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溯安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的想抱她,云心懿已及时提醒地叫:“不要,我身上还有伤!”
“哦,你的伤口觉得怎么样了?”
“还疼得很呢。”云心懿故意说。
“疼得很?看你的样子不像啊。”冷溯安一脸的怀疑。
“怎么不像?难道我还疼得脸青唇紫,龇牙咧嘴的给你看呀。”云心懿浅嗔轻哼。
“好好,那你多歇息吧。”他还是心疼她。
云心懿唔了一声,在如此黑暗森森又空旷的地下之处,还好有他的陪伴,要不然得多么孤寂而恐怖,他的温暖关怀,化解了她全部的惧怕。
“我们……真的能出去么?”她在阖上眼帘之前,轻轻地问。
“能的,相信我,你就好好睡吧,睡吧。”他的语声低沉醇厚,哄着她似的说,几乎具有催眠般的磁性吸引力,让人就轻轻响在她耳边。
云心懿的眼帘已完全阖起,有他在身边,觉得很安全。
这种安全感是最能安抚她心灵的。
冷溯安真的没说错,在他哄着云心懿直到她熟睡了大半夜终于醒来时,就是曙光出现的那一刻。
“五爷!”丁凡等人振奋地迎上。
“嗯,你们终于来了。”冷溯安笑道。
双方见面都有些小小的激动与欢喜。
“臣卫等来迟,请您赎罪。”丁凡等人跪拜在地。
冷溯安扶着他们起来,“没事,你们来得已很快了。”目光一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丁凡接口道:“进宫面圣,禀明情况,皇上就立即下旨了,高戎率队来到丞相府和我们会聚,后来在小石屋发觉了地面的机关暗口,就找下来了。”
“这入口我还以为是很隐秘很难找的,虽然知道你们可能会找到,只是想不到这么快。”冷溯安笑叹。
“也是高戎发现的。”葛宁说:“邱怀麟丞相和他儿子也都一起下来了。”
“哦?”冷溯安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
皇宫内,御殿前。
兵尉使高戎、丞相邱怀麟、督令邱景伯已分别跪在这里,高戎原原本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搜到结果禀奏于皇上。
冷珎勃然。
这是无可辩驳的大罪,邱怀麟的脸色已如枯槁。
黑风会的幕后主使?地下销金窟的幕后老板?钟孝梁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这些都是邱怀麟的手笔。
或许真相已浮出水面,只有凭着邱怀麟在朝中的地位与势力,才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才可以隐藏得如此之深。
“皇上,微臣冤枉!”邱景伯高亮又颤抖的语声响彻了御殿。
冷珎的声音却冷酷如初:“地下销金窟就在丞相府的后府,不要告诉朕,这个也是别人挖出来了栽赃给你们的?”
邱怀麟须发苍白,眼眸中深深的绝望之色。
“你还有什么话说,邱怀麟?”冷珎转向他。
“老臣真的不知……”
“你自己府上的事,你说不知道?”
听起来的确很荒谬!
怪不得皇上冷珎不信,只怕也没人会相信。
邱怀麟叹了口气,“老臣如今说什么,皇上大抵也不会相信了,你这地下销金窟之前是怎么回事,老臣真的一无所知,也跟他们毫无关系与瓜葛,至于是怎么跟丞相府地下相通的,可能老臣对后府的情况疏于查视,以至于让别人有机可乘……”
冷珎冷笑,似乎在盯着临死前还在做无谓挣扎的困兽。
“你这种解释,并无说服力。”他一言否定。
地下挖暗道乃至挖出整片诺大的空间并不是个简单的工程,邱怀麟纵然对后府疏于视察关注,也不可能浑然无知,因为那不是三朝五夕之事,总会有动静的。
倘若邱怀麟已老到糊涂了,可以说自己不知道,没觉察,但如今的邱怀麟还是处于头脑睿智清醒的年龄,对大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怎么会对家府事以一句不知道或疏于查视就推卸责任?
邱怀麟徐徐低下头。
“若想证实自己的清白,就拿出证据。”冷珎缓缓说:“囚困五皇子,后府密室暗道通向地下销金窟,物证就是地底下的暗道,人证就是被你们困在那里的五皇子冷溯安,这一切是事实摆在眼前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你的府里,你却几句话说不知情,就推得干干净净,以为朕是三岁孩童,可以随意蒙混过去?”
