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屠天钰倾尽心力,传授了她功法诀窍和入门之道,因为云心懿已长大成人,根骨已硬,练外门功夫是很难的,但练内力随时都不晚。
云心懿认认真真、全心全意学习和背熟这些,屠天钰欣慰地说:“你的领悟力还行,要记住,背熟,记好,今后就照着我写的这些来练……来,我凭着一点残力,帮你打通经脉,这样你就行动比平常人更灵活轻盈,配合修练功法,循序渐进,会有效果的。”
这三天,云心懿过得极充实,几乎忘记了周边恶劣的环境。
她只是将徐娘子的尸体拖走了,忍着恶心与恐惧的情绪,拖走这个死尸,扔到山洞最靠边的角落,其他就粗略打扫了一下,但腥气仍然未散。
这些,原本真是无法忍受的,如今对她来说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习武上,浑然忘外。
小凹洞的食物清水,还够他们几天的,所以吃喝暂时不必愁,可以支撑下去。
屠天钰还让她将剩余的蛇肉给烤了吃了,云心懿实在不想吃也不敢吃,只能将蛇肉烤熟给他补身体,自己宁愿去吃干冷的硬饼。
屠天钰吃了蛇肉后,又精神好转些。
他教得很用心,云心懿记得也极为投入,这个机缘是难得的,既然天降眼前,就绝不能放过。当屠天钰凭着残力给她打通了任督经脉后,已是第三天的深夜,山洞内无分日夜,但还是能算计出个时日的,此时此刻的屠天钰,真正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云心懿见到他虚弱之态,泪流满面,最终跪下叩头,情真意切地叫了他三声师傅。
屠天钰露出欣慰地笑,最后的笑,“我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记住,等出去了,试着去联系他们,若真能联系上……到时你只要出示这块偃龙令牌,他们就能听你的,我说的内情与当年口令,你只要告诉他们,他们就会相信你。”
“是!弟子记住了!”云心懿含泪地说。
“一旦联系到偃龙队,他们就能和你一起,全力复仇冷家,丫头!这些就拜托你了,师傅不能陪下去了……从通道下去,你知道怎么走,今后靠你自己。”说着说着,他渐渐挣扎到最后的力气:“扶我一起下去吧……最后把我水葬了就好,我不想死在狗皇帝的这个牢狱洞里。”
云心懿拿到的令牌是一枚刻着双龙与篆字的细短镶金木柄,这个东西,并不像普通的令牌,也很小,长度比女子的头簪还不如,藏在身上倒是方便得很。
但它上边雕刻的花纹极是精细,看起来自然而然透出一股不凡的凌厉气息。
看来是极难仿刻的,这些纹理与上边的小字,独一无二,想必是偃龙队首领的标记。
她将这小物件藏入腰带中,并不碍事。
还有另外重要的东西就是功法残卷,这几张纸不太好收藏,若通过水路而行,会沾湿。
“你将它卷在令牌上,藏在腰带中多包一层,湿了也不怕的,这是黄藤纸,湿了拿出去晒一晒,字迹不会掉的……”
“好!不过弟子已记熟了这些内容,就算掉字了也不怕,出去后我随时能再写一遍。”云心懿说。
因为纸上的心法口诀内容并不太多,这三天她反复背反复看,记忆正深,暂时是不会忘的,就听屠天钰拖着孱弱的声音告诉她:“你最好记熟,这个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宁肯毁了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是,我知道,一定保住秘密!”
在他们还没准备从水路离开时,山洞的山空,响起了一阵咣当锒的铁链之声。
屠天钰陡然睁目,哑声说:“狗皇帝的人又来查问了!你快走……快走,我先拖住他们,你从那边钻下去。”
“不,师傅!我怎么能自己走呢?”云心懿摇头拒绝。
“他们不会对付我的,只是来审问一下……他们要杀我,早就动手了。”屠天钰努力地推她:“你走了才对得起我!只要你将来联系到偃龙队,推翻冷家,我死亦瞑目!你要是留下来受拖累,我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他的声音尽管已虚弱不堪,却还是自然而然透出一种严凛的气势,那嘶嘶哑哑的声音,饱含沥血的沉痛与坚决。
云心懿不忍。
她知道什么对他是最要紧的,如今,她不忍再让他失望,最后诀别一叩头,千言万语无法叙尽,她只能说出几个字:“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复仇!帮您,也帮我自己!”
