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西街角有家神秘的小店,表面上看是经营药材的,一家普普通通的药店,其实暗中还买卖着一些特殊的“药材”,甚至还包括平常百姓不会用到的“面具”与“易容药水”。
这家店的老板同样很神秘,平时是见不到的,今天,他却在小店的后堂接待了几位客人。
老板是个中年汉,短頾瘦脸,身材适中,双眼似睁似闭,永远显得无精打采的,当然,他的眼睛的确也很小,就算全睁开了,也无法给脸部“增色”多少。
他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客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都是身材颀长的青年,穿着栗色的长衫,款式很普通,足蹬快靴。
女人还是个妙龄少女,清秀柔弱,小家碧玉的模样,身子也很纤弱,犹如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她低着头,跟在两个男人后面,始终不发话,乖巧寡言。
年轻男人盯着店老板,微微歪头,“怎么样?”
店老板摸着手中的瓷质古玩,目光逡巡游荡在少女身上,龇了龇牙,“抬起头看看。”
男人立即对少女说,“抬头。”
少女抬头之后,眼光之中还有几分麋鹿似的怯怯之神,看起来惹人怜爱。
或许她长得不算很美,这种楚楚柔弱的风情却还是颇为吸引人的。
她的身形体态,竟然有几分像之前的云心懿。
店老板点了点头,“有画像么?”
“有。”
前面的男人手中握着的东西,忽然一展,正是一副画卷。
画上的人赫然是云心懿。
店老板看了几眼,脸上露出笑容,“好,明天黄昏前,你们到时来收货就行。”
他那笑容中透出老手的自信,让别人产生的印象就是,这位老板的办事能力绝对不话下。
翌日,及至黄昏之前,两个男人果然又来到了药材店,他们进入后堂内室,见到昨天的店老板,便开口问:
“老板,怎么样?”
“嗯,我就让她出来。”
角落门帘一挑,盈盈走出未妙龄少女,赫然是云心懿。
不过等她走近看的话,如果有人认识云心懿,对她比较熟悉,就会发现她并不是云心懿。
她只是一个很像云心懿的少女。
昨天的少女,经过店老板的巧手精心改扮,让她变成了近似云心懿的模样。
“两位看一下,可还满意?”
男人仔细看了看少女,指向她的脸部,“脸还是稍微圆了一点,鼻梁还是低了一点,如果再调整一下会更好。”
“可以,你你们稍等,我立即给她修修。”
店老板拉着少女进入小屋。
等过了半晌,又出现时,少女的脸型五官就稍为改变了几分,变得和云心懿更相像。
当然,若是对云心懿熟悉的人,此刻站在眼前看看,也会看出她并不是真的云心懿,糊弄一下不熟的人还是过关的。
这次男人表示满意,让身后的人抬上一个乌青色小匣子,“交给你了,老板。”
事情完成后,少女被领到某处秘密的宅院。
这是冷溯阳的私宅。
冷溯阳见到了易容成云心懿的少女,仔细端详了半天,眉头微蹙,低声喃喃的说:“传说中的巧技青龙手,也只是到这个水平么?”
旁边的男子忙答道:“已让他修改过,看来他只能如此了。”
“差强人意。”冷溯阳叹了口气,“不过还凑合吧,反正不是冷溯安自己认,给别人瞧,大致有个模样就行了。”
“那么下一步……”
“他那侍卫留在城中,还在找人的,散出消息给他们。”冷溯阳又说:“把她带到城外去。”
“是。”
冷溯安在冷襄宫已经待了一天,这一天平静安宁,什么事都没发生,似乎与世隔绝,沉浸在独立的世界。
他忽然发现,在皇宫里原来也有这么一个清净的地方,真是难得。
原本被罚到冷襄宫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里是真正的冷清,冷溯安到此感受了一番,觉得在宫里的“冷清”倒比腥风血雨、鸡鸣狗跳的热闹暗象好多了。
但他的心,还是难以安宁。
又怎么能安宁得了呢?
