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拍摄辗转国内多处,需要不同地方去取景拍摄。导演也是力求电影年代的效果逼真,每一个小细节都要求精益求精,甚至连主角喝茶的工具都不用粗制滥造的仿品,有好几样价值连城的物件都是从一些收藏家那里借来用的。
三位重要女性角色穿的民国旗袍是邀请国际知名美术指导及设计师、获得过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的凯撒奖最佳美术设计的明翰亲自设计制作的,一针一线采用的都是老上海传统手工艺做法,极其考究,一经穿上去,就立即能显现出雅致风流的民国风韵,不艳不俗,媚态自生。
所以凌若仪说:“摊上这样豪华配置的制作阵容,想不红都难。”
红不红倒是其次,能了却我“生前”一个关于演戏的愿望,对我一败涂地的人生而言,算是一个莫大的弥补。高中出演《仲夏夜之梦》后有过一次机会,南戏的一位表演系教授来找过我,他原是那次话剧表演赛的评委之一,他让我考虑毕业后去南戏读表演系。
结果当然是我放弃了那个宝贵的机会,那时候我一心想着能跟承应淮上同一所大学,从未想过自己去学表演,进演艺圈。否则的话,就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几天我几乎都是以学习的心态在剧组里待着,前期的几场戏份并不难,尤其是大部分都是与夏川对戏,表现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的天真与活泼并不难,难就难在要演出与男主角徐晋天那一层朦胧美的感情,欲说还休,窗户纸未捅破的状态。
然而,在演戏的过程中,我总是会把自己对夏川的感觉带进这个角色。我跟夏川已经说穿,甚至在那天早晨有过第一次完全是出于原始的冲动双方谁都没有把持住的“亲密交流”,干柴烈火之下,那件事情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拍戏时,他对我一靠近,我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紧接着脸颊也开始烧起来,他身上的诱人的味道愈发浓厚。这一场戏正在拍的是徐晋天被青帮的人打成重伤,顾婉莜路过将他救起,藏在车里偷偷躲避青帮的眼线跟踪和追查。
淅淅沥沥的苦雨,漆黑的小弄堂里,“身受重伤”的夏川昏迷不醒,我吃力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过程中被脚下一块长青苔的石子滑到。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后背被凹凸不平的十字路磕得很痛,夏川也跟着倒下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唔……”
我倒吸一口凉气,等导演喊停。
“停!”
终于,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头顶的人造雨也瞬间停止。夏川立即起身,扶我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我刚才听到你痛苦地叫了一声。”
我们两个都是浑身湿透,入了秋的夜晚温度降低得很快,在加上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连说话都开始上下牙齿打架,我止不住发抖,瞪他一眼:“那你因为你太重了,压在我身上,我都喘不过气来。”
夏川接过剧组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条毛巾,罩在我肩上裹住,笑着道:“我刚才摔下来的时候用了巧劲,要是来真的,你还有力气在这里抱怨我。知足吧。”
“巧劲还这么重,幸好我跟你没仇,不然早就被你压死了。”
我身上的旗袍湿了一半,尤其是身后,摔下来贴着地面,黏在皮肤上很不好受,而且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被磕的很重,估计明天后背会出现几处严重的淤青。
“哎哎哎,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身材不好对不对,”夏川伸出一根食指戳在我的脑门,不满地哼哧了两声,凑到我耳朵边悄悄道,“我要是能把你压死,前天早上你就下不了床了,你还觉得被压的不够是吧,那好啊,今晚……”
趁他没说漏嘴之前,我赶紧上前去捂住他的嘴,看看周围的人,这个动作太太引人注目了,又快速地放下,小声警告他道:“不准再提前天早上的事。”
夏川看着我,神情严肃道:“霍绮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人。”
“哪种人?”
“吃干抹净不负责任。”
“……是谁同意单纯睡一下解决各自的需求,不必考虑感情负担的,”他对我露出一脸被抛弃的样子,算几个意思,“你那天拿我练台词我还没跟你计较呢,还有,是你推倒我的,不是我逼迫你的,搞得我好像占你便宜了似的。”
“老实交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想睡我的邪恶念头?”嘿嘿笑了两声,夏川故意板正的表情松了,搭住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姿势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为剧组里不知道多少男女老少被他勾肩搭背过,号称“剧组交际一枝花”,跟谁都混得很友好。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那天差点被他的一番表白感动到流泪,结果他到最后对我说,好像背错台词了。然而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被一个吻点燃了心中的熊熊火苗,刹不住车了,连衣服都脱了一半了,我当场就失去了理智。一个无数女人哭着喊着求睡的男神,他的脸,以及他的身材,就摆在我面前。
我要是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我还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吗!
