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苹果长胖了!”
南宫云赶回老宅,就在大厅看到站在地上颤巍巍走动的小外甥。
保姆站在他身后护着,一步紧着一步。
将小苹果整个抱起来,顿时,他哇哇大叫。
“舅舅,舅舅。”
花一样的双胞胎瞧着南宫云,开始的欢喜之后,看他抱起弟弟不撒手,便不上前了,专门对付跟前的水果。
“你们两小没良心的,这么久没见,动都不动的。”
双胞胎为此做了个鬼脸。
南宫云虽笑着,但眸眼里全都是血丝,头发也一揪揪地竖着,仿佛打多了发油。
其实是熬了夜,可能还没洗澡。
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南宫绯不由就想到自己的老公齐秀明。
这是两个没多大差别的男人,只是一个喜酒,一个好烟。
“云,放下他,你昨天洗澡了吗?怎么这个样子,让你少抽烟早点睡……”
连忙放下手中的挖沙拉的勺子,她站起,就要将小儿子抱过来。
小苹果在舅舅的胳膊肘里嘻嘻笑着,南宫云连退了几步:“姐,我抱抱小外甥而已……你看他多高兴!”
看到南宫云的模样,王香兰皱了眉头:“你身上脏,小孩子免疫力不强,容易生病的,将小苹果放下来。”
南宫绯站得远,都能闻到他身上属于包厢里的混合气息。
没敢多惹这个姐姐着急,南宫云还是将小外甥递给了保姆。
在女主人的示意下,保姆连忙抱着小苹果上去洗澡消毒换衣服。
看着上年纪的保姆飞一样的动作,南宫云不由揉了揉脑门,隔着远远在沙发上坐下,嘴里咕哝着:“有必要么?弄得我好像跟个病菌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对着镜子自己照照,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关心……小孩子病了多麻烦,你张张嘴,我们却是几天几夜没得休息。”
南宫绯哼了一声,坐回到妈妈王香兰对面吃沙拉。
“好了姐,我错了还不成,别气了……对了,南宫羽过来了?”
“爸爸对他生气呢,都一个多钟了在里边,你怎么也不早点回来,听说你没有去宗胜的酒会?”
将碗里的酸苹果悉数挑给王香兰,她弄了甜甜的番石榴吃。
“没进场而已……招呼是打过的。”
宗胜的王总算起来,还是王香兰的堂哥。
宗胜跟南宫集团还是联系很密切的。
坐在这边,已经听不到房间里边的什么动静了,看样子老爷子不是气消了就是在憋气。
“我先上楼洗漱一下,田嫂,也给我准备一份沙拉。”
“好嘞”
他起身上房间洗漱,王香兰不慌不忙,将女儿挑给她的酸苹果全都吃干净。
不过看到她碗里还剩下来些草莓,王香兰放下了勺子:“别挑食,你自己碗里的自己吃,别不喜欢的都挑给我,我已经吃饱了。”
“知道了,也不是给你。”
南宫绯将剩下的草莓略略拨拨,分给了两个双胞胎女儿,“好在我不爱吃,她们喜欢吃。”
起身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衣服,王香兰就要上楼。
“妈,你记得跟云说,别忘了。”
南宫绯想起自己记挂的事,提醒她。
“忘不了。”
“谢谢妈。”
进南宫云的房里,他正赤膊在柜子里翻找着衣服,王香兰推他:“快进去洗干净,一身的烟酒味,不怪你姐姐嫌弃你……要什么衣服,我给你找。”
从最底下抽了件黑的衬衫,他摇头:“不用了妈,我找到了。”
浴室里的花洒飞溅着,王兰香坐在床沿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都给他过了一遍:“……这次南宫羽,可能会狠狠地摔一跤了。”
得罪了钟子才没有好的,一日在公司,底下的人只要有心,他就免不了要吃亏。