复杂的深宫之斗,激烈的夺位之争,失踪了的心爱之人,在一切一切搅扰着他的内心。
第三天的冷襄宫内,就偷偷潜入了某位不速之客。
当然,这不速之客是冷溯安的亲信侍卫丁凡。
丁凡是冷溯安手底下的王牌,尤尘尤鹤等侍卫都是他的亲信,实力也都很强,但所有人都不如丁凡。
丁凡从来都极少露面,包括在晠云宫内,晠云宫的侍卫虽认得他,但平常都没怎么见他。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皇家侍卫,是冷溯安当初在江湖上收揽的一位高手,当时还是少年的丁凡陷入敌众重围,被冷溯安所救,冷溯安极为惜才,丁凡也颇为感恩,等后来征得父亲的同意,冷溯安就将他带在身边。
但丁凡不愿与人相处,平时极少露面,冷溯安也不会轻易扰到他,在晠云宫为他安排了独立的住所,一般有事他也不会用到丁凡。
今天,丁凡却来了。
“五爷,你在这冷襄宫可还好?”
“嗯,还行。”冷溯安的神态还算平和,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消息?”
“是!”丁凡的语声微顿,接口道:“宫外传来消息,说他们在城外好像看到了很像柳姑娘的女子。”
“城外?哪里?”
“城外三界口,他们已进一步去探查了,那女子后来好像又失去踪影,他们还在找。”
冷溯安的脸上明显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他盼望了许久的消息,从云心懿失踪那时起,就没什么消息和线索,如今终于有一点消息了,无论确凿与否,他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
“很像她,是不是她?”
这是冷溯安最大的疑问,只是个像她的女子,还是她本人?
“还没确定,因为当时见到的几个兄弟是不认识柳姑娘的,后来跟尤尘描述时,尤尘觉得应该是她,还没亲眼瞧见,所以不确定。”
“长什么样?怎么描述的?”冷溯安连番发问。
这是他最关心的,丁凡就将转述中的女子体态面貌说了一遍。
在他的转述中,冷溯安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子就是云心懿。
毕竟他没亲眼见到该名女子,如果他看到了就会认出不是了,但如今对方有着“以假乱真”的相似度,只有着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只能在现场凭眼睛来识别,从别人嘴上的描述中是分不出来的。
所以冷溯安不能不几栋。终于有消息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新线索,也足以让他振奋,何况如今听描述,这是八九不离十的啊。
“现在他们还在追查?”
“是。”
“你出去传话,让他们全力追查,你也去帮忙。”冷溯安吩咐。
“好……”丁凡颔首。
“我在这地方不能随意走动。”冷溯安的拳手捏紧了,“你们要全力追查,一定不要放过,若找到了,就先带她去我在宫外的宅里。”
“是!”丁凡的语声很果决。
当丁凡离开之后,冷溯安彻夜难眠,只想等下一步的消息。
然而,第二天丁凡并没有回来。
也没有其他的消息送来,冷溯安真的想冲出去,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最初若没找到人,倒还不至于如此急躁,在突然听到她的新消息之后,却又杳杳无讯,真的是格外令人着急。
好在第三天的清晨丁凡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冷溯安见到对方之后劈头就问,迫不及待之情溢于言表。
“起初我们在三界口附近找了许久,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山里,最后发觉……发觉……”丁凡的语意迟钝起来。
他一向是果断的人,如今竟然好似结巴了。
“发觉什么了?怎么回事?”冷溯安的脸色微变。
他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不禁脸色变了,嗓音都似哑了。
丁凡终于收起了期期艾艾的状态,直接说:“我们在山里发觉了衣衫的碎布,还有半只鞋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找到,那碎布跟鞋子就是之前很像柳姑娘的女子穿的。”
“不可能!”冷溯安冲口而出。
丁凡脸上也出现了迟疑之色,“我们只是猜测,因为那山里有野兽,我们途中遇到过一头老虎……”
“不可能!”冷溯安又一次冲口而出。
丁凡也就没说什么了,嘴角泛涩,闭上了嘴。
冷溯安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说云心懿让野兽吃了,只留下残渣似的衣衫碎步和鞋子。
但他不能相信,至少在第一意识中无法相信,极为执拗地连着说不可能!
丁凡见他的状态突兀之间仿佛被抽空了魂魄似的,比较担心,于是劝道:“仅是猜测,也未必是真的,毕竟如今都未见其余的遗留之物,也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五爷先别着急。”
他的意思是,活未见人,死未见尸,所以并不能确定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冷溯安的心渐渐发抖,起初是冰冷彻骨的,后来又变得炽热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