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哭着从总裁办公室里跑出来。
我拦住她的去路,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挂的工作证上的名字,对比了一下面前这张可爱的小妹妹脸蛋,“你叫熊乃茵,微博上那个@大熊是女生的账号是你的对吧?”
“嗯……总裁夫人,你也是来骂我的吗?对不起!”对方朝我深深鞠了一躬,万分抱歉的表情,眼眶渐渐发红,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打住她的道歉,“我是来给你提个建议。”
“建议?”她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我。
“是这样子的,”朝总裁办公室瞄了一眼,我整理了一下措辞,“其实这件事情我不怪你,但是碍于公司规定,我先生的决定我是无法改变的。今天他把你辞退了,我打算聘用你为我的助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助理?是什么助理。”
“我参与了一部电影的拍摄,工作期间需要一个助理帮助做一些事情,我身边找不到合适的人,觉得你挺可爱的。而且这件事情导致你失业了,我也挺愧疚的,所以才找到你,希望可以对你做出一些弥补。”
熊乃茵大叫:“总财夫人你要拍电影吗!”
“小声点,”我示意她,看看周围,“是朱元导演的电影,我看你在微博上很喜欢夏川,他是这部电影的主角,你可以在片场见到他。当然,薪酬方面,你不用担心,绝对会比你在这个公司里的高,所以……”
“我愿意我愿意!我太愿意了!”熊乃茵小鸡啄米地点头,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忍俊不禁,叮嘱她:“拍电影这件事,要先保密,不要透露出去。”
熊乃茵高兴地跳起来:“好的!我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就算别人拿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夫人你放心!”
“叫我霍姐就可以了。”
“霍姐,你可以叫我大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大雄。”
望着熊乃茵欢快蹦跶出去的背影,嘴里还哼着歌,一个劲地傻笑,一边又自言自语,公司的同事看到她这副不正常的反应,还以为她被总裁开除受的刺激太大。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承应淮悠然地抬起头,目光淡淡地从我身上扫过,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霍绮真,你胆子不小,在我公司挖墙脚。”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摆动着他桌角上的仙人掌,十分不以为然:“你已经开除她了,所以她不是你公司的人,我这是合法聘用。”
赵封在承应淮看不到的地方,敲敲向我竖起大拇指,表情端的滴水不漏。
看到我莫名的发笑,承应淮回头,眼神责备地剐了赵封一眼。接着强迫症发作,伸出一只手,把我手里的仙人掌摆正,“还需要什么?”
“司机,沈然。”
“以及——”承应淮看向我。
“向晴我不要。”有她在,感觉随时随地都被监视着。
承应淮断然拒绝,“驳回最后一条请求。你难道受到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他冷酷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指我在停车场里差点被人谋杀那件事。
“我现在很惜命,一点都不想死,”我讽刺道,目光锐利地挑起眼角,“我平时得罪人的事情做的不多,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却不少。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危险总是伴随着我,你觉得呢?”
“出去。”
为了掩盖脖子上的淤痕,我特意戴了一条黑色蕾丝项圈,却又总是被它勒住很不舒服,就像我跟承应淮的婚姻一样,明明彼此不幸福,却还是要虚伪地做出完美夫妻的样子,用一场场表演掩盖掉这场婚姻里所有的不幸与伤痕。
坐到车里,我把项圈解了下来,扔到座位的一边。沈然回头问我:“夫人,承总没跟你一起下来吗?”
“快了吧。”
十几分钟后,承应淮总算下来了,他看到我扔在座位上的项圈,命令我戴上。我不情愿地瞪了他一眼,把项圈重新戴了回去。
周家的别墅在郊区外。
周铭深夫妇两人长期定居瑞士,在晋城也有一套房产,比较夸张的是,他们家的别墅外有一个高尔夫球场。这种高端配备不是一般有钱人能拥有的。
下了车,做一口深呼吸,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演技考验。承应淮见我的架势嘲讽道:“吃一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
“如果只是单纯的吃一顿饭就好了,可是……”
“可是什么?”
我扯嘴角笑笑,没说话。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是——跟你这种人一起吃饭,我很难做到心平气和,还要再周氏夫妇面前演一对恩爱夫妻,太难了。
承应淮牵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警告道:“别耍花样。”
我挤出僵硬的假笑:“我哪敢。”
走进大门,一个仆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热情不失礼貌地走上来迎接:“承先生,承太太,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这里的管家,敝姓罗。”
承应淮朝管家颔首点头。
在管家的带领下,我们走了进去,周铭深正在花园里面浇花,穿着打扮很居家风,脱下那一套一本正经的西装,就是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大叔。他笑眯眯地朝我们招招手,“小承,小承夫人,你们来了。”
这时,一只白猫从草丛中蹿了出来,承应淮刚跨出去的脚步急急收回,一副意料之外受到惊吓的模样,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周铭深奇怪地问道:“小承这是怎么了?”
