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太医在清晨时分就赶上云洇渚,云心懿没去关注彤花公主了,所以也不知道高太医看诊的结果,如今她在走之前最关心的一件事是,想得到些屠天钰的消息。
如今,几乎毫无办法。
她不能透露出自己知道屠天钰的那个山洞牢狱,也不敢向冷溯安探口风,就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她觉得如今自己揣着偃龙队令,很可能等于“怀璧”,对于冷家皇室来说,屠天钰以及他的势力只怕都等于死敌余孽,知道了必定是怀璧其罪的杀身之祸。
她更不敢乱走,因为没有目标,根本不知道山洞的入口在哪儿,岛上到处都有把守,除了荒僻后岛,她若是武功高强,还能悄悄去探一探,如今……只能望岛兴叹。
这样纠结了许久,冷溯安去处理事情了,没在身边,但蝉儿和月儿基本是寸步不离的,屋内还好,她们并没紧守,凡是出屋到园子里活动,她们倆都会相随左右。
云心懿心念转动,想往外走时,蝉儿却阻拦。
蝉儿是女侍卫,功夫不俗,云心懿根本无法甩脱她,终于还是颓丧地打消了念头。
如今,只怕屠天钰已身死在洞内了,她心情沉黯,无能为力,只能发誓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勤修功法,并寻找偃龙队,若能完成他交托的事,也算对得起人。
但她并没死心,想到了什么事,就在园里逛了逛,经过花圃,她停驻脚步,并细细观赏半天,还折了段竹木。
蝉儿和月儿见她没摘花,反倒折木,颇为好奇,“姑娘要竹木做什么?”
“闲得没事,拿来玩玩的……”云心懿微笑着说。
蝉儿二人就没再问,她们并不是多嘴的人,对于云心懿,只负责看顾她的安危,只要她不出园,就不会太干涉她的行径。
云心懿拿回之后,在妆台上找着小刀,轻轻刻划,这是她曾经前世山村时就擅长的一门手艺,谁也不知,她几乎都忘了,在倏然想起某件事时,才想到要重拾此技。
她动作起初还稍显生疏,但刻了一些后,就越发利落娴熟,就半个多时辰,便已完成,原本这块竹木也是略微空心的,并不需要太费力,此时拿起瞧了瞧,唇边泛起一丝对自己很满意的笑意……
直到午膳过后,冷溯安才返回,对她说:“彤花和高太医一起回宫,古总管派护卫送他们走,我们也要准备启程了。”
云心懿点了点头。
冷溯安吩咐月儿带云心懿去换一身新衣服,月儿拿出淡青色的衣衫给她,并且是扎袖与裙式较短的,这种衣式比较像劲衣,出行比较便捷。
还配了一双同色秀靴,按云心懿之前绣鞋大小,云心懿穿着觉得正好合适,为了行动更方便,她将之前头饰花环等也都去掉,蝉儿重新为她梳过次头,梳得紧致好看。
“姑娘,你这支木钗是哪儿来的?还满漂亮呢。”
“我自己削的……”云心懿舔了舔下唇,“没事儿时拿竹木枝削的。”
“啊呀!原来姑娘之前折的一段竹木就是拿来削这个的?”
“对,所以我说拿来玩的。”
“可真不是玩。”蝉儿睁大双眼又细瞧了一下,“姑娘,您还真是心灵手巧,刻得煞是好看,虽不如雕工精细的金钗,却别有韵味,当然也因为姑娘本身风仪好,真可谓木饰荆钗,也不掩天姿国色。”
蝉儿说完浅笑,她此次是由衷的称赞,倒不是特意恭维。
云心懿嫣然笑了笑,“你的小嘴儿真甜,你们五皇子都没这么夸过我呢……”
“不会吧,像姑娘这么美,五皇子怎会没夸过你,只怕早就夸到腻了。”蝉儿不信。
“才不是呢,你们五皇子吝啬得很。”云心懿不禁回想起冷溯安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悠然出神,她的秋波朦胧,轻轻梦呓似的笑着,“我戴这个东西,这粗陋的头钗,只怕他看不会看,也不会注意到……不过既然要出门,就不能太张扬,那些什么惹眼的金钗玉环都别带,只竹钗就好了,其余都摘掉吧。”
“是。”蝉儿在给她梳头时就一溜儿摘下了玉环珠钗,并没再戴上,最后以丝带束发,挽髻时也是以普通淡青色丝带所束,最后才在发髻中插下这根竹簪。
“不过就是大了点。”蝉儿左右看看说:“一般钗簪比这个都细呢。”
“没事,自己做的,粗陋也好,简单也好,我都是喜欢的。”云心懿前世生长于山村,根本没钱买什么珠钗玉簪,但小姑娘哪个不爱美呢?她们就学着自己做,拿竹木荆藤等拿来削成簪钗,所以“巧手”就这么历练出来的。
从前她的手艺更巧更佳,如今隔了许久都没练,已退步许多,只是手艺的基础仍在,也已够用。当准备一切都停当后,马车已等在院大门外,这次他们还是走陆路,并不乘船。
意外的局面,倏然而临,当他们想行出云洇渚时,发觉小岛通向外陆的出口已被封堵!