谁都知道,这次这个项目,明面上说是改革,归根结底,就是南宫羽不想要再继续投资这个无底洞了。
昨晚让人搜寻了一夜,将S市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些人……
那些资料,现在到底落入了谁的手中,南宫云还没有弄清。
心中总是不安稳,虽然老爷子将南宫羽狠狠地骂着。
但不够,这些远远不够。
将泡沫冲净,擦身穿裤子,南宫云缓缓从浴室中出来,边系扣子,边笑:“但愿吧,这件事,也急不来,看爸他怎么处理了。”
如果老爷子能压得过南宫羽,这次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消停,投资继续,项目继续。
研究馆管道炸裂的事,不过就是平静的湖面上滚起了一次泡泡,沉寂下去后,该干什么的还继续干什么。
只是有了这件事,钟子才对南宫羽多少都会有芥蒂。
终究是不一样了。
“暂时不说这件事,你姐姐她这次回来,已经想到要离婚了。
齐秀明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什么时候有空,你跟他说一说,否则以你姐姐的性子,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
南宫云的这个房间很透气,风很大,吹得窗帘哗哗作响。
从床上站起,王香兰的眉头还蹙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实在不行,我就让你姐姐离婚,没得跟着他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你也帮你姐姐看着,有什么合适的人,好的话,也可以先接触着。”
“妈你一向不都是劝和不劝分的?齐秀明这个人是风流了些,但在B市生意场上却是个地头蛇……
若是离婚,姐肯定是要争取最大利益,到时候预到要剥了他一层皮,他肯定不愿意,再说中间又有个小苹果……要离,很难。”
“我难道不知道很难?提前告诉你一声,做事交人的时候,也就谨慎些,若是绯绯真的受不了了,我打算,让你大姐出马……”
王香兰知道,一对怨偶再处下去也是互相折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让那个大的出面。
“大姐……妈,不行!我还是先劝着齐秀明,大姐她,还是不要让她回来,二姐跟她的关系已经够僵了,我会看着办的。”
南宫云很不赞同他妈的想法:“二姐性子急,看到大姐,她肯定会多想的,你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事你还是交给我。”
王香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想到这些年过去,这两个女儿还是没有一点缓和,也只有南宫云能在其中做中间人。
调停是不可能的,只能不再争执罢了。
“好,那我不插手……外边的事你要忙,在家里,这些事还要烦你,云,你辛苦了。”
顿了脚步,她考虑再三,答应南宫云的做法。
她走过去给这个贴心的儿子擦湿头发:“等一下南宫羽走了,你就进房间看看你爸爸,跟他说一说话,他老了老了,最想要别人跟他说话的,也喜欢小孩子……云,你也别只记着我们,也是时候娶了。”
“爸爸说,他会给我安排。”
“那那些你都看上了?半点都不能给你助力,不是书香世家就是海外老朋友的孙女儿……”
想到爸爸给他介绍的那些人,果然是没有一个能跟南宫的生意扯得上关系……
他竟忌惮他到这个地步么?怕他给南宫羽造成威胁?
南宫云脸色变了几变,头发也不想再擦了,用吹风机略略吹干,他缓步走向老爷子跟南宫羽谈话的房间。
几个保镖伫立一旁,没什么表情:“您不能进去!”
