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义凡听到五皇子冷溯安坚持让女子来搜身,而不许男侍卫接近,稍迟疑了一下,跟随而来的可都是男侍卫,哪来的女侍卫……
古沧海此时忙迈步而上,“岛上有女侍,可以立即传唤一名过来。”
“好,那还不赶快?”裘公公此时也发话了。
在古沧海的命令之下,女侍来得果然极快,洪义凡当场站在旁边观看,女侍搜了身云心懿的身,洪义凡提醒:“注意腰囊之处。”
女侍依言,从上至下全都搜了个遍,除了绢帕外,并未搜到任何物品,她身上倒是很干净,不像有些女子出门还要带小盒胭脂与甲刀等。
“可以了吧?洪侍卫。”冷溯安在旁冷冷道。
“是!是,这位姑娘可以随您一起过去了,不过且让臣卫再搜一下马车……”
冷溯安冷笑,“洪侍卫倒真是尽忠职守,我父皇有这样的好侍卫,倒真是省心了不少。”他不待洪义凡答话,随之挥手:“上去吧!”
事实上,洪义凡对他这番似褒实讽的言词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赶忙顺着对方,立即掠上马车,方才因云心懿的现身,车门是敞开的。
裘公公与洪义凡都是精细之人,是决不会放过这马车的,否则别人将东西藏放于车内,仅仅搜身又何用?但等他们严查过后,浑无任何发现,一切都正常。
裘公公见五皇子冷溯安的气色也不大好,悠悠然伫立旁边,仿佛事不关己般冷眼旁观,其实……他们却能感受出那凶险的气息,所以一点都不轻松。
等全都搜查毕,裘公公讪讪地笑着说:“五皇子请吧,云洇渚接下来还会封锁七天左右,并且进行集中搜查岛上的情况,但您现下可以出去了。”
冷溯安的星眸微敛,一言未发,转身与云心懿上了马车。
尤鹤与尤尘依然前后伴随,另外两名侍卫骑马跟在车辇左右。
侍卫队撤离主道,让出了可以通行之处,车马绝尘,杳杳而去。
这一路上,就再没发生什么意外,变得安宁而平静了,坐在车内的云心懿,心神也是久久才平复稳定下来。
方才她不得不说为自己捏了把汗,尽管她决心一赌,觉得把握很大,仍不能不紧张。
庆幸的是,她赌赢了。
她的东西并未被搜查出来!
想到此处,她都忍不住因自己的先见之明与机警感到满意了,她并没有未卜先知,这样的事情她之前也没料到,只不过,出于稳妥起见,她还是在离岛之前做了一番准备。
先前放于腰囊内的“偃龙令”等物已被她转移了地方,藏到更为紧要的地方,当然也得益于偃龙令的小巧易放,这是最要紧的。
她轻轻捋发,并看似无意间轻抚了一下自己插在发髻中的竹簪。
没错,就是这个竹簪,她自己削成的,比寻常簪子粗了许多的头饰。
因为大部分是插在发髻中的,露在外边的部分极少,纵然粗一些也看不出来,加上竹簪端头因她的刻画变得有几分秀巧,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头饰,并不会多想。
她当时也怀疑,藏在这样的地方,究竟稳不稳妥?比腰囊等明显之处还是稳妥的,到能否躲过洪义凡等人的搜查?毕竟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侍卫。
后来她见冷溯安的态度一硬起来,洪义凡与裘公公都软了些,显然他们也真的并不是有意与冷溯安为难,只不过是圣命难违,众目睽睽之下,怕是就这样放走了五皇子,会为自己引来麻烦。
所以搜是一定要搜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多就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并不会太认真,果不其然,连搜她的人都另外找了个女侍,并不是洪义凡亲自动手。
她将偃龙令藏于竹簪,其余几页黄藤纸就卷了放在靴子里,那侍女搜她时根本没认真细查过,只粗略的摸了一遍,当然更未要求她脱靴。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一颗心仍然良久才平复下来,毕竟方才还是很险的……
“你怎么了。”坐她对面的冷溯安望向她,“有心事?”
好贼辣的眼睛,每次她稍微有点什么失常的反应,他都会看在眼里。
“没事啊。”云心懿若无其事地一笑。
“那你发呆了半晌。”他不放心。
“我在想,岛上究竟出什么大事了?值得你父皇传下如此圣谕严令搜查,你不觉得好奇吗?”云心懿试探性地问。
冷溯安淡淡一笑,“好奇也没用,如今难以猜测,因为在岛上时我真的没发现什么,等之后什么时候回宫我询问父皇就是了。”
云心懿点了点头,缓缓道:“多谢你先前一力担保我,你真的……相信我么?”