邱怀麟哑口无言。
真的发生了这一切,真的让人太难相信了。
如果在你家里找到了人证物证,确实,你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谁会相信?傻子都不会相信。
除非你根本不在家,还尚有情原,邱怀麟每日上朝处于公事完毕回家,近年又没有代命出巡之类的远行,此事的确无可推托。
冷珎目光一厉,“说啊,给你机会,怎么证明自己的无辜,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只说几句不知情!”
“老臣的确无法证明。”从邱怀麟口中吐露出这几个字时,仿佛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都沉重了。
不仅仅是沉重,也变得几分凄怆,正如邱怀麟脸上的神色。
“若皇上肯相信老臣,老臣所能证明的,所能拿出来的,就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一片赤胆忠心,不敢揽功也不敢尊大,但对万历国的忠心,对皇上和朝廷的忠心,这是老臣无愧与坦然的,至于皇上信与不信,老臣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他的语声缓慢而悲怆。
冷珎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你的确是朕最信任的朝臣,也的确对万历国贡献极大,朕都不否认……然而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以至于晚节不保,更令朕十分痛心。”
过去的,不能证明现在的,罪证如此充分的情况下邱怀麟知道皇上不可能因为自己表几句忠心就放过。
邱怀麟惨淡一笑,“老臣听凭皇上的惩处。”
冷珎转望邱景伯。
邱景伯似乎真的害怕了,脸色都泛青,额头满是冷汗,叩首说:“微臣真的不知情,真的不知情,能否给邱家一点工夫,容微臣父子把这件事查清楚,到时定给皇上一个交代,若到时还无证据,皇上处死我们也无话可说。”
冷珎冷冷道:“查,朕自然会查的。”
他蓦然释放出一声充满威严与穿透力的喝令:“把邱怀麟父子押入天牢,革职待定。”
关进天牢看起来很严重,但并没有定罪,似乎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回到太芳阁,冷珎召见了高戎跟冷溯安,怅怅一叹,也充分流露出了那种无奈的心情。
“你们有何看法?”
如今太芳阁里是安静的,只有他们几个,皇上身边还陪着扈公公。
高戎没开口,冷溯安涩然一笑,“邱怀麟丞相是万历国多年来最忠心最有功勋的老臣,连他都犯了事,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了。”
“所以什么人都不能信任。”冷珎淡淡道:“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话让人很心寒。
冷溯安如今无法反驳。
高戎忽然说:“微臣的想法还是像之前那样,可能仅仅是邱景伯的所作所为,邱怀麟也对儿子的事并不知晓……不管怎样,觉得邱丞相一片忠心,怎么都不至于做出这种事的。”
“朕只相信一半。”
“呃?”高戎有几分含糊对方的意思。
“邱景伯为主,应该是没错的,但若是邱怀麟全不知情,对自己儿子的事,对府上这么大的事一无所知,你觉得可能么?”冷珎冷冷道:“他并不是个昏官,也不是老得糊涂了,相反,邱怀麟的头脑与智慧并不弱于你们,丞相府的事想完全把他蒙在鼓里,除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绝不会是这等大事。”
冷溯安点了点头,“邱景伯若在别处做手脚,还有可能,他的巢穴,直接与丞相府后府相通,这就等于在邱怀麟的眼皮底下,绝不是小事了。”
高戎沉默半天,也叹息着说:“的确很不可思议,当时我注意了一下邱怀麟的反应,又真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费解。”
“高戎,你再去邱府仔细查一下。”冷珎吩咐。
高戎颔首相应。
他明白要查什么,无论怎样,邱景伯不可能一个人在府上行动,知情的必定还有好多人,至少也有他身边比较信赖的一些下属。
从这些人中盘问细查,会找出更多线索与证据的。
高戎走之后,冷珎又望向儿子,忽然问:“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呢?”
“在宫外……”
“没带她进来啊。”
“未得父皇允许,不敢冒然带她进宫。”
“好,你带她进来吧,朕想见见。”
冷溯安愕然以视。
“怎么,不愿意?”冷珎的眼皮一挑。
“不,不是!”冷溯安的心跳加速。
“那就今天带她进宫吧,就到太芳阁相候,朕今天晚膳之前会过来。”冷珎似乎轻描淡写地说,却给对方带来很大的情绪冲击。
“好,好……”
冷溯安没想到父皇会突然相见心上人,也不知道是忐忑还是惊喜。
看对方的态度,似乎已不那么抗拒了!
只要父皇见了云心懿,觉得满意,或许这桩事真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