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懿见到巧儿,内心猛然一怔,有种念头闪电般掠了上来。
巧儿瞪着她,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好似夜里的猫,或许又像猫头鹰。
“怎么样,你还想来再害我一次?”云心懿冷笑着当先开口。
“你记起来了?”巧儿抿了抿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我当然记得,我是被你从那二层楼阁推下来的,正好挂在树上。”云心懿淡淡说:“是我福大命大,还是你作恶老天爷不答应?总之我没死,你急着想把我推下来摔死,却没得逞。”
巧儿狠狠地瞪着她,几乎在咬牙。
她当时下手是临时起意,因为正好在屋顶碰见了小雀,左右无人,是个好机会,就推搡了对方,真把她给推下去了,行事比较仓促,推完了自己害怕得跑走,没注意对方的“下场”究竟怎样,以为她是真的摔死了。
“我没挡你的路,跟你没仇没怨的,为什么你要害我?”云心懿冷冷说:“看不出你是这么歹毒的丫头,害人的手段真是一点不含糊。”
“哼,哼!这是你该的。”巧儿昂起目光,“就算你命大没死,凭你能掀起什么水花来,就你这窝窝囊囊瘦瘦弱弱的样儿,我不信今后云二爷的填房丫头能轮到得你。”
云心懿又怔了怔,终于想起来这回事,好像之前云府上的二太爷是想在后府找个丫头填房,传话给下面,其后消息又传到后府杂院,大家议论纷纷。
但那个云二太爷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是个糟老头子,好酒好色,在云府也没啥好名声,给他当小妾或是大房丫头原本不算什么福气。
有些大院里的丫头并不这么想,一辈子受苦受累受训斥,活得卑下低贱,想稍微过得好点,就是要争取地位,二太爷云廉在府上的地位仅次于云奇昌,真能到他身边,地位自然能飞升。
云廉别的缺点很多,对女人却很是慷慨,只要他看上的女人,给过名分的,甚至没有任何妾室名分只有夫妻之实的,从此富贵日子不愁,等他另结新欢,纵然受到冷落后,也比普通粗役丫头的生活好太多。
当时西院内传闻纷纷,有人说据赵妈妈透露,可能林小雀会选上,因为她在丫头里长得最出挑,真要选一个丫头,几乎非她莫属。
并没有确切消息,就因为小雀的姿色胜过旁人,大家都猜测,她就是最终人选,背后纷纷议论着也都这么断定。
“你不会为了这个来就要杀我吧?”云心懿吃惊。
“我不想过苦日子了,你这丫头就是比我长得好看点儿,还有什么优势?仗着赵妈妈对你好,宠着你,活不好好干,成天就知道歪门心思,像你这样的贱人,留着也是祸害!”巧儿瞪大眼睛,越说越来劲,吐沫几乎都要横飞出来。
云心懿更加懵了,什么?赵妈妈宠她?这说的是人间哪个赵妈妈,赵妈妈还嫌整她不够狠呢,对她有丁点儿的宠爱之心否,真是活见鬼了。
巧儿又迫近几步,冷笑着说:“你命大,是因为我仓促行事,没打详好,要不然还能让你活得下来?赵妈妈就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一直宠你,留着你,你享够了好处,还贪得无厌的要攀高枝,我们大院的姐妹哪个像你这么贱这么没德没行。”
云心懿真的让对方几乎要气笑了,摇摇头,“我看你胆子不大,嘴皮子倒是够毒的,颠倒是非的劲儿真让我刮目相看,纯粹自己想攀高枝儿,嫉妒别人长得比你好看吧,最后就下狠心下杀手,样样桩桩都让你做绝了!还反过来反咬一口,你是恶人先泼水,往人家身上泼脏水!这么歹毒自私善妒的女人,让我远远自愧不如,我可不敢抢了你的贱人名头!”
巧儿被她气得脸都青了,冲过来就出手抓向她的面门。
云心懿早已有防范,急急躲开,低声警告地说:“你还想动手!那我就大声叫了,护院会把你抓起来。”
巧儿咬牙哼声:“你叫啊,到时我就说你先动手打人。”
“看来反咬一口是你的特长!你永远把自己做的事推在别人身上。”云心懿也讽笑起来,“我就不信你个贱丫头在云公府里还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啊。”
“你骂谁!”巧儿更怒,又抓挠过去,却全无章法。
她并不会功夫,也是个平常女子,便因气恨一阵乱打的架势而已。
云心懿之前就是被人陷害而死,并且还是自己的所谓亲姐姐陷害的,对于陷害这种事格外触动,眼前的巧儿又是个喜欢倒打一耙的主儿,让她心底火气横生。
但糟糕的是,如今是拼“力量”的时候,巧儿比她身体更高,稍微壮实一些,力气自然也大,因为巧儿的年龄比她稍大,对抓乱打的时候云心懿完全不占便宜。
云心懿仗着灵活与防范意识强,所以躲开了她的几个抓攻,巧儿好像被激发得越来越恨怒,下的手越来越猛,已顾不得其他了。
云心懿终于闪不开了,跟她一味纠缠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尽管也觉得生气,还是沉住气并没有失去理智,她转身快步跑开。
巧儿就开始使劲追!
