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女士的开场致辞结束后,宾客们前往庄园的另一个大厅,拍卖会正式开始。
我拎着长长拖地的裙子小心翼翼地下楼,承应淮走上楼梯的最后一阶,托住我的左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上挽着,略显不满的口气:“我在找你。”
“我才不会临阵脱逃。”我翻翻白眼,从旁边的餐桌上拿起一杯以为是果汁的橙色饮料解渴,刚递到嘴边,被承应淮抢过去,放回原位,“这是酒,这里没你能喝的。”
我摸着自己的脸,问他:“脸还很红?”
这时,承应淮富有侵略性的霸道气息突然逼近,他右手挑起我的下巴,左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对着我的嘴唇,亲了下去。嘴唇触碰到嘴唇时,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却没想到他的舌头强势探了进来……我快要溺死在他卓越的吻技之下。
半分钟后,我往嘴里塞进一颗大大的草莓,赶走承应淮留在里面的气息。要不是旁边还有经过的庄园侍者,我真想打他,“你做什么?”
“做刚才台下那些男人都想对你做的事。”承应淮饿狼一样的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不禁眯了眯眼睛,喉结上下一动,抬起一只手拭去我嘴角流下来的草莓汁。
我嫌弃地躲开他的手,自己擦了擦,“我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你先去拍卖会场,我吃饱后再来找你。”还是这一桌子自助餐比较吸引我。
一件西装外套落在我的肩头,带着主人温热的体温侵入我的皮肤。承应淮在我身后命令道:“把衣服披上,不准脱下来。”
懒得理你。
所有宾客都去了拍卖会上,大厅里就剩下零星的几个侍者在自助餐前服务。我一排排看过去,挑中想吃的就吃,完全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无拘无束。这大概就是这场宴会唯一让我满意的地方。
舒芙蕾!
我眼前一亮,提起裙子走过去,正要下手,一只手横空出现,截走了我想吃的美食。我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跟我抢吃的,不看不知道,还真是,一看吓一跳。
“哟,五万块!”
拜托,我有名字的好吗?
夏川笑嘻嘻地看着我,把舒芙蕾递了过来:“喏,你要吃的话就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
“对了。”
异口同声。
夏川绅士地摆手:“你先说。”
我努努嘴巴,暗示他,“你那里……好些了吗?”
“五万块,你就不会挑个愉快的问题问吗?”绅士面具立刻丢掉,夏川从我手里又把舒芙蕾抢了过去,咬下一大口,“话说,能在这里碰到你我还挺意外的,刚才在楼梯上弹钢琴的人是你吧,看不出来啊……”
“我叫霍绮真,不叫五万块,麻烦你下次不要叫这个奇怪的称呼。”舒芙蕾没了,我只能挑点其他的甜点吃。
“好好好,霍绮真,”夏川凑到我面前,一脸八卦的表情,“喂,刚才那个亲你的男人是你男朋友?”
“我老公。”
“你结婚了!”夏川大叫。
“对啊,有何贵干?”
我转头看向夏川,他的表情不自然地变化了一下,又变回嬉皮笑脸揶揄道:“幸好被狗仔队偷拍的照片追回来了,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要是闹得你们夫妻俩个不和,我也得遭殃,报纸上就会出现这样的标题——影帝夏川介入第三者婚姻,与某某某有夫之妇有染。”
“照片是从我后面拍的,只有你的脸被拍进去了,所以……倒霉的人是你,跟我关系不大。”我又不是傻子,这人还真当我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夏川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一只手从我的肩膀搭上来,哥俩好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也曾一起患难过,你这人别这么无情嘛。跟我夏川闹绯闻,可是多少女星求之不得的事,你还这么嫌弃,一点面子都不给。”
“给你面子是吧,好!”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我有个朋友想要你的签名,最好再附赠点礼物什么的,她喜欢了你好久。”
“没问题,我待会儿就让经纪人给你,送一本我亲手签名的写真集怎么样?”
“仗义!”
夏川把脸凑过来,眨眨眼,“那么我这个朋友,你交定了?”
“还是不行。我老公不喜欢我跟异性的交朋友,他这个人很容易吃醋的。就刚才几个男人多看了我一眼,他就生气。为了我们夫妻婚姻和谐美满,夏影帝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这个人特别无聊,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说几句谎话……总没关系吧。
“你这人真便扭,交个朋友……”
“夏先生,我妻子不想跟你做朋友,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承应淮!
