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忽然转变态度同意拜堂行礼了,一直急得团团转的黎青可谓是见到了光明。可封为露说什么也不愿意了。她现在心里堵得慌,也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连累了封家。她头一天上门,静王便这么给自己撂脸色,想来是不想着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了,她又何苦去巴结、讨好他呢?这日子啊,不过就不过,又没有谁稀罕。
封为露一直没现身,府上的宾客心里头觉得稀奇,哪里见过这阵仗呢?但嘴上也不敢说什么,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尴尬。
黎青应付不来封为露,请了夫人去做说客。自己则在安抚宾客。倒是静王安逸得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封为露丢了面子。他嘴上与人说着话,可心里也明白自己先前的举动确实过分,让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平白受了委屈。可自己若是不这样去做,就没法子给袁真真传达自己的心意了。她一直不肯见自己,只好出个下下策了。
苏婉最后无功而返。封为露虽然对苏婉客客气气的,但是却说什么也不肯出门拜堂。
苏婉没辙,她总不能让人绑了封为露送到前厅上去啊!
“要不真的绑了来?”
苏婉摇摇头,纳个侧妃纳成笑话,怕是谁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只担心皇上会由此龙颜大怒,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黎青只得一一送走府上的宾客,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静王也回了房,袁真真送来的那碟子炸虾还在,但是已经凉了。静王让人送到厨房热了热。
苏岩一见到只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做出这道菜来了?现在看来他总算是知道是谁偷走了他的虾子了。
苏岩当然是什么也不说,热了热炸虾,又给静王做了一小碟酱料后,一道送到了静王的屋子里。
静王美滋滋地吃着虾。自己上一次拜堂成亲,袁真真一身伤疤,只为送给自己喜饼;这一次送给自己不剥壳的虾子……嗯,不错,有进步多了!知道与其假惺惺地祝福自己,还不如挑明了说出自己的条件。
后半夜了,黎青才收拾完了,见到静王屋子里还有亮光,便过去回禀了些事。
“这成亲……哎……府上不少客人的礼都给退回去了。”
静王点头。
“王爷,您想过要怎么面对皇上吗?”
静王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穿上红色的喜服与封为露成亲,到时候自己与袁真真的误会就真的解不开了。
静王纳侧妃一事自然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上当然生气,封老大人倒是沉得住气,一点儿也不觉得静王是要给自己难堪,甚至皇上让静王跪下回话的时候还记得提醒皇上,“静王身子弱,小心些好,不如让他起来回话。”
皇太后也在,这是她头一次不帮着孔维说话了,心里也觉得孔维荒唐。
这还是静王头一次见到封为露,与封为庭怎么看也不像两兄妹。封为庭整个人店铺都像是狼毫笔吃饱了墨水后写出来的大字,而封为露则像是簪花小楷描摹出来的精致作品。只是静王对簪花小楷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看袁真真的娃娃字体。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纳侧妃闹成天下人皆知的大笑话,这也真是本事。
静王只能全权拦下罪责,“与封姑娘无关……是儿臣的错……”
“你当然有错……”皇上格外生气,“你们给我好好说说,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静王重重地磕个头,“是儿臣的错……儿臣不想拖累封姑娘……”
“所以你就能拿皇家的脸面开玩笑?就能把朕的圣旨当儿戏了?”
静王一点儿也没有惧色,他知道父皇上了年纪了,弱点在哪里。
“儿臣以为……这只是家事……是我与父皇的争吵……不涉及皇家……所以难得放肆了一回。”静王在“难得”二字上咬得很清楚。
“不涉及皇家?”静王这话确实让皇上迟疑起来。皇家脸面固然重要,可他现在却尤为孤独,身边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尤其是膝下的几个儿子,宥王对自己越来越怕,说句话都要打颤;宸王对自己是恭敬有加,毫无亲近之意;而他曾经最喜欢的儿子,竟是像把自己当做了陌生人一样。
可静王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如此说来,就好像平常人家的父子一样,在互相斗气、在互相博弈。可不管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父子终归是父子,吵过、骂过,也就过去了。
孔维若是对皇上毫无感情可言,是不会以为自己能在父皇手上讨价还价的,而是只会乖乖地听地纳个侧妃。
“但是你……你应该先与朕商量一下的……”孔维许久不曾表达过对自己的亲近之情了,今天的这番言辞,明着一听,皇上脸上挂不住,可往细里一想,却又觉得孔维难得能把自己当做父亲,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这真是让皇上隐约开心起来。
袁真真从封为露入府后,到她与被静王一张圣旨传到宫中去了,袁真真还没机会见过封为露一面。
她只能怅惘地托着腮问苏岩,“你见过封姑娘吗?”