有三十余名岛卫,这些岛卫都是源于京城禁卫,身手矫健,行动如风,装束整齐,袖口与衣襟处绣着金丝图案,尽管穿着不是皇家御卫服饰,因为毕竟和皇宫内院的御卫不同,仍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身份绝非寻常,并不是一般官府的普通卫役。
他们已将这条从岛屿通向外的官道远远近近、左左右右都包围了,封死了。
连岛主古沧海都在。
“停!”
车马已在冷溯安的护卫急令之下停顿。
“外面怎么了?”车窗内传出冷溯安的询问。
冷溯安身边的护卫,比较得力的心腹有好几人,如今带出宫来的有两个是主力,他们是倆兄弟,名叫尤鹤、尤尘。
这俩人不仅心性机敏,办事精干,功夫也甚高,是他最信任的四大侍卫之二。
此时他们兄弟一前一后骑马守护于车外,见到此形势,颇为意外。
尤尘喝道:“此乃五皇子的车马,岛主,请放行!”
古沧海却快步敢上前,稍打了个礼,就回着话说:“裘公公很快就赶到,已先派人传话儿过来了,如今任何人都不得擅离云洇渚,直等他到来……”
尤尘的双眉一皱,“任何人不得擅离?为什么,我们五皇子有急事待办,必须立即出岛。”
古沧海笑得有几分无奈与牵强,“这、这……无论如何,且请五皇子等一等,因为裘公公说是要来传旨的。”
“额?”尤尘稍愣。
他与兄弟对望了一眼,此时车马的车窗竹帘微掀,冷溯安探目问道:“什么事?”
尤鹤转身对他禀明情况,古沧海也忙顺势对他解释了几句。
“好,那就等等吧。”冷溯安皱眉说。
于是他们车马还未离岛,就在外向官道口停驻。
冷溯安放下竹帘,回转车辇。
云心懿正一脸狐疑地望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冷溯安摇了摇头,并没答话,眉峰稍蹙,若有所思。
云心懿也忍不住掀车帘,往外探了探,满眼都是劲衣卫士,远远近近严密把守着,她内心莫名地一悸,不知是什么状况,却隐有不祥之感。
就在此时,车外又传来骚动之声,喊喝之声。
裘公公真的来了。
冷溯安当然认得裘公公,虽然不算珎皇身边的红人太监,至少也是位置比较靠近的,出宫传旨跑腿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见,只要他出宫传旨,任何人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
此番裘公公传的却不是真正皇榜圣旨,是口谕。
“传皇上口谕,即时起,云洇渚任何人想要出去都必须经过严查、搜身,方能通行!”
裘公公不仅自己来了,也带来一队真正的皇家宫廷侍卫。
“搜身?为什么?”冷溯安冷钰似的面容一紧。
裘公公的脸色也很严肃,“圣上旨意,确实如此,近来岛上发生了严重之事,报回宫,皇上得知之后颇为震怒,是以立即派咱家赶来,御前洪侍卫也可以作证,亲自严查搜身的是洪侍卫,五皇子若然不信,便可以问问……”
冷溯安当然认得洪义凡,洪义凡都跟随裘公公而来了?他意识到事态有些严峻!
洪义凡身为珎皇的御前二品侍卫头领,在宫廷中的身份与地位已是相当了得,轻易不会离宫,除非皇上身边有什么要紧的差事派到他头上。
洪义凡的确是领着一队禁卫随裘公公齐临,他站在身旁,不开口,讲话时只是裘公公出面,洪义凡身穿皇廷官服,身材笔直,约是三旬的年纪,神态沉着又内敛,那双瞳子却好像划空而过的兀鹰,精芒流闪。
他整个人的气息充满了不动则已、一发惊人的含蓄式攻击性,就算站在那儿静静不动,看起来也很危险。
他腰畔悬柄短刀,这柄短刀乌金色吞口,刀鞘颇为华丽,还未鞘已见气魄。
他始终是未发一言的,裘公公说完了才转身冲他打个眼色,洪义凡终于缓缓点头,“还请五皇子见谅!此乃皇上亲口圣谕,任何人不得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