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懿听完很是茫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聚首放令符。
她问了冷溯安,冷溯安就为她解释说:“他们每次都有一个定好的日子,放令符,这令符是黑风组织的令符,也是‘杀人柬’,谁想找他们,就来取令符和‘杀人柬’,在令符上写好要刺杀的目标,按他们的规矩办事,先交半数银钱,他们若是收下了令符,就代表接下这笔生意。”
这是一门听起来颇为神秘却充满了凶险的勾当,仅杀人柬三个字就仿佛渗透着杀气,云心懿忍不住问:“他们每个月只是在十五放令符么?”
“是,他们每月放一次,至于会有多少,他们最终又接多少,就未知了。”
“地点是哪里?在哪儿放这个令符?”
“根据我所得的消息,这个月应该会在都城以外三百里的葫芦小镇附近的双羊山。”冷溯安缓缓说,“明日我先领人去双羊山,在那附近筹划布置一下,等他们后天的月圆之夜现身就可以抓个正着!”
云心懿点了点头,无意间转头,在某处扫见了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见冷溯安向她送个眼神。
他意思似乎是叫她别开口。
云心懿随之不动声色,继续吃东西,桌面上的几样精致小菜已是半冷状态,这次冷溯安几乎没怎么吃,只是喝了些酒,她也顾不得对方,自己捡着些能吃的吃了。
等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望见之前的影子已消失,窗棂渺渺,月色昏昏,风平树静,清辉匝地,几缕幽白的浅光悄然映入,结合了屋内的灯火,柔和而朗然。
她甚至有几分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看眼花了,根本没有这么个影子的存在?
冷溯安也不提,只是笑道:“吃好了么?我看菜有些冷,让人再重新添几个……”
“不,不用!”云心懿摇头,“我吃饱了,该撤席了,不过,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只空腹喝酒不太好啊,还是吃点东西吧。”
“怎么,关心起我了?”冷溯安的星眸微眯,脸上荡起了一分似佻似喜的笑意。
“谁关心你,我随口一说而已,你爱吃不吃……”云心懿翻了翻白眼,娇声回敬过去。
她的白眼也是如此美丽。
冷溯安并没就此尽意,反倒将身子还稍为往前倾出,离她更靠近几寸,低笑着的语气里透出了些霸道与坚定:“你就是关心我。”
云心懿秀目一瞪,“别得寸进尺,坐回去。”
“不回去。”
“不回去小心我打你了!”
“好,你打吧,往我心口上打……”冷溯安笑得更加过分。
云心懿怕他趁机靠得更近,知道自己若想打他,力气揍过去也只能是给他心口上挠痒痒罢了,热辣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烦恼之余就是顺势推了他肩膀一下。
“规矩点,坐好!”
冷溯安见她撒娇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那全不加修饰的清水素颜之上,浅浅的绯晕,婉约芬柔,润澈的双瞳,似嗔似羞,让他真盼她次次都能向自己撒娇。
他终于又坐直身躯,适可而止,并未过火。
“明天我走了,你还是继续留在岛上好好修养吧。”冷溯安对她说。
“不,这云洇渚我不想待了……”云心懿忙说:“我可不想和彤花公主一起待这里。”
“放心,明天高太医就过来了,我先让人将她送回宫去,然后才走,何况她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来欺负得了你,你不去欺负她就行了。”冷溯安笑道。
“她就算走了,这儿我也住得渗,虽然岛上风景美,但什么毒虫啊蛇啊,想起来都怕。”
“是我让人抓的,其实没有,如今已灭得干干净净的,你别怕。”冷溯安柔声说。
云心懿仍然撅了撅嘴,“我还是心中不踏实,上次你一走,就冒出个彤花公主刁难我,这次彤花公主是没了,谁知下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岛上既然是禁地,我身为外人,还是不合适长期住下去,否则传入宫里,你父皇责问你的话,你也不好说。”
“没事,我会向父皇禀明,其实是当初彤花公主执意找你的茬,并没有那么严重,我既然让你住下来,肯定是能保你无忧。”冷溯安轻叹了口气,柔和的语声中带着歉意,“上次是我疏忽了,走得太仓促,没想到彤花竟然来这岛上,如果你想留下,我会多派几个护卫,并且临行前叮嘱好他们,当然,你若不想留下,我另外安排地方,主要是其他所在如今也未必如这里安全,除了皇宫里……”
云心懿的眼睛一亮,“我能进宫么?”
