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皇子也跟随了过来,离开宴席,来到冷珎身边,冷溯琦赞道:“好神骏!”
赫华脸上微泛得色,“要说到马,我们大宛国的确是骏马之乡,什么好马都有,这两匹是我们国君和公主共同精心挑选的,一匹赠与皇上,一匹……”
他还没说完,澜月公主在旁边突然抢着说:“另一匹送给五皇子。”
“啊,是,是的,另一匹送是给贵国的五皇子……”赫华反应很快,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冷溯琦转望五弟,艳羡的啧啧叹息了一声,“五弟,你又有好坐骑了!”
冷溯安尽管也对这两匹神骏甚为喜爱,一想到澜月公主那得意又狡黠的神色,心情立即就沉了,完全提不起兴奋劲儿,他并不是嗜马如痴的人,何况他一向都不缺好马坐骑,也不是非要这神驹不可。
澜月公主似乎怕他又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赶紧继续对冷珎笑道:“因为久闻五皇子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射箭马术也精妙得很,我送他一匹神驹骏马,也正想趁此机会领教一下他的本领,跟他切磋切磋呢!”
冷珎此时心情越来越好,仿佛对这位澜月公主的印象也越来越好,哈哈大笑,“行,行!朕也正想瞧瞧,听说澜月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乃是大宛国最英武的女将,从前还没见识过,今番正得机会一睹风采。”
澜月公主抿嘴笑,“我不是最英武的女将啦,但马术倒的确还拿得出手的,听说胤城百里外有山名曰秋山,那边有皇家御原和马场,不知道皇上是否允许我去开开眼界?”
冷珎的笑声稍顿,“秋山,没错,那边的确有放马之地,有个很大的场地,还有一片禁场平原,若要比较马术去那里正合适……”
“那就行了。”澜月公主接着盈盈笑道:“只若皇上您应允,我们就可以去了。”
“嗯,公主若想去秋山玩玩,乃是小事,有什么不可应允的?只不过,朕近两日国事甚多,只怕还抽不出余暇离宫……”
“没事的,我跟五皇子先过去,在那边多待几天,等您去了我们再正式切磋较量也不迟!”澜月公主真是个抢话精,在冷珎面前都敢接话。
冷珎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原本他就在等着人接茬的,澜月公主并不会在气氛不对的情况下接刺耳的话,她也是会看形势的。
此时太后娘娘便对冷珎笑着说:“既然澜月公主有此兴致,就让安儿先陪着去秋山吧,让年轻人们先去玩几天,等你忙完了国事再过去亦无妨。”
冷珎颔首道:“好。”
始终沉默无言的冷溯安内心微凛,才想开口,冷珎已对他说:“你即刻收拾一下,然后随澜月公主一行去秋山。”
“父皇!”冷溯安抑不住的焦虑心情,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沉声道:“儿臣还得回云公府……”
冷珎的语气却颇是轻松,“云公府的事不要紧,又不急在这几天,等你从秋山回来,再去云府不迟。”
冷溯安内心是拒绝的,他回云府不仅仅是为了办“某事”,还想见云心懿啊,若去秋山,还让澜月公主缠着,只怕连续许多天都见不到了,这简直让他无法容忍。
“父皇,可以让四哥或三哥相陪,反正他们闲来无事,儿臣在云府……”
三皇子冷溯阳这次不在场,四皇子冷溯琦却在,他终于可以插一句嘴了,暧昧的笑了几声:“五弟,澜月公主是指名想和你切磋的,我们陪着有什么用?就别推辞了,赶紧准备准备启程吧!嘿嘿,这也是好事,你还磨蹭什么。”
“父皇……”冷溯安还想说什么,澜月公主的双眉已皱了起来,“五皇子,您为何拒绝,难道陪我去秋山赛马游玩,是有辱了您的身份吗?”
她这句话已说得相对严重了,太后娘娘的脸色微沉了下来,冷珎更是瞳孔中隐泛愠色。
但他们的恼火显然不是针对澜月公主的,是针对五皇子冷溯安。
冷珎有些愠意,是因为儿子的表现,冷溯安在外边使节面前竟然驳他的面子,竟然想推辞,尽力找借口违抗他的命令?这不是给外人国宾看笑话么!
他其实知道儿子急于回云府的原因,冷溯安之前带云心懿一起去云府的事,早就传到他耳里。
冷珎身为一代帝君,精明深睿,他想知道的事,别人又有什么是能瞒得过的?
