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我终于压下澎湃的心情，看向他的眉眼。
“你凭什么认为我在撒谎？”我的手心被刺得发疼，心酸痛得就要死掉，可是我依旧要强撑着。
“就凭借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我笑，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我心中悲悯：“如果是这样，季总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厉害。”
“季总，我没有那个心思去撒谎，也懒得与你撒谎。”
“矫情和文青，都是像季总这样上流社会的人所专有的权力，像是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实在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资本去与你周旋。”
我看着他眼中的神色，笑：“我想，我的时间更应该用在赚钱上，就像我平常对你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半分虚假。”
他握着我肩膀的手忽然用力，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愤怒，可是我还是要继续说。
“我不明白季总为什么忽然有这些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季总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我笑：“如果季总还喜欢我，还爱着我，其实也很好办，我是个只认钱的贱货，只要你给我钱，我就陪你演戏。”
“你爱我我爱你的情节，我想，我还是能够驾驭。”
“啊！”他大声咆哮，一拳狠狠打在我的脑袋边上，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心中却没有任何后悔。
是，我爱他。
就算他也爱我，那又能如何？
我和陆景成结婚是事实，他拥有未婚妻事实，当初他抛弃我也事实，我们早就在彼此之间划了一道永远不能跨越的界限。
现在还有什么牵扯，只会徒增伤心。
如果没有这次的偶然遇见，不过多久，他就会和黎阳阳步入幸福的殿堂。
而我，又有什么资格横叉一脚？
就因为我肚子里这个不存在的孩子？
就算他现在真的还对我残存念想，也不过是当初的不甘心。
我不敢随意预测，多年之后，当他回头看这一切的时候，是会恨我，还是会感激我？
他喘息着，红着眼看着我，我心中的痛感在这个茶室之中无限扩大，他的呼吸声几乎将我给淹没。
“季总，如果你还喜欢我，那就开个价吧，我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看着他狰狞的样子，我忽然好想抱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在我的怀中痛哭。
可是他的表情却缓缓收拢，外放的勃发的情感终究全被收敛，最终回归冷静。
我看着他这样子，心中却一片悲凉。
“嫁给我。”他说，摸出了他的烟，可是看了看我，又把它塞回了口袋。
我笑，看着重归冷静的他。
我明白，这一次的拒绝之后，若无意外，我和他，将永无可能。
可是我还是要笑，就算笑得泪水都要溢出。
我说：“季总，除了和景成离婚，除了嫁给你，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
他转身背对着我，我能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管微微凸起，我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不敢预测，从今天之后，我是否还能和他站在一起。
或许从此以后，他会继续心安理得地厌恶我，心安理得地恨我，正如我所想的那般。
我要他对我毫无亏欠。
或许还不够狠，所以我听到我说：“季总，我爱他，今天我想让你保住的人，也是他。”
“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这辈子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
“我早已不信赖感情，我不要是谁的谁，我不需要不确定的情侣关系，当初我既然选定和景成结婚，那么，我就会陪他走到底。”
“就算他不爱我。”
我闭上眼，掩盖掉眼里的情绪，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快速站起来，然后随着茶室的门嘭地一声响，我的心恍若也震下一块来。
我张开眼，看着空荡荡的茶室，我明白，他走了。
我愣住了。
我怔怔地看着门，空气中似乎还留存有他的气息，我看着桌面上他留下的烟，握住它，我哭了。
撕心裂肺。
我压抑地咬着拳头，想要将声音全都给塞回去。
我拿起一边的打火机，点燃了他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被烟呛到，我抑制不住地咳嗽。
我觉得眼前出现无数的光晕，我想要体会他的情感，想要更接近他。
可是实际上，却是我亲手将他推远。
我好想让他回来，想要让他抱抱我，想要告诉他，其实我舍不得他，说我的一切都是伪装。
一切都按照我导演的剧情上演，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伤心？
“咳咳咳……”
烟圈吸进肺里，咳得我的肺都要出来了，可我还是不停下，我偏要这样自虐般地活着。
或许只有这样浓烈的痛感，才能证明我真实存在，提醒我即将面对的一切。
我闭上了眼，我把自己埋在双臂之间，浓郁的黑暗袭来，我要认清这一切，我不能再颓靡下去。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我不能一蹶不振。
我忘了我是怎样回家的了，我只记得眼前似乎一闪而过许多人的脸，他们的脸上刻画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而我恍若在看一场黑白默片一般，心如止水。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我安慰自己，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醒来之后，我会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妄。
可是……
真实或是虚妄，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按照之前设定好的，小心地和陆家的人周旋，并且在博雅的项目上有了些许成就。
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季子垣。
我摸摸肚子，有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我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
医院那边有阿延的帮忙打点，所以，无论是陆家人或者是季子垣，都被我瞒了过去，甚至我自己也快要被自己瞒了过去。
“顾晚晚，把资料整理好之后，下午和我去一趟黎氏。”周姐的声音传来，将我扯远了的思绪给拉回来。
我点点头，说：“好的。”
随即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于是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周姐，我们是去黎氏吗？不不是去诚誉？”
周姐古怪地看着我，然后点头：“是黎氏，地点是黎阳阳定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定在那边，反正你做足功课就是。”
或许是因为阿延的关系，周姐没有再对我那般苛刻，但是我明白，她是在蛰伏着，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保证一击致命。
我点点头，没有再想太多，而是调出了黎氏的资料，既然下午要去那边，自然就要对对方多加了解。
时间飞逝，我和周姐踏入黎氏，这儿和博雅不一样，这里的设计虽然简单，但是却处处大气，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这一点，从我查来的资料也有介绍，本身黎氏并不是这样的，而是在黎阳阳学成回国之后，亲手给黎氏画了设计图，重新斥巨资打造了如今的黎氏。
而黎氏总裁，也就是黎阳阳的父亲，对黎阳阳很是疼爱，自然也就全都应下来了，并且乐此不疲，每一次都要对人说一番。
我的心中酸涩，踏在这地板上，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和黎阳阳，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生来高贵，而我……
或许只有她这样的身家，才能够和季子垣站在一起吧。
而我，不过早是一个已婚妇女罢了。
“周设计师，顾设计师，你们来了！”黎阳阳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她和平常一样，装扮得体，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我对着她点点头，撑起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黎阳阳则是下意识地看看我的肚子，还有穿着的高跟鞋。
我的视线和她的对在一起，我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心照不宣。
“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要商议一下，这个项目的一些投资商的问题。”黎阳阳开口说道，然后带着我们一起往楼上去。
身边的周姐疑惑出声：“投资商？我记得这一切之前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
黎阳阳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我的身上，然后转向周姐，说：“之前是商定好了的，可是最近来了一个不容拒绝的人，所以，这一次才特意劳烦你们跑黎氏一趟。”
“不容拒绝。”周姐重复着黎阳阳的话，而我的心中也在揣摩着。
“别多想，反正有一笔新的投资也是好事，之后各项宣传上，都能够有更好的资源，至于投资商是谁，待会儿你们就能看到。”黎阳阳说着，又悄悄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A市之中，最不容拒绝的人，不就是季子垣吗？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可是现在我们却在急速上升的电梯之中，楼层的红色数字不断地闪烁着，我插翅难飞。
“顾设计师，不要紧张。”黎阳阳悄声提醒，周姐也疑惑地看着我。
我尴尬一笑，看向周姐：“周姐，我害怕是季五爷，上次哄抬地价的事儿，我才得罪了他。”
其实我害怕的不是这件事情，我想起上一次见面，是在茶室里的争吵。
而现在，我又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