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承总为什么失踪吗?”
赵封这句话问的好像我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承应淮伤我太多次,我的心已经死了,不敢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但是我真的可以对他的生死做到不闻不问的程度吗?
是的,我可以。
我走到窗前,望着玻璃上自己的一头短发,额前的刘海也即将遮挡住眼睛,我忽然想起来承应淮曾撩开我的长发轻吻我额头的情形。如果深情是一把利刃,我曾受到他的千刀万剐。我发现到最后最恨的一个人,是我自己。我爱上了一个并不爱我的男人,并为他付出了无可挽回的代价。
如果,我是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体会一回被人好好爱护的滋味,而不是被自己爱的男人弄得遍体鳞伤,连活着的希望也被剥夺去。
电话里的沉默一直在持续,直到在赵封以为我已经挂了电话时,我才对他说出我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我面无表情,心底已升不起一丝波澜:“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赵封,以后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你都不需要再来告诉我,我想重新开始。”
赵封终于放弃了,“那好吧,我知道了。”
在洗手间洗漱过后,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我看了房间里的钟表,刚过六点半。打开门一看,是夏川站在外面,他满脸倦容一手撑在门框上,“早饭吃了吗?”
“还没,正准备下去吃。”
他绕过我身旁,走进房间,“正好,一起吧,我叫助理拿到房间里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的床,顺势往床上一倒,开始呼呼大睡,连鞋子都没脱,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连床都几乎容不下,腾空在床沿外面。我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腿,“喂,这是我的房间,你就这样睡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夏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脸转到另一面,含含糊糊地答道:“我很累,刚拍完戏回来。你让我睡一会,乖,别吵。”
“这么拼,第一天就拍了通宵!”我吃惊道。
“嗯。”
“照这样的进程,我的戏份不多,没几天就应该可以拍完的吧。”
“不一定。”
“什么意思?”
夏川转过脸来,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我,“你昨天和胡珊琦在片场是怎么回事,小霍,你老实告诉我,不准有一句假话。”
“还不是她为了你争风吃醋,故意来招惹我,”我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也算是在娱乐圈里待了好几年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都沉不住气,以前你跟哪个女明星走得近了,她也会跟她们针锋相对?”
夏川摇摇头。
“果然她是看我不爽吧,所以我才给了她一点教训尝尝。”夏川下巴枕在手背上,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认真听我讲话,疲倦又使他眼皮子不由得下沉,我把枕头扔给他,“好了,你先睡吧,早餐上来了我再叫你。”
“笨蛋,你这么任性,像个孩子,”夏川半撑起身子,在床边的过道上抓住了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来,“小霍,你刚才是不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我下意识地摸摸眼角,以为自己的心底事被他发现了,慌促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躲避他认真的凝视,“你不是要睡吗,问这个做什么。”
夏川再次抓牢我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声音里透着丝丝的疲惫,却仍在安慰我:“小霍,我知道你跟姓承的离婚了。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久了就好了。”
“凌若仪跟你说的?”我一猜就中。凌若仪不仅是夏川公司里的总监,两人私底下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凌若仪跟他提起我离婚的事,我一点不意外。
夏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好像要看穿我的心事似的,又好像只是单纯地看着我,穿过了漫长的岁月,一种久违的感觉。我忽然也想起了曾经在过去的某一天里,见过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久违的笑意。即便浑身是伤,特别狼狈不堪。
“对,我是离婚了,那又怎样。”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拇指的指腹在我的手心里摩挲,犹豫不定:“有几句话说起来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待会儿不准笑啊。”
看到他在我面前难得正经起来,我静止了呼吸,阳光从我身后的窗外照进来,落在他长而卷的深棕色睫毛上。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认真看他的样子,然而这一刻,心跳忽然奇怪地加快了跳动,“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不要说了。”
“小霍。”
“嗯?”