“没见过。”
袁真真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她好看么?”
苏岩抬头看了她一眼,怕是已经魔怔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提醒道,“我没见过。”
“嗯?什么,你说什么?”
苏岩放弃与袁真真交谈,请她坐在厨房外看炉子,这样心不在焉的袁真真一定会恢复对厨房的杀伤力。
“你们让朕说什么才好呢?”静王的话让皇上有些心软了,也不想放弃孔维重新燃起的父子之情,所以倒是不怎么拿皇家说事了,毕竟父子和君臣的差别太过明显了。
皇上竟然真的当起父亲来,“朕觉得中书令的小孙女儿是个好姑娘,你不妨试着相处一下,如何?”这番言辞那得是慈父才能说出口的了。
“那若是合不来呢?”静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跪着不做声的封为露倒是先抢着问出了口。
“放肆。”封老大人狠狠地瞪了封为露一眼。
皇上倒是替孔维委屈起来,明明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怎么就得被一个小女子看扁了呢?
封老大人忙着给自家的孙女儿赔礼道歉,“是老臣家教不严,这才惹出了这样的事,还请皇上责罚。”
封老大人正要下跪,皇上却摆摆手。他现在很有为人父的感觉,既气孔维没听从自己的意思老老实实地纳个侧妃,又恨封为露这个小姑娘不待见孔维。所以这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他们的婚事,不该有什么君臣之别才好。
但是事情的确变得棘手起来。
静王久等不到皇上开口,知道皇上已经开始犹豫了。心下稍松一口气,父皇只要一犹豫,这件事就有转机。
最后还是皇太后发话了,“这样,你们都暂且先回去,还是皇上的意思,试着相处一下,若是不行,只当这事从没有过。”
“可是,母后……”皇上一开始想过如此,但后来觉得这实在是有违祖制,又不合规矩,便改了主意。
皇太后倒是开明,叹口气,“不合规矩?他们本来成亲的时候就不合规矩,现在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皇上无言以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没多久,这事传遍了朝野。谁都想不到一向墨守成规的皇上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决断来,真是千古奇闻!
“哎,你说,皇上这为静王竟能连这样的先例都开了,以后还有什么事不顺着静王呢?”
“静王也不错啊。”朝堂之上也有念旧之人,“至少静王以前给百姓们干过实事,其他哪个皇子做得到?”
“这倒也是。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静王一回府便上赶着告诉了袁真真这个好消息,但袁真真还是不怎么乐意,把手里的面团当成了静王一样,揉得虎虎生威。
“那你们要怎么相处嘛?”
静王听到袁真真语气不善,“当然是不相处。”
“什么?”
静王不以为意,“我现在是……叛逆期……”所以父皇和太后的话,全都当做耳旁风。
所以封为露入府也有十天半个月了,袁真真愣是连个照面都没跟她打上过。
“你觉得封姑娘好看吗?”袁真真不知怎的总有个心结,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与他身边的人比一比。
“我没看见过。”
“胡说,那天你们明明还一道进宫了。”
“没有细看。”静王看袁真真的时候眼里有星辰,那看其他女子的时候,眼里便是有沙子。
袁真真半信半疑。
倒是黎青还是担忧,不觉得静王能这样轻易就如了愿。
宥王因为威胁天波庄以失败告终,到现在也没能把凶手交出来。皇上先前因为静王纳侧妃一事岔开了,后来想起来便传宥王进宫,“孔维被刺一事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结果。”
“什么?”皇上尤为震惊,“这么长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
宥王总不能告诉父皇,他是去销毁自己收受贿赂的赃物去了吧?所以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认错,“是儿臣无能。”
皇上把宥王骂了出去。孔舒那一哭,他也想起了宥王的好,总能变着法子地哄自己开心。可现在怎么却是有些厌恶了呢?但总归是自己的皇子,所以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希望他日后能有点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