“我不确定。”冷溯安摇了摇头。
“不确定?”云心懿诧异。
她还以为冷溯安会说出相信她的话,结果他却说不确定!
“因为,我发觉,我并不真的那么了解你……”冷溯安目注她,“另外,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搜的是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坚持要担保我,几乎不惜抗旨?不惜和那个裘公公、洪侍卫闹僵?”云心懿惊讶与迷惘。
“因为,无论你身上有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都不会让他们动你。”冷溯安温柔又坚决地一字一字说。
云心懿怔了怔,还没彻底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一种隐隐的暖流从心底泛蔓开来。
“你是说,无论我是否怀璧,无论我是否有罪,你都会保我?”她凉凉地轻咬了一下樱唇,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是。”他态度明确。
“那为什么呢,你就不怕自己保护错了人?”
“我不在意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当然要保护你……”冷溯安乜着眼笑。
云心懿差点噎住。
感动的情绪与暖流才在心底刚刚兴起,还未延伸开呢,就被他这嘴欠的佻戏给打断了、哑火了。
她瞪向对方,“你就不能正经点?我是在认真问你呢!”
“我也在认真答话啊,大小姐,哪点让你不满意了?别忘记我们有一月的约定,到限期了你那时就不能再拒绝我了……”他身子前倾,炽热的气息直扑而出。
云心懿感觉一股热气的来袭,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这不是还没到吗,等到了再说。”
“什么到了再说?到时一定不能再说,你就是我的人了。”他赖皮不走。
“喂哎,你先坐好,规矩点!好歹是位堂堂尊贵皇子,别丢了自己的身份。”云心懿仓促地伸手推开对方。
“反正你是跑不掉的,一月并不长,很快便至。”冷溯安悠悠笑道。
想起这件事,云心懿又有些愁眉苦脸,不过反正先顾眼前,过后的事情还多得很,现在就愁,也愁不过来。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沿途有山林曲道,有平川旷原,也有阡陌田舍,风景淳然,乡野气息与山川灵秀兼备,赏心悦目,经过些路栈与小村,这一走就是几个时辰。
葫芦镇是座不大的镇市,却还是比较繁华的,因为是去往都城的必经之处。
顾名思义,整个镇市的大致地形就恍如一个葫芦,但奇怪的是,冷溯安的车马并没有在葫芦镇停留下来,直接去往地陵县。
地陵县还在更靠北的方向,在大雁山西北山麓。
这些,云心懿并不知晓,是事后才知道的,到了地陵县后,他们住进某处已安排好的小栈,较为清静,车马停留在内院。
他们都是微服便装,寻常旅客的打扮,并不张扬。
达到地陵县时,已是黄昏,他们在小栈正好到吃晚膳的时辰,有小栈伙计擦桌抹案忙忙活活端上来好几味酒菜。
此时冷溯安在外边院子里和几名侍卫叙话,似乎在安排他们什么事,屋门是开着的。
云心懿随口笑道:“我还没来过葫芦镇,这儿为什么叫葫芦镇啊,是长得像葫芦?”
伙计一怔,然后赔笑道:“这儿是地陵县,距葫芦镇还差着百里多路吧。”
“啊?这儿不是葫芦镇啊?怎么成地陵县了……”
伙计似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什么要提起葫芦镇,“呃,姑娘,这儿本来就是地陵县,您怎么会觉得是葫芦镇?”
云心懿恍悟了什么,也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一笑道:“我记错了,其实地陵县与葫芦镇我都没来过……”
伙计陪笑着忙活上完酒菜就退了出去,云心懿没再多说,直等到冷溯安走进来。
如今的冷溯安,一袭天青色的紧袖长衫,尽管衣式浑不贵气都丽,却衣袂带风,飘动之间自然一股潇洒与逸然,衬得他身材更加高岸挺拔。
他的气质是多变的,这天青色的衣衫让他格外清爽,但他每次在微笑的时候,稳重与深沉、冷静,让他的成熟感看起来远远胜过真实年纪。
“你还真让人捉摸不透。”云心懿故意说:“明明要去葫芦镇的,这儿为什么是地陵县?这么快又改主意了?”
冷溯安目光一闪,微笑道:“葫芦镇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
“没错……”
“晃谁呢。”
“你猜。”冷溯安已来到桌前坐下,笑得略透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