于是,我吃了离婚后的第一顿“大餐”,我睡了万千女粉丝们的男神,我有罪我忏悔,睡完后我马上就从夏川怀里挣脱出来摸出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忏悔的博文。
@霍绮真: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蠢事,完全不是以前的我会做出来的事!我错了!心好累。
几个小时后,夏川转了我的微博:@夏川:讲良心,你有我累?//@霍绮真: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蠢事,完全不是以前的我会做出来的事!我错了!心好累。
随后,由于他的转发,我的消息栏里出现了疯狂的转发和评论,粉丝又瞬间增长了几万,虽然是看热闹者和八卦者居多,评论底下都在好奇发问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是不是与夏川有关,接着黑粉出现,各种难听的话都能写一本骂人语录了。
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不肯删掉那条微博,至今还在。
“冷不冷?”
“还好。”
“晚上我去找你。”
“滚。”
“你别想歪,我是找你对剧本,”夏川拿剧本戳戳我的脑袋,笑得不怀好意,“整天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找你干嘛。”
我一脚抬起高跟鞋踹过去,“去死!”
这时,正巧副导经过,夏川逃过一劫,我那一脚踹在了副导的屁股上。周围看到的工作人员发出爆笑,我连连向他鞠躬道歉,周副导鼻梁上架着一副硕大的圆框眼镜,皮笑肉不笑地调侃我道:“小霍,你这是借着机会向我报私仇吧?”
“绝对没有!我刚才想踢夏川,没想到你正好经过……”
周副导指着一边笑得幸灾乐祸的夏川,道:“对,赶紧上去多踢他几脚。”
“周川城,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你上次说要来演我的话剧,一直拖了多久了你自己算算!就是你演朱导的电影男二号那时候,都四五年了,每次戏剧节邀请你都不来,我都懒得看见你。”
“太忙了有什么办法,大不了明年空出三个月来排你的话剧。”
“去你的!我早就问过你经纪人了,你的档期都拍到后年三月份了,哪来的明年三个月给我。”
“时间就像牛奶,挤挤总会有的嘛~”
“那是海绵!鲁迅先生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我知道是海绵,我挤海绵里的水干嘛,我喜欢喝牛奶。”
一阵吵吵闹闹的欢笑过后,朱导过来了,大家收敛了许多,原本在夜里拍戏的疲倦和沉闷一扫而光,各组人员又精神饱满地投入到各自的工作当中。
朱导见我在发抖,问我:“小霍,怎么样,还受得了吗?今天晚上温度是有点低,再熬一个小时差不多这场戏可以结束了。”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肯定的语气,“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演的很不错,真实感够了。”
“真实”是因为刚才是真摔……我苦笑道:“谢谢导演夸奖。”
当天的戏拍完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回到酒店,洗了个澡走出来,大雄把手机给我:“霍姐,晚上同一个号码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在认真拍戏我没给你看,要不你打过去看看吧。”
“好,你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会啊,我觉得很有趣,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大雄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她一直吃苦耐劳没跟我抱怨过工作的事,“看了这几天的拍摄,我才知道明星不好当。就今天晚上这场淋雨戏,你跟夏大演了两三个小时,看的我都紧张不已。”
我想了想,点头道:“嗯,夏川是挺敬业的。”
“霍姐你也很厉害,全程都没有抱怨过一句,我在旁边听到很多工作人员谈论时夸你了呢,现在这个剧组的很多人都开始喜欢你了呢,”大雄露出骄傲的小表情,走到门口时,想起来,“对啦,刚才夏大让助理送了热姜茶来,你趁热喝。”
门口的柜子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我喝完姜茶坐到床里,准备入睡,才想起大雄说的白天电话的事,全是赵封打来的。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头,我就再也不想听到关于承应淮的任何消息。正准备关机时,一条短信跳了出来,赵封:“承总已找到,人在瑞士,独自进了雪山,目前失联,情况危急。”
……瑞士……雪山……失联……
连续几个关键词跳入脑海,承应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