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芳明的“重赏”之诱惑,阿冀目中露出了喜色,却还是满脸迟疑地嘶了一声,“这次的事不好办……”
“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嘛,你比我那位二哥得力多了,他不仅不帮我,还尽扯我后腿,畏畏缩缩的真是可厌,哼……我如今只能指望你了,阿冀。”云芳明连番摇动着对方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阿冀立即浮上了笑容,“咱们做奴仆的,当然要为小姐您分忧效劳了,小姐先别心急,待我想一想。”
云心懿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小客房,她问冷溯安:“为什么还要住下,难道不是进寺院看看就走么?”
“不是,至少住到明晨才走。”
“那……你不是要找黑风组织吗,不找了?”云心懿睁大了秀目。
“要找,可我们在山上需要有个落脚之处。”冷溯安答道:“我与这位迦灵方丈还算相熟,住他这儿方便些。”
云心懿慢慢点头,“这样啊,我见那方丈出来接你时,也觉得你们熟,他知道你的身份?”
“迦灵方丈算是位高手,我没明说,他也猜得出几分。”冷溯安微微一笑。
“武功高手,还是下棋的高手?”
“都是……”冷溯安略一沉吟,又说:“今夜弥迦寺有一场寺内的盛事,留下来,你还可以有一场热闹好瞧呢。”
“盛事?什么热闹盛事。”云心懿笑道:“山寺内难不成是要作法念经?我不大懂,这有什么热闹好瞧的。”
冷溯安拿起茶盅,浅啜一口,星眸半敛:“其实是很出名的,今夜天梯寺会寺门大开,前来朝拜与围观的百姓很多,甚至还有富贾与官宦,因为接下来几天是天梯寺的‘灵愿法会’,迦灵方丈的好友古禅大师前来主持,这位古禅大师比迦灵方丈的名气还响,因为……他的作法可驱灾辟邪、除病解痛,并且非常灵验……”
云心懿忍不住笑了,“怎么个灵验啊,难道他可以求风得风,要雨得雨?大病将死之人,他作法一场,就能起死回生?”
“真的有这种例子,并且不少,让他治好的还是京都富贾,以及江湖上的名人,所以大家才向拜神佛一般的拜他,只不过这位大师不轻易出面作法,并不是你金银钱财拿一堆去就能求得来的。”
“听起来很神呢。”云心懿好奇地说:“金银钱财打动不了他,那他看中什么?”
“他说,缘分,佛缘。”冷溯安笑,“如果他看你有缘,就会同意了。”
“所以灵愿法会又是什么盛会,大家蜂拥来求,他挑个有缘人然后作法吗?”云心懿倒是对今夜的热闹越来越感兴趣了。
冷溯安还想说什么,正在此时,屋外尤鹤传话进来:“公子,迦灵方丈差人来请您至后院禅房一叙……”
在另一边的院廊处,阿冀正和一个小僧人搭讪,因为他嘴巧舌灵,能说会道,还塞给了小僧散碎银子打点,让小僧对他颇有好感,问什么都愿意回答。
等他问完了聊完了,就转身回屋,返回的是云芳明屋子。
“怎么样?”云芳明急迫地问,“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啊,快说阿冀,别吊我胃口。”
阿冀当下将“灵愿法会”的事向她叙说了一遍,云芳明听得双眸发亮,油然心动。
“你说的古禅大师的法术,是不是真的那么灵啊?”
“小的也不知,就是江湖传言是挺悬乎的,好像次次都灵,没有哪一次不灵验……”阿冀悄声说:“听说连前次卢侍郎的那次重病,原本是绝症无望了,后来也是因老妇人找了这位法师治好的。”
云芳明已渐渐兴奋起来,抓着他的臂弯:“阿冀,今夜等法师来了,我们就去找他!无论如何,我要求他帮我显愿!他开出什么条件都行。”
阿冀说:“就怕到时求他的人太多了,有点难办……”
“太多了?”云芳明秋波一横,“不过是些寻常百姓,最多有几个富商地主什么的,真正的大官来求他的有多少?像我们这样身份地位的又有多少?他要敢不接,就别混了!我觉得这法师应该是识趣的,我们多给他些金银财帛,如今这世道,无论是法师啊和尚啊,谁真正的六根清净啊,还不是为了钱财……”
阿冀忙说:“小姐别冲动,毕竟咱们是求他办事的,还是要和气些,莫如这样吧,迦灵方丈是古禅大师的好友,我先疏通疏通方丈,通过这层关系,希望到时能成事。”
“也行!你多留意些方丈的动静。”
阿冀笑道:“不过有件事,不必请法师都可以办到。”
“什么事?”
