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上被他手指熟练地摩挲着，陆曼轻轻一颤，脚趾都微微蜷缩了。
心里恨不能狠狠给他踹一脚，把他高大的身子从这边踹到那一边。
甩着头发上的水，她一侧的肩膀却突然一重。
跟前的水波还在荡漾，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抓着她的男人。
水里已经没有那么暖了，他没有看她，只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羽总……”
闭着眼眸的南宫羽缓缓睁开眼，探入她衣内的手指也停了。
手从水中伸出，长长的两指夹着一片枯叶，枯叶伸展着，有些熨帖，还不停往池子里流水。
头发又散了，全部流泻在她的脖颈，细瘦的肩膀上，像他手中的枯叶那样滴水。
没有准备，眼睫毛的水滚进眼睛里，眼前都是迷蒙的一片。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叶被风吹着的声音。
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陆曼又拂去脸上的水珠：“时间到了？……您游了几圈？”
“4圈。”
放开手，南宫羽站在有些凹凸感的白色鹅卵石上，淡淡道。
“……我是6圈。”
他游得比她快多了，陆曼有些不敢相信他只游了四圈，视线在池子隔壁地面上的水珠停下来，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您上去过了，那这次，还是不作数，我们重新来过好了。”
他没有再动作，是不是表明他要放过她。
“你赢了，陆曼。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不用再陪我游了。我们上去，钟嫂他们已经做好晚饭了。”
率先向岸边游过去，南宫羽的视线没有再停留在她的身上。
“赢了我，你想要什么奖励？”
拿干毛巾擦拭着身体的水珠，他背对着她，突然问。
想到刚刚，他似乎有情动的痕迹，她没法骗自己。
可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是压制住了。
她明明感觉到了。
黄昏过去，夜幕就要降临。
不由地，陆曼看向那地处山间的别墅，有些阴森，山中的动物好像也躁动起来了。
树叶的雨滴还在落着，断断续续落在身上头顶上，说不出的冷。
这才过了几天……她要跟着他，一直到六年之后。
今年，她二十一。
“羽总，我不要其他的奖励，只想要一个要求……”
目光停留在他疤痕点点的背上，她询问道，其实也拿不太准。
“什么要求，你说。”
眼睛不由地一亮，她笑得有些狡黠：“先欠着，我想要以后再用，你答应不答应？”
或者是不在乎，也许他也没有多想，将擦身的毛巾扔到她身上。
没再等她，一个人就先走上了通往别墅的小径。
“喂你答应不答应？”
赤着脚跟在他后头几步，她追问着。
晚霞已经隐去了，游泳池边已经有些凉了。
“答应，怎么不答应，快回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没有再回头，陆曼一直看着，却觉得这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寂寥。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陆曼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在想什么呢？”
高大的树木已经在吞噬着头顶上的光线，越来越幽冷的环境，让她觉得周围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她。
像魑魅魍魉般，要将她生吞活剥。
“羽总，等等我，等等我！”
收拾着拿过来的毛巾，陆曼再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停留了，抱紧所有能取暖的东西，踉踉跄跄就朝着别墅奔去。
钟嫂煮了好多好吃的，运动过后，她跟南宫羽也是胃口大开，但秉着晚饭少食，他们还是适可而止。
消食后，南宫羽去了书房处理公务，她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山中的小动物咕咕咕地叫着，开了房间的灯，她赶紧关窗爬上床。
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陆曼便细想着未来要做的事与计划，想了还不算，她又一点点写下用便利贴粘在床头上。
妈妈的手术日。
她的生日。
要给舅舅打电话……
……还要存钱。
就怕漏掉什么。
想到今天答应过的事，她又重新翻出旧手机。
通电开机，里边果真还有不少未接电话跟短信。
一一浏览过去，发现苏南还没死心，每天一条短信，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陆飞在她离开H市的第二天，也给她发过。
“姐，有空常联系。”
短短几个字，在有些微闪的破屏幕中隐隐亮着。
陆曼想起了很多在H市的日子。
小时候她跟舅舅并不亲近，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谁谁喜欢她，不喜欢她，隐隐中，她还是有感觉的。
在舅舅家，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就怕犯了什么错被舅母杨雨抓住，然后她作大事一样，见着陆青城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复述一番。
陆双比她大了好几岁，跟她玩不到一块。
陆飞又太小，还是舅舅家的独子，杨雨很疼他，小小的他也很可爱，对谁都笑。
长大了一点后，不是年节，她一般不到他们那边去，陆飞偶尔会过来她们家，坐在本是她的高凳子上，吃着妈妈陆青城给她做的甜糕。
他在他家里就是宠儿，还来她家，让她妈妈也宠他。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陆曼早就想教训他，她是真的真的嫉妒了。
有几次逮着机会，趁着妈妈不留意，也欺他年纪小，她将盘子里的甜糕全拿走，一点都没给陆飞。
陆青城没多久回来，看到那光溜溜的盘子，奇怪了，问他，他没说话，就左顾右盼支支吾吾。
还是陆青城懂她，等他走后，狠狠训了她一顿。
这么多年了，对陆飞，她更觉得陌生了。
现在他临近高考，她却要打电话跟他聊聊天，缓解压力。
之前，他帮过她……从新手机输入号码，没有多想，按下了下边的绿键。
嘈杂的网吧，数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头戴耳机，埋头沉迷在虚拟的游戏世界，双眼闪动，散着亮光。
电脑屏幕闪动着，不停来往的人手执着武器，陆飞组队准备端掉对手的粮草。
正在紧要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瞟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他重新将视线放到电脑上。
手指在键盘中不停，战况激烈，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手指麻木熟练地按下一个又一个键。
打电话的人还不放弃，他又看了一眼。
上面是S市的号码。
心某个地方，似乎隐隐跳动了一下。
手指停顿，他突然就抛下了所有正在战斗中的队友。
拿起手机，近到耳边，