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从婚房里出来就知道宥王中毒的事,他抢先问宋大夫毒性如何。
“我已经喂了解药,现在再去熬点药来,应该就没事了。鸩毒只要发现得及时,是不碍事的。”
静王点头,心中稍安。
而此时黎青和封为露已经把那个小太监和那一壶毒酒扣住了。
静王让黎青先遣散了府上的宾客,自己再自行调查此事。可到最后,贺连风和封为庭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开。
封为庭终于有机会能和静王说上句话了,“王爷也已经另娶娇妻,不如给我小妹自由。她本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在王爷府上,却得操劳自己夫君的婚事,这算是怎么回事?”他最担心的始终不是这桩下毒案,而是自己的小妹的幸福。
贺连风忙给他使眼色,“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静王点点头,“我明白……此事了结后……我会去向父皇……禀明心意……”
封为庭向王爷做了个揖,“那就多谢王爷厚爱了。”
黎青始终审不出来这个小太监是从哪里来的,更何况那个小太监是一口咬定那壶酒就是静王府上的,并非他从宫中带出来的。
封为露听不下去了,“这府上的酒水都是我准备的,你的意思是我要下毒害宥王爷了?”静王并不好酒,所以府上也得黎青一人没事喜欢打点酒回来,这次为着婚事,这才准备了些许酒水。
小太监不做声。
封为露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事,不大能沉得住气了,“先生,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黎青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可宥王的人是在我们府上出的事,总得给个说法,要不然谁知道宥王会怎么编派我们呢?”
封为露忿忿不平,“哼,早知道我也一封休书休了王爷算了。”
黎青苦笑,看来自家王爷还真是不受女人欢迎。
“小姐,别哭了。”婚房之中,于宓带来的丫鬟琅儿一直在劝她。没一会儿的功夫,婚房门被推开了,于宓一惊,以为是王爷回来了,没想到却是自家带来的嬷嬷,“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于宓哭归哭,可从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起,她便要与静王同存亡了。
“宥王中毒了,宋大夫正在给他解毒。”
“中毒了?”于宓已经冷静下来了,唯有红红的眼眶看得出她先前才痛哭过,“给我换身衣裳,我去看看。”
琅儿与嬷嬷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就算不让去,小姐怕是也不会答应,于是乖乖地给小姐更衣。
黎青和封为露一见于宓来了,封为露只点个头算作打招呼,黎青却是得行礼的,“王妃。”
“我听说宥王中毒了,来看看怎么回事。”
封为露与于宓也算是认识,可两人这样相见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封为露什么话也不说。
黎青便解释道,“宥王在宴席上要喝酒,这个小太监便给送了一壶酒过去,喝了就出事了。我们审到现在,他也只肯说,这酒是我们府上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这酒是我们府上的?”于宓一本正经地问着。
小太监挠挠头,“这个……我……闻出来的,闻出来的……”
于宓似真似假地说道,“哦,我那天与王爷一起在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也赏过酒,不知道是不是太后宫里的赏的酒出了问题。”
封为露有些诧异,自己主办婚事这些天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太后也赏了酒,但这时黎青朝她使了个颜色,她会意,什么也没说。
“先生,你还能分得清楚哪些酒是我们自己府上的,哪些是太后赏赐的吗?”
黎青摇摇头。
于宓于是转向那个小太监,“公公是从宫里出来的,想必认识,要不然也不会一口咬定这酒是我们府上的吧?”
黎青大约能猜到于宓的心思了,于是附和道,“宫里的公公见多识广,这肯定是能认识的,不如跟着我们去认一认酒可好,看看哪些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这也就能知道到底是宫中的酒有毒,还是我们府上的酒有毒了。”
小太监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不懂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太监被哆哆嗦嗦地带到了酒窖里,上前闻了闻,随手一指,“这……这些是静王府上的酒……”
于宓眼睛一眨,“可这些明明是太后赏赐的。”
小太监一拍后脑勺,“哦哦对,我刚刚说岔了,这是……这是太后赏赐的酒。”
“放肆。”于宓忽然扬声训斥道,“你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后根本没有赏赐过酒水,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
小太监没想到这个静王妃给自己下了套,连连磕头,但一句话也不说。
“你其实说得也不错。酒可以是我们府上的,毒却可能是你带进来的。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害宥王还是想加害静王?”