近来,冷珎已让人留意儿子冷溯安的动静,自从冷溯安上次以私情强烈恳求他之后,冷珎的心情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面上是没说得很直白,实际上,对儿子,他始终持有怀疑之心,尽管冷溯安多么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受私情困扰而耽误了江山社稷的大事,但究竟如何,要看行动,有些时候人的行径受情感左右,是无法控制的。
他真切感受到儿子冷溯安从陷入这段情意后的改变,这是他的隐忧。
他绝不希望见到儿子因情而变得软弱或是逆反,自己花了心血培养多年的人,寄予厚望的人,是断不会容忍改变的。
如今,冷溯安几乎有抗旨之意,就是为了那个女子么?
这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担忧与恼怒的情绪,先前他本是相信儿子的,如今却觉得自己过于放心了,每次冷溯安任何一丝反常情绪的苗头,都会让他情不自禁觉得是受了那个女子的影响……先入为主的牢固念头,让他什么事都往那女子身上联想。
冷珎内心也有某种患得患失的困惑与摇摆,究竟要不要在这件事上做个决断,还是选择继续信任儿子?
冷珎决定先抛开之后的事,那可以等慢慢再思虑如何解决,眼前他必须要给儿子一点“警示”了,否则今天冷溯安只怕会找各种借口推辞。
冷珎沉然道:“这是圣旨,让你去就去吧,休得多言!”
他语气之坚决,绝对的威势,绝对不容人反抗。
冷溯安内心的无数话语尽都噎止在此一刹那。
终于,他又冷静淡定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应道:“是,儿臣遵命。”
冷珎的脸色微缓,“赶快准备一下,今天就启程吧。”
澜月公主见到冷溯安还是臣服于父皇的命令,答应陪自己去了,眼角眉梢之间又泛出那种稍稍的得意与兴奋。
她便说:“这两匹宝马,不知皇上更爱那一匹,是天翼还是神影?您选了之后,另一匹便给五皇子好了。”
“黑的。”冷珎想都没想就说。
他喜欢黑马,那匹白马固然也神骏,却并不及这匹黑马让他觉得有气势。
白马显得更俊朗飞扬,黑马则充满了野性和力量。
“那天翼就归五皇子了,此次去秋山,五皇子可以骑了神驹一显风采。”赫华谀然笑道。
冷溯安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他已是在极致压抑着自己万般不甘的情绪了,无论如何,想让他笑脸迎人,他做不到。
澜月公主看似单纯爽直,原来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啊……
冷溯安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他知道如今需要调整心态,否则父皇的脸会更不好看的。
回到晠云宫之后,冷溯安立即做出安排,并让人去云府给云心懿送消息。
父皇的命令是让他立即准备,随后就启程,他也无法耽搁,更不能在此期间溜回云府,但他可以派人回去捎个信儿。
保守估计,此去秋山,短暂几天未必回得来,因为他不仅是要陪澜月公主前往,还得等冷珎去了才能走,冷珎说过要去看看他们的较量,见识一下澜月公主的骑术与武功,就不知要拖几天。
冷溯安想起来就内心烦躁,对澜月公主更无好感,今后决定除了保持礼数上的尊重,此外绝对不多跟她纠结一丝一毫,多废一言一语。
云心懿在云府,没有等到冷溯安回来,等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送信人说:“五皇子奉命要外出,可能少则五日,多则十日才能返回,请姑娘耐心静候,勿担忧牵念。”
捎信的侍卫传话给了常皓,常皓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云心懿。
“他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说奉旨外出……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吧。”常皓猜测。
他的确不知原因,从前许多时候他明白五皇子的情况,只是不说,如今是真的不知道。
“好吧,那我等着他,最多就是十余天的事。”云心懿徐徐点头,内心却远不如嘴上说得轻松。
或许,又是因为冥冥中奇妙的直觉和预感?略为忐忑。
她内心甚至暗暗警惕起来。
为了不声张不扰民,一行人都是低调出宫,并走的是捷径,并未通过都城街市,有一条从皇宫至城外的“专道”从后宫后门而出,最终绕至北城门。
这一条道是安静无人的,闲杂人等都已被隔开,无任何黎民百姓能接近。
他们就从这条道路上出城,没有马车,全都是骑马,每个人都是好手,有五皇子和身边几名侍卫,还有一名太监也是有过硬功底的。
澜月公主本身就矫健不凡,骑马对她来说比走路还稳。
她身边带着的还是那两个丫头女侍卫,使臣赫华留在宫里,并未随行。
落樱和铁延星儿都是会些硬功夫的丫头,骑术也很娴熟,马行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