃的事,“那个人是谁?静王妃吗?哼,孔维,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婶情急之下重重地拍了一下袁真真的后脑勺,“谁让你说什么静王妃的?罪过,罪过,你呀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