冷溯安迟疑少许,“可以,但目前的时机还不恰,另外其实宫里也复杂,我若不在,还是担心,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带在身边,还是最放心的。
云心懿原本想着有没有入宫的机会,不过看他的意思,时机的确还不成熟,不能操之过急,她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我就跟着你,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真的?”冷溯安仿佛又抓住了她话中的亮点。
云心懿轻轻哼了一声,“别想太多,你武功这么好,能保护我周全,所以才安心啊。”
其实她对黑风杀手组织存着几分好奇心,想跟去看看热闹,另外想着屠天钰的叮咛,手上还掌握着偃龙令,虽然如今还无头绪,到民间多走走,说不定能打听得到点消息。
冷溯安又问她:“从你跌入湖水里,几天不见身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为什么后来又在湖里出现了?”
是他始终的疑问,云心懿知道对方终于是要问的,早已盘算着应付之词,就说自己会水性,当时游走了,游至后岛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总之很荒僻,为了躲避彤花公主的追击纠缠就暂时在那边没出来,过后想借水遁再次游出去,却恰好又不幸地遭遇了彤花公主。
冷溯安只一味表示自己回来得迟了,以至于让她受欺负,今后一定好好保护她,云心懿笑道:“也没事啦,反正我福大命大,这不是好端端的没死么?至于欺负我的人,你也替我报了仇,过去了就完了。”
这一夜,云心懿回到自己屋内,仍是按惯例,开始暗中在榻上打坐,修习心法。
屠天钰告诉过她,每天夜里或清晨时修练的时辰最佳,每次两个时辰或三个时辰,修练他的心法,也不能操之过急,循序渐进,等有了基础之后,可以继续加练。
她近两天练习过后,觉得自己体内气息,似乎真的增强了些、顺畅了些,虽还谈不上是真力基础,却已隐然有了感觉,身体行动处比之前轻灵起来。
这让她欢喜不已,哪怕一点点的进步,只要在进步,就很欣慰。
或许是屠天钰的内功心法真的十分厉害,修习诀窍之前也经过屠天钰的指点,不必走弯路,直接以最有利的方式一路修练下来,所以见效也更快些。
每天练习毕,她都能感觉出体内有真正的气息存在、游走着……很微弱,宛如游丝,但能体会到,她深深希望这游丝般的内息能变得越来越强。
在云洇渚之外,都城的城外安平镇口的密林处,此时正徘徊着几个人影。
这安平镇其实是去往云洇渚的那条陆路官道附近的一个地方,密林是片青枣林,也盘踞于湖岸边不远处。
所以,这几个徘徊的人影其实距岸边并不远。
马蹄之声渐响,新月半悬,清辉匝地,在夜色中绵延的官道上奔驰过来一匹快马。
马奔至近处轻扬顿蹄,马上劲衣骑士已飞身而落,来到林前。
徘徊在林前的几人,赫然是四皇子冷溯琦与他的下属。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冷溯琦一见对方,开口就问。
“回禀主上,听到了要紧的消息,五皇子说黑风组织会在十五这天放令符。”
“放令符?”
这名劲衣汉子则向他解释了几句放令符的意思,完全是照搬冷溯安之前说过的话,等冷溯琦终于明白后,点头道:“地点有探到么?”
“是葫芦镇那边的双羊山!”
冷溯琦的目光中爆出了一丝亮意,拍手道:“好,就去双羊山,我们赶早别赶晚,今天连夜赶过去,洪兴,去牵马。”
林子里还有几匹骏马,等牵出之后,他们纷纷上马,飞驰而去。
等他们走得干干净净之后,林梢微动,宛如风吹,又掠下了两条身影。
这人赫然是三皇子冷溯阳!
他一身黑衣打扮,还蒙了面,身边同样是个黑衣汉子,他的下属近身侍卫刘粱。
他望着夜色中远去的暗影,以及那隐隐约约于官道尽头消失殆尽的马蹄之声,锐目闪烁间,唇边浮上了一丝胸有成竹又颇为玩味的笑意……
随后,刘粱呼哨几声,从大道旁的暗丛内闪电般窜出几人,随后,有人牵出马匹,他们也打马而去,只不过他们并没走官道,走的是斜岔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