我憋笑道:“周先生,我先生他怕猫,对猫过敏。”上次的画面迅速闪过脑海,我正色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的过敏症很严重,上次就被送进了急诊室。”
“原来是这样子啊,是我考虑不周,”周铭深明白过来,招来管家,“罗管家,把Lili抱走,顺便跟夫人说一声,把午餐安排在室外。Lili在屋内时常走动,会留下气味和猫毛,你叫人去打扫一下。”
“是。”
罗管家温柔地把猫抱走后,如临大敌的承应淮总算松下一口气,对周铭深道:“周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我请你们来家里吃饭,差点害你的过敏症发作,幸好小承夫人提醒了我,”周铭深对我一笑,“这只猫是我夫人养的。女孩子应该都很喜欢猫猫狗狗,小承夫人一定也很喜欢猫吧?”
“可不是嘛,就因为他,我连宠物都不能养,”我趁着机会在外人面前控诉了一番承应淮的霸权主义,心满意足,“周先生你叫我小霍就行了,小承夫人听上去挺拗口的。这花是您养的呀,长得可真好,饱满又鲜艳,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培育它们。”
周铭深乐呵呵笑道:“上了年纪的人总要有一两项爱好,不过这花可不是我养的,是罗管家的功劳。哦对了,你过来看看,这盆郁金香是我一个朋友从荷兰带过来的。你瞧瞧,它有什么不同?”
我弯下腰,“看不太出来,不过颜色好像比其他郁金香更鲜艳,像火一样的颜色。”
“这种郁金香叫火红郁金香,是世界上最罕见的七种花之一,只产于荷兰米皮亚小镇的一个山坳中,其颜色是其他同类品种的红色郁金香无法媲美的。”
周铭深大为惊讶:“还是小承见识广,一猜就中,说的头头是道,你对花也有研究?”
“是我一个朋友也很喜欢花,对世界上的名品如数家珍。我是沾了光,正巧认识火红郁金香而已。”承应淮谦虚道。
我回头看他,他说到“那位朋友”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的怅然,触碰到我看他的目光时,又恢复到了不苟言笑的承应淮,方才闪现的异样情绪仿佛是我眼里的错觉。
“原来是这样,”周铭深说道,“你那位朋友要是遇到了我那位朋友,说不定能够成为知己。我那位朋友今天正巧给我送花来,等下要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多一个人多份热闹。走,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
走进客厅,正好听到里面的对话。
“罗管家,Lili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它?喵~Lili,快出来,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你最爱的酱香金枪鱼。”
“尝小姐,Lili被我带到后院去了,老爷今天请来的客人对猫过敏。”
“对猫过敏,怎么会这么巧……”
客厅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正趴在沙发旁边往地下张望找猫,听到有人进入客厅,她站起来转过身,朝来人露出生动美好的微笑:“周叔,你今天的客人对Lili过敏?”
“来,给你们几个年轻人介绍一下,”周铭深指着这位美丽的长发女人,对我和承应淮介绍道,“这位是画家尝薇小姐,这两位是Prometheus的总裁承应淮承先生,以及他的太太霍绮真小姐。”
尝薇?一百万!我脑海中立即跳出这两个关联的词。
尝薇微笑着,大方地过来与我们打招呼:“你好,承先生。你好,承太太。”
“你好,尝薇小姐。”我微笑回应,过了几秒种,发现承应淮毫无反应,我悄悄推了推他的胳膊,他如梦初醒般地点头回应:“你好,尝小姐。”
扑哧!尝薇忽然笑出声,眉眼顾盼之间格外动人,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向承应淮:“承应淮,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怎么,你跟小承早就认识?”周铭深惊讶了一下。
我捉摸着尝薇刚才一副说话突然亲近非比寻常的语气,心中的迷雾逐渐拨开。再去看承应淮失去了往日镇定的反应,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胸口。
尝薇笑得一点都不做作,落落大方道:“我跟应淮是小时候的邻居,好些年没见了,算起来应该有十一二年了吧。我们同一年初中毕业的,后来我出了国,再也没有见过他,想不到会在周叔家里遇见小时候的伙伴,真是太有缘了。”
周铭深看着承应淮:“是这样吗?”
忽然之间,承应淮释然地松下紧绷的神情,以一种我未曾见过的专注目光轻柔地望向面前一直微笑的尝薇,点了点头:“是啊,真巧。”
花一百万的天价买下对方的一副画,一个从来对艺术丝毫不热衷的人,作出如此异常的举动,然后在遇见对方的这一刻,装出十分意外的样子。
承应淮,你的演技太拙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