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绝蓦地恍惚,想起顾锦怜站在魔域入口,双眸赤红的自嘲笑着,手持长刀指着他,冷声问:
“仙君杀魔无数,如今这是起了杀心吗?”
“还是知道我是魅魔,你便瞧不起了?”
她一开始还倔犟的不愿与他相认,眼底除了眷恋和渴望,都是异样的决绝……原来,是因为明白自己此行必死无疑!
到底,在他不知情时她受了多少苦,才让她挣扎成这副模样?
千绝几乎不能控制心头的颤栗,他轻轻把她圈在怀中,轻声安抚,可是乾哑喉咙发出来的声音,连他都觉得惨然。
“锦怜,是我,千绝,不是炎翼。”
她静了一会,两行清泪径直滑过灼热馥艳的颊。
“不,你骗我……那是你做的傀儡……他不在这里,不会在这里……别碰我!我是魔,再也不能修仙,他是仙君……我永远也等不到他……可是我……也决不用魔的方式修炼……”
她更狠命的想挣开禁锢自己的怀抱,千绝脸上微微一痛。
她挣扎得太狠,指甲狠狠划过他的脸。
但,不及他心里抽痛的万分之一。
她选了这种逆天的方法,就为了求一个与他并肩的瞬间吗?知道自己结出魔婴时,她该有多绝望?她是不是也曾这么心痛?
可是……
“顾锦怜,仙又如何,魔又如何?我不在乎。”他贴在她颊畔,哑着嗓子:“你听到没有?顾锦怜,我不在乎。如今,在乎这事的人是你,抗拒的也是你!”
或许如今怎么做都是徒劳,但他不能放弃。
千绝轻轻将手复在顾锦怜的丹田上,她那枚正在散失魔气的濒死魔婴,一察觉千绝身上磅礡灵气,强大的绝望饥渴命令她的身体无法控制的攀附过去。
强大的灵气,从他身上源源不绝的输送过去,在她的经脉里运转不止。
没用。
只让她更衰弱,更痛苦渴望得几乎挣脱他的手臂,缩在地上打滚。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痛苦,益发渴望的扭动挣扎,粉色花瓣似的嘴唇都开始干涸。
但她醒了,失焦的眼花了很长时间,才聚集在他身上。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生什么事,炎翼早就告诉过她,她重生的躯体已被塑造为魅魔传承者,要是她想完整继承魅魔的能力,只能依照魅魔的正规方式修炼,而她若是不肯……那么到了她这副躯体的魔气耗尽,连魔身都维持不住的时候,便是她殒落之时。因为她根本不是天生魔族,又只肯继承一半,她不会像狂魔那样,拥有魔尊金身的庇护得以永生!
顾锦怜眼中红光微弱飘忽。
“仙君别浪费仙力,没有用的……”
她能感觉他从来淡定宁若的身上,现在仙力蒸腾,都沁出微凉的汗水,她舍不得。
“是千绝,不要敬称。”他有些蛮横的打断她,手掌按在她腹上,持续徒劳的输着她异常渴望却吸收不了的仙力。
她方才挪动了一下,他手掌位置微微偏斜,贴着腰际擦过,顾锦怜只觉下腹一阵疯狂渴求袭来,半声嘤咛后,她得要咬着牙关才能忍住。
看见她眼中红光突然一盛,咬唇忍耐而愈发娇赤动人的脸颊,千绝微一愣怔,霎时明白了什么。他是关心则乱了,竟没想到,魅魔的修炼方式根本不是寻常的灵气输送,而是双修。
千绝默了一会。
纵然他承认自己已然动情,心中确实有顾锦怜的影子,但千年以来,他的仙身从来宁定自若,未曾沦陷于欲望,他甚至没有想过……
她不能放任自己对千绝产生欲。望,多年来他在她心里都是高洁玉质的上仙,是她最仰望的向往,她不敢想像他从神座上堕落,更不肯让放任自己身上那枚魔婴卑劣求生的渴欲,玷污他的仙身,玷污他的清莹淡泊。
千绝撤手抽身,坐直身子,就着淡淡光线凝视她。
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如今在他身下面如艳花,幽气兰麝,浑身散发媚惑迷香,可她却狠狠咬紧了嘴唇,忍住对他的,即将沉。沦的眼神留着一丝清醒的愧疚,矛盾无声的在哀求他,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了……
因为她那么想要他,而她又觉得那是种亵渎。
他慢慢退开,她眼中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感激,但他没有漏掉那些被她埋藏得更深的失望。
不曾动过情欲的千绝,看见她在自己下唇上咬出的一粒血珠。
他心尖蓦地一颤,那么轻的一颤,却是毁天灭地,雪崩的预兆。
“顾锦怜,你不能这么不公平,连最后的机会……也不让我试试。”
他单手抬高她后颈,伏身,吮掉那滴血红的欲望。
顾锦怜强忍许久的眼泪簌然掉落,她再也忍不住发自心底的剧烈渴求,久旱逢霖一般,热切迎上他微凉的唇。
直到仙君本来规律平稳的动作,破天荒的沾惹上一丝情动急促。
这是亵渎,她在亵渎自己心底最干净最清澈的仰望,但这又是何等醺醉诱人的危险亵渎啊……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有回头路。
顾锦怜不抵抗了。他轻易便挑开她衣襟,让那些来自人间的上好绸缎,散在两人身下。
九重天上,万仞云峰,百年孤傲的天界第一战将,千绝仙君,此刻,一点也没有隐瞒他的情动,她甚至可以从他流波一样的眼中,看见激烈,看见热切,看见暗火。
还看见,孤注一执的心如刀割。
原本被魔婴渴求淹得灭顶的顾锦怜,忽有一瞬清明,那道清朗意识一苏醒,她死死掐住那点清明,睁着绯红迷蒙的眼,一幕也不肯错过的望着千绝,眷恋缱绻。
是她追逐了那么久的光芒,本来那么遥不可及,如今她的指尖却就陷在他淡色如蜜的美好肌理,呼吸中全是被他染得灼热的空气,她怎么甘心被魔婴操控?
清醒,带来的不是自制,而是更可怕的沉沦放肆。
他沉声喑哑,语气里藏着隐隐的危险。
“咬我?从没人敢。大胆,该罚。”
千绝那张清雅淡若的面容,此时都浮上了整片浅氤。
顾锦怜都忘了千绝是个素日有多淡漠的威严仙君,她此际醉在他略显羞愠的动人神色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噙笑戏弄:“上仙尽管罚,可知我的胆子从来不小,没有什么人是不敢撩拨的,就算天皇老子也……”
胆子不小的她,却得意到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骨孱弱得能被身旁仙君光凭一指就掐碎。
千绝脸上薄红霎息深染,眼中流过一丝猛禽扑向猎物前的深邃。
“是吗?谁都敢撩拨?”
得你如此,余生何求?
“千绝……你要是悔了,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伏上她忍得微颤的肩,在那里烙上细细碎碎的亲吻:“无论哪一世,我都不曾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