我错愕地转身,只见承应淮一面说一面走来,脸上的神情绝对称不上高兴,保持着和人打交道基本的礼貌和风度,将我拽了过去,手臂牢牢地扣在我腰间,泄愤似的咬我的耳朵一口:“我一会没看住你,你又给我惹麻烦。”
承应淮今天的反常表现搅得我心头一池春水乱荡。我在心里不断地默念“他在演戏”才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动慢慢克制下来,“我正好遇见夏先生,跟他聊聊天而已。”
“现在聊好了吗?”
我点点头。
“那走吧,”承应淮很满意我的表现,对一旁的夏川微微颔首,带着我离开,“我看中一串红宝石项链,很适合你,你喜欢的话我拍下来送你。”
远离大厅后,在一处光线昏暗的走廊里,我被承应淮突然压在墙上,他强吻了过来。我的挣扎毫无作用,只能被迫承受他带给我的疯狂而充满索取的进击。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桎梏,他换了口气又想上来,我赶紧打住:“够了……别亲了,嘴都肿了……等下进去会被人看出来的。”
他咬住我的下嘴唇狠狠地咬,沙哑地开口:“我现在就想上了你。”
“承应淮,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暗示性地捏了捏我的后背,右手在我裸露的背部大肆游走,附在我耳边继续施展低音魅力,“今晚的你看起来有种不一样的味道,引起了我的兴趣。难得换换口味尝一次,也不错。”
“别,我刚吃饱东西,小心吐你一身。”
我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承应淮嫌弃地扫我一眼,松开大胆的双手,动动脖子整着领带,对我总结陈词道:“霍绮真,你太会煞风景。”
我得意极了,“你不是说看中了一串红宝石项链要送给我吗?”
“骗你的。”
去你的承应淮,吃霸王餐不给钱!
拍卖会的确很无聊,无非就是一个人叫价,另一个人叫更高的价。
坐在台下,我几乎昏昏欲睡,中途从承应淮肩膀上醒来好几次,还没结束。他眼神暗示我注意形象,我无奈地擦擦口水,坐端正,扮演一位得体大方的贵妇人。
上一次拍卖结束,接下来是一幅画。
司仪激动慷慨地介绍道:“本次拍卖的物品是由旅美画家尝薇女士赞助的画,《男孩与一只猫》。尝薇女士是一位享誉全球现代画圈子的华人女画家,在国际上获奖无数,更难得是她的年龄,还不满三十岁,被称作21世纪最有天赋的青年画家之一。”
“这幅画的起拍价是30万,每次举牌,加价1万。”
随着锤子落音,这幅画的拍卖开始。
“28号,30万。”
“75号,31万。”
“14号,31万。”
……
“28号,46万。”
数字马上要突破50万,台下加价的情况史无前例的激烈,我被这一阵动静搞得逐渐清醒了,对这幅被许多人看中的画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这是一幅色彩明亮的画作,我看不懂画画的艺术,但是内容却可以轻易看懂。作者画了一只猫和一个小男孩,猫与小男孩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背景是黑色的,再添上几笔月光。猫正在看月亮,小男孩在看猫,从他的身体形态来看,好像很怕那只猫。
也没什么特别的,大概是我真的不懂画。
“这幅画有那么厉害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在争它?”我看着热闹,一边问身边的承应淮,过了好久,他也没回答我。
回过头看,发现他正盯着那幅画,神情绷得很牢,一点都不像他平时从容冷静的作风。
就在价格加到“63万”时,周围的加价者已寥寥无几,其余人都觉得价格高上去就不值得所以干脆放弃。我好奇去张望那个喊63万的宾客,身边的承应淮举起了手。
“100万。”
顿时,场上传来一片惊呼声。
我怀疑我听错了,然而坐在我旁边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承应淮本人,举起的手也是他。他脸上那种无视一切的笃定表情,我再次确定他没在开玩笑。
三锤落音。
“恭喜承先生拍得尝薇女士的画作。”
回去的车上,承应淮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旁,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整个人被车里的暗色笼罩,偶尔外面经过的就红酒绿穿过车窗,照射在他静默的脸庞,倏忽消逝。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坐姿,然而,我却感觉到了一条天河横亘在我跟他之间。拍卖会出来之后,我见到的承应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承应淮。
陌生到……我仿佛从来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