“你想起来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夏川握牢我的手,垂下的睫毛动了两下,“你想不起来也没事,我记得就行。那个时候你最多十六七岁吧,穿着高中的校服,扎着马尾辫,有点婴儿肥,比现在可爱。那天下着大雨,你赶跑了那群小混混后,走过来为我撑伞。”
“你知道我看见你时的第一印象想的是什么吗?”他兀自地笑了笑,“这小姑娘真是多管闲事。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对你说了,然后你就骂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都不知道你瞪着大眼睛鼓起脸颊骂人的样子有多……有多可爱。”
“这些年过去了,你没多大变化,对我的态度仍旧是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客气,不管我是谁,成了什么样的人,你给我的感觉依旧没变。小霍,我想对你好,现在我有机会了,必须要告诉你,不是一定要你答应,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夏川长长地说完了一大串,眼皮子上下打架,昏昏欲睡的样子,搞得我以为他在说梦话。还枕着我的手快要睡着了,“我是个急性子,对于你,我却忍了好久。我想以名正言顺的名义保护你,对你好,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最后,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凌若仪的电话总是来的很及时,在我给夏川盖好被子后,她就打来了,消息一向灵通,什么事情也瞒不住她,“你和胡珊琦在片场的事上了热搜,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故意的,”我十分坦诚,“她总是来挑拨我,我受不了了,就给了她点颜色瞧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我在微博上发条声明,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就好了。”
“霍绮真,你还真是看得开。”
我不知道她是在夸我还是故意讽刺我,于是反唇相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是最看得开的人了,墨阮玉是跟承应淮睡过的女人,我面对她还能笑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睡了让人想不开的。我已经够大方了。”
凌若仪被我的话膈应到了,她听得出来我话里有话,还暗指了她曾经跟承应淮做过的事情,现在我不照样跟她合作愉快。她无话可说,只好聊别的:“夏川呢?”
“在我床上。”
“……”
凌若仪彻底被我堵得哑口无言,“霍绮真,我知道你这个人受过很严重的感情创伤,所以现在对感情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夏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男人,他这些年里没有跟一个女人谈过,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别看他平常油腔滑调的,他对待的感情就像柏拉图。你要是不想认真,就别给他机会。”
我回头看了看夏川熟睡的容颜,说道:“你放心,我刚离婚没多久,还不想开始一段感情。对于夏川,我还只是把他当做朋友看待。我喜欢他对我表现出来的真诚,也很缺这样的朋友。他对于我,同样是重要的。”
这回,凌若仪信了,“胡珊琦的事你不需要做任何回应,以后在剧组里遇到她,要沉住气,麻烦越少越好。朱导看中的是演员的演技和敬业精神,明星之间勾心斗角那一套他最厌烦,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我是你的经纪人,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了。挂了。”
夏川睡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过来。我正在吃早饭,听到卧室里面的动静,走到门口,看见他正在穿外套,转过身来正好与我目光对撞,“醒了,出来吃早饭吧。你助理说你的戏安排在下午,吃完早饭再睡会儿,时间还足够。”
他揉揉太阳穴,看了看房间四周的摆设和墙角里的行李箱及女士用品衣服,显然没回过神来自己身在何处,“我怎么在你的房间?”
“夏川,你睡一觉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我差点没拿拖鞋砸他。
他一脸惊恐,“我说什么了?”
我倚在卧室的门框上,得意地掀起眉毛,“你说想跟我试试。”
“试、试什么!?”
“假戏真做啊,把网上的绯闻变成真的,”我故意逗他,指着他丰富多彩的表情强忍住没笑出来,“原来你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看上我了,居心不轨,一直以来对那时候的我念念不忘。你说,你是不是萝莉控!还有什么特殊癖好!”
夏川被我步步紧逼,往后退倒在床上,举起双手投降,“你十六岁的时候,我也才十九岁,算不上什么特殊癖好吧。再说了,”他绯红着脸,盯着我的胸部看了一秒,“你那时候发育得不错,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也十八九岁了,不算早恋。”
我护住胸部,大声吼道:“夏川,你不要脸!”
这时,夏川忽然一把拉住我进了他的怀里,翻身把我扑倒了,上半身慢慢压下来,脸离我越来越近,一只手温柔地贴在我的脸颊,“我等这一天足足够了十年。曾经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后来重逢了,你却已经结婚,还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小霍,你要怎么赔偿我十年的青春损失费?”
“你……”
落下来的刘海半遮住他弥漫忧伤的眼睛,柔软的嘴唇落在我的上面,辗转绵绵,深情得不像话,又蕴含着原始的渴望,“不如把你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