“方才小的看见有僧人请五皇子出去了,五皇子如今到迦灵方丈的禅房,大抵是约他下棋对弈,这会儿嘛……那个丫头是单独在屋里的。”阿冀悄悄说。
云芳明秋波一亮,拍手道:“太好了。”
“想让五皇子对您动心,得先扫清其余的障碍,不是?”阿冀的笑容透着几分狡黠,眨了眨眼,“只要想办法将那丫头解决了,您就好办了,至于法师之事,还是随缘吧,若能求得到最好……”
“不能随缘!我一定要让他显灵,帮我显灵!”云芳明紧紧捏着小粉拳,可以看出她的情绪是多么激烈,面庞已胀红了:“解决那丫头是必然的,但光解决了她还没用,我一定要让五皇子喜欢上我!哼。”
她想求古禅大师的正是这件事:让冷溯安爱上自己。
她年纪还轻,还抱有天真热切的幻想,觉得作法就能显灵,阿冀为了讨好她,自然不会事先就说出丧气的话,并且那时人们颇为迷信,古禅大师又是位出了名的神奇法师,他们觉得好像他真的擅长法术,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冷溯安真的被邀请去方丈的别院了。
他只带了一个年轻侍卫,其余都留下,走前并叮咛尤鹤尤尘等人好好照看云心懿,若有任何突发之事就去迦灵方丈的禅室禀报于他。
云心懿原本想跟去,却又打消了念头,她并不怎么懂下棋,去干巴巴瞧着他们对弈,只怕很是无聊,还不如自己留在屋内,但凡一有空,就抓紧辰光修练功法。
先前白天因为诸多不便,她并没敢练功,每次只能等到夜里牺牲了就寝的工夫来修练,因白天不那么安静,她就怕自己练功期间被人发觉与打扰,深受影响。
屠天钰的前车之鉴,给了她极大的警示,他被阻扰之下练功岔气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如今初学乍练,根本难以把握,更需要加倍小心。
白天里,闲来无事,她就重翻这几页黄藤纸看内容,反反复复的看与记,无数次的记忆与默背,力争记得滚瓜烂熟,然后就打算将几页东西烧了。
当时屠天钰也叮咛过她,这东西她最好记熟在脑子里,等一旦真的记住了忘不了,就烧毁原页,以免给不必要的麻烦埋下伏笔。
起初云心懿还没记得特别熟,总有几处的内容,偶尔回想起时还是卡住,稍微模糊些,如今经过反反复复的默记,总算十分清晰了。
她打算将最难记的一页留下,其余就烧毁,仅仅剩残页寥字,别人纵然看见也不知是何内容,屠天钰的功法口诀需要从头至尾完整修练下来,若遗漏了部分,以残缺之法修习,是练不成的,甚至还会练岔,导致更为不堪的后果。
所以她觉得仅留残页,好藏好放,也不怕人发现。
正这时,屋外响起了人语,好像是尤尘的声音,“小师父,可有什么事?”
另外是一个少年的清亮口音带着笑意说:“今天摘了新鲜的瞳心果,方丈让小僧给大家拿来尝尝,瞳心果是弥迦寺后寺树上特产,清甜可口,鲜脆多汁,是敝寺招待客人们的重要美味,客人来到敝寺都会尝尝鲜的……”
“哦?多谢小师父,你且放下吧。”尤尘想将小僧手中端着的木盘接过去,“我家公子如今正在你们方丈的禅室那边,这果子先留着,等他回来之后再品尝。”
小僧笑道:“这位大哥不必客气,安公子在方丈禅室时,已品尝过了,这是方丈让小僧送过来给你们品尝的,还有屋内的姑娘,既然是安公子好友,也是敝寺之贵客,小僧可拿进去给她……”
“不必了,多谢小师父!我拿进去就好。”尤尘的态度很坚决,并不让任何人有接近云心懿的机会,但语气上还是对小僧人保持着一定的客气。
毕竟他们知道五皇子与迦灵方丈是知交。
“好,那就有劳了……瞳心果子新鲜时才好吃,请尽快尝尝吧。”小沙弥笑着终于送出木盘,微微打礼,转身而去。
尤鹤往木盘上瞅过几眼,上边堆放着五六枚红皮小果,还沁着水珠,看起来新鲜异常,“瞳心果”的确是大雁山的特色果子,因为果核似眼瞳,并且透明,所以才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