走廊上的风很大,他却起了一身的汗。
冷与热的交汇,让他迅速醒过神来。
不不,不应该是那样的,他已经打算好要徐徐图之,怎么能轻易前功尽弃。
倚在门前的栏杆处,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着火,开始思索起来。
南宫羽之前便在房里待了些时候,所以他并没有等太久。
出来的时候,南宫羽的脸上还不辨喜怒。
“小叔。”他打招呼。
“阿羽,留下来吃午饭?今天厨房煲了汤,消火去湿的。”南宫云一口又一口地吸着,朝他笑,“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还有事情要忙,爷爷让你进去说话。”
南宫羽似无意地瞟过他湿润的头发跟新换好的衣服,掀了掀眼皮:“我记得,小叔昨晚不是穿的这身衣服。”
“……你见着我了?有个朋友留了件衣服在酒店,忘了放哪了,总不好让她去报警,所以我利利索索地就过去给她拿……”
陆曼在路安拿酒店过了一晚,天亮就跑出去报警了,查探到这个消息,南宫云几乎要笑死。
好在她没有说在酒店里的那些事,不然搜起证据来的时候,他跟南宫羽都脱不了身。
“就是可怜那两个帮她开车的,给我这朋友好一顿打,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阿羽,你说说,他们倒霉不倒霉?这倒霉催的,真是也没谁了。”
“倒霉?算不上……小叔不觉,他们该死么?……研究馆的事,参与的人逃掉就算了,我不追究。
可若是让我抓到马脚,我是怎么都不会放过,小叔你可要看清楚了。”
脚步声走远,南宫云还有些怔怔地,只是下意识地将烟放在唇上,一口又一口。
“云,在外边这么久,还不进来!”
里边的南宫晴朗拍着扶手,只闻香烟味,不见他动作,便喊了一嗓子。
“爸,我进来了。”
南宫云进了房间,这里大多是老古董家具,散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缓缓关上房门,他向坐着的老爷子走近。
英俊的脸上挂着笑,还有些恭敬。
他是他养大的,在外边如何,回来,他还是对他尊崇。
所以南宫晴朗做了那样的决定,他都没有反抗。
因为那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还没有学会对他说不。
明明,是他的位置……
急促的拖动声响起,他还来不及反应,左腿便一阵剧痛。
南宫晴朗布满青筋的手有力地抓起旁边的椅子,砸在他的腿上。
只一下,南宫云便痛的冷汗直冒,忍不住蹲身下来。
“咔”“咔”
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汗水遍布了他的额头,南宫云还没敢相信:“爸,你做什么?”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去公司了,下楼梯不小心摔了腿,就要在医院好好休息。”
“不不,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羽,南宫羽他跟你说什么了?”
“云,你要恨,就恨我……可你心不足,想要对付阿羽……”
脑袋轰了一声,血液仿佛都在往上涌。
他想起南宫羽临走前眉眼露出来大的笑意。
“爸,我没有,我没有……”
手掌又滑又冷,一滴滴汗顺着头发脸颊滴在地板上,南宫云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在这时候晕过去。
中年得子,南宫晴朗对他的要求一直很高,但是,却从来也没有打过他,一个巴掌都没有。
刚刚的动作,他根本没想到要防备。
他要打断他的腿!
“那晚行事之后,你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吧?他们都招了。
真是没想到,你们叔侄二人,都有目标一致的时候,只是你……是为了打击他。
偷了那份资料,你是想藏起来,让钟子才挠心挠肺,还是会等他对南宫羽大发雷霆后反而威胁他给你好处?
亦或是,撤掉这个项目?”
“爸,爸……你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呃?你若是否认是你做的,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说啊!你敢说吗?”
南宫云喘着粗气,顿时哑口无言。
抚着跟前这个儿子,他有些湿润的头顶。
南宫晴朗半垂着眸眼,沉声道:“要怪,就怪你太过看轻别人,行事不够周全处处都是漏洞……
以前,是没人跟你争,别人让你,你就自以为是聪明,可这一次,你遇上了对手。
云,你不小了,是时候出去了,在南宫家,你是永远都出不了头的……”
最后那几个字,听在耳中,就好像一声声闷鼓,咚咚咚!
“爸!”
南宫云有些无法置信,他抬眸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小时候他抱着他,拉着他的手,那样温暖的感觉,他还记得的。
现在,他居然击碎了他心中最后残存的一点坚持。
“砰”
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他还听见自己的老父亲轻轻啊了一声,又低声让人进来。
“……送到医院去,不要让太太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