云心懿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个疯子要打人杀人了。”
她一边跑一边大喊,巧儿听得步伐顿了顿,似乎还是对她的叫喊心生顾虑,迟疑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就在这个瞬间,院墙上影子闪动,已经有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如般掠下来。
云心懿登时吓了一跳。
巧儿也是个见机得快的人,反应颇为灵敏,但她并没有停下步伐,反倒加紧冲了过去。
那人已轻叱:“站住!”
云心懿定睛看过去,对方穿着黑色劲装,看打扮是云公府的护卫。
她立即站住了,巧儿却一下扑腾过来正好和她撞到一起,云心懿失声叫了出来。
那护卫男子的目光上上下下冷锐地扫了她们几眼:“在闹什么呢?”
云心懿对这个护卫有点眼熟,似乎是见过的,不过也不知道名字,以前她在府上见过些护卫,只不过很多她根本不认得,她就知道护卫头领是个叫萧璃的人,似乎功夫很高。
这想必是下面的小头目,或就一个普通卫士吧。
她眼珠转动,立即推开巧儿,大喊:“刘巧儿要打我,甚至还要杀我!求侍卫大哥救救我啊。”
“刘巧儿?”那护卫双眉微皱。
云心懿指向后面的巧儿,“就是她,我原本在值夜,这个女人就跑过来骂我打我……”
巧儿也不甘示弱,对着护卫大喊起来:“是她打我!她发疯了对我又骂又打的,侍卫大哥你不能让她骗了,这个女人是疯子,后院哪有她这么粗鲁疯癫的女人。”
“你们在胡闹什么?”护卫目光犀利起来,“夜里私殴打架,忘了公府的规矩么?如果惊动了上面,你们今天谁得不了好。”
巧儿眼圈儿居然红了,立即扑簌扑簌的落下泪水,抬起手臂:“这是她才打伤我的地方……请大哥您一定要给主持公正,把她赶出府,府上有她这样不懂规矩肆意妄为的丫头,简直给公府丢尽了脸。”
现在,云心懿与巧儿都被带到了小堂。
这里有护卫聂平,还有管事赵妈妈和上一级的云院管。
云心懿和巧儿跪在地上,坐在当中的是院管云瑁。
云瑁是个中年男子,穿着缎面长衫,短髭方面,论外貌长得并不严肃,反倒有几分和气生财的面善之感。
但后院的大家都知道,云瑁绝对不是个善茬,后府大院的所有事几乎都归他管,赵妈妈是他手下的小管事之一而已。
“你们太胡闹了。”赵妈妈已在旁边粗声狠气地骂,“现在惊动云总管了,行了吧,今天谁都讨不了好去!”
巧儿哭兮兮惨凛凛地说:“真不是我的错,妈妈,求你帮我说句公道话,我半夜出去想去个茅厕,就碰到这个值夜的丫头,她动手就打我抓我,说什么我害了她,可我根本没招惹过她,她就冲着我发疯……”
云心懿暗中惊异,对方是卖惨豁出本钱了,这伤是什么时候弄的?她没打过她,这伤当然不是败她所赐,那么,难不成是她自己抓伤的?
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红印,巧儿撩起了衣袖,赫然呈现出这样的画面。
云心懿想不到对方娇滴滴的丫头竟如此狡猾与狠心,哪怕自伤自残,也要拖她下水,问题是之前那阵子她根本没看见巧儿又抓伤自己的时候,她怎么一转眼就弄出了这样的伤?
难道这伤是她早就有的?
赵妈妈一看,也是脸色骤变,冷厉的目光撇向了云心懿:“你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对劲,真的发疯发癫了?为什么要打巧儿。”
“我没有!”云心懿脱口而辩。
“还敢抵赖?”赵妈妈根本不相信。
“妈妈,我真的没打她,是她……”
她才说到中途,赵妈妈已打断:“胡闹!她手上伤都有了,事实俱在,你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