云心懿还是会些水性的,兼之如今体力非比从前,通过这条水路脱身并不困难。
她终于走了,对于这几天的奇遇和经历,她感慨千万又心怀激励,复仇之计有希望了,如果自己肯努力就真的有希望了,如今背负了自己的仇加上师傅屠天钰的仇,她没有退路可以选择,她要一直坚持到底!
想到留下的屠天钰,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可她咬咬牙,仍然坚定地走了。
从经历过痛苦的前尘往事,她的心变得比以前硬了许多,在真正当断则断时,她会很果断的选择。从水道离开,外面游出去,就是天淼大湖。
她必须尽快找到岸边上陆地,她在水里闭息坚持不了太久,屠天钰对这片已很熟悉,先前告诉过她出去后怎么游,大致方向是怎么样的。
可等出来后,云心懿发现她有些犯蒙了,水中很难辨别得清方向,她只是凭着预感游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通向外湖。
正努力游动时,猛然身子一紧,她几乎都惊叫不出,就已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她已落入到一张网!
这网在水里,就拦在前方,云心懿此时游得迷迷茫茫的,浑然分不清水中的状况了,等她发觉自己游进网里时,为时已迟。
她如今还不是武功高手,不能在刹那间挣脱出去,所以很轻易就落入了对方的网笼。
渔网似的东西,很是坚韧,把她兜住后,她整个人就像条大鱼似的被捞了起来。
在她出水后,还是脱口惊呼。
随后,她觉得自己摔在了木板上,很疼,不过好像对方还是稍为控制了一下力量,并没有真正重重砸下,等她瞧清眼前的状况之时,见到船上站着几名劲衣岛卫。
有个男子的声音呵斥:“你是什么人,敢擅闯禁区。”
另外有一个语声透着惊讶:“怎么是个女子?”
“刺客?”
“不像……有这么笨自己掉网里的刺客吗。”
岛卫的对话里,云心懿终于恢复意识,看清了形势。
等等,这两个人在嘲讽自己?笨刺客……哼哼,她哪里笨了,只不过是功夫差点而已。
她蓦然大声说:“你们两个瞎了眼,说谁是刺客呢?我是你们五皇子的贵宾。”
在此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与打算,若真的被捉,就搬出冷溯安的名头来解困,这些人还不至于真的将自己怎么样,否则皇家禁地的侍卫都是高手,自己如今这点根底哪里斗得过?也必定闯不出去,自保是最要紧的,留得性命在,不怕没将来。
“谁在说话,谁是我五哥的贵宾啊?”一个熟悉的娇脆女子口音响起,从船尾传来。
云心懿的脑子登时一晕。
冤家路窄,怎么居然碰上她了?
鲜丽飘飘一团,彤花公主闪身而至。
彤花公主居然也在这个船上!
她的脸色是沉着的,眼神是犀利又冷冰冰的,娇脸儿比湖水还沉凝。
云心懿暗中苦笑,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背……
之前彤花公主对她的态度,若她不跪着磕头,就恨不得一脚踢她下湖里,如今碰上了,还怎么会有好脸色?彤花公主的脸色果然极是难看。
“哟,居然是你,你还没死?”
“公主很希望我死么……”云心懿一叹。
“失踪了几天,你都是泡在水里么?还没淹死,你是水做的还是鱼变的?我倒还真好奇了。”彤花公主轻哼了一声,“或许是你福大命大,还是水性好却深藏不露啊。”
“当然了,我的水性还是不错的。”云心懿心想着,如论如何不能泄露出自己见过屠天钰的事,至于这几天怎么混过去的,当然也不能说。
就算水性一般,也得往最好的方向说,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掉入湖里没淹死。
彤花公主双目瞪起,桃花似的红了,竟然产生几分幽恨与委屈,“五哥为了你失踪的事竟然骂我,分明是他不对,是他自己触犯规矩在先,这件事又不是我造成的,他竟然指责我……好!我就让他后悔!难受,你不过是个民间的野丫头,生生死死能有什么关系了?你自己擅闯禁地,就该死!死了也不冤。”
云心懿觉得心头一紧,对方好像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这样的情形下,她很可能立即就要对自己发难。
彤花公主的武功还是很好的,凭云心懿之前的印象,至少想对付她这弱女子易如反掌,旁边的岛卫听命于她,哪里敢拦阻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