“我听说慎刑司里头审问你这样的,都得上刑,要不然我们也试试?你是要夹手指,还是要坐老虎凳?”
黎青和封为露面面相觑,他们想不到于宓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对宫中的刑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太监早就吓得变了脸色了,于宓则继续悠悠然地说道,“王府上的人行刑,怕是不知道轻重的,万一不小心害得你丢了性命,那可就不好了。不过我们到时候也可以上报宫中,就说你下毒害了宥王,畏罪自尽了。你觉得呢?”
小太监彻底崩溃,跪下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公主让我把那壶酒带到府上来,说是要给王爷喝的。”
“哪个王爷?”
小太监连连叩头,“静王爷……”
于宓这下似乎认出他来了,“你是婚房中的奉酒小太监……”
小太监点点头,“是。可我没想到静王入了洞房,没有和交杯酒,我便拿着酒壶跟着他走,谁知道正赶上宥王要喝酒,黎先生便让我把这一壶酒送了过去。”
于宓苦笑,低下头来。她有点端不下去王妃的架子了。静王连交杯酒都不愿意跟她喝一杯,这说出去,可是个笑话。
黎青岔开话题,“公主?哪个公主?清平公主吗?”
小太监点点头,“这事跟我没关系的,我就是给公主办事的。”
封为露这时候看向于宓的眼神竟有些可怜她一样,于宓不忍再在这样的眼神里呆下去,愣愣地说道,“先生,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王妃慢走。”
静王与贺连风、封为庭正巧往这里走,没想到会遇到于宓。贺连风摁着封为庭行礼,“王妃好。”
于宓只略微点点头便走过去了。
静王疑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后来才从黎青那里知道了,原来于宓调查清楚了真相。
“清平吗?”
黎青眉头微皱,“公主这就开始报复了?”
静王叹口气,“我连夜进宫一趟。”
“见谁?”
“清平。”
“那这事,不跟皇上禀明?”
“我会揽下责任的。”
黎青有点看不下去了,“大婚之日,公主都能来搅局,这说明她是存了心要报复王爷您了。还不如把真相告诉皇上。”
静王摇摇头。这时候向父皇坦白真相,平儿就保不住了。
黎青是又气又可怜。这时候的王爷远没有在秦宫的时候那么果断决断了。
“正是因为那时候……太决断了……伤害了他们母子……所以我不能再错下去……她也不能……”静王像是猜到了黎青所想,这让他快些给自己安排马车。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看他怎么圆了。
清平深夜见到他很是意外。
“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祥妃见静王深夜来见清平,知道事情不妙,但静王话一出口,便吓坏了祥妃,“静王爷,你这是哪里的话?”
“三姐。”静王许久没这么称呼过她了,“这事里的缘由……我当做不知情……父皇那里……也会应下来……但再有下次……我便不知道……能不能再帮你……瞒下来了……”
清平冷笑,“我不用你可怜我,你留我一条性命,我始终还是要取你的命。”
祥妃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一巴掌却扇得清平几乎坐不稳了,“你父皇都不肯搭救于你,是他救了你,你为何要这样?”
清平的嘴角肿了起来,“那也是他取走了平儿的性命……没有平儿,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报复他。”
静王淡淡地看着清平,“不用报复……我的身子……也挨不过几年的……”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不妨等着我死……然后和娘娘……好好过日子……如何?”
“不好。”
祥妃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外孙是因静王而死,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你见过平儿?”静王抬起头来,见祥妃看着自己,于是点点头。
“他长什么样子?”
静王想了想才说道,“和我很像……”
祥妃的眼神柔和起来,“那我的平儿……也很俊了……”
清平却发起疯来,“滚,你滚出去,我的平儿才不要和你长得像。”
静王朝着祥妃拜了拜,“娘娘……若不想膝下无女……还请看顾好公主……”他顿了顿又朝着清平说道,“想报复我……也行……至少做得……滴水不漏……可好?”
祥妃神色一凛,遂不再多说什么,却嘱咐自己宫里的两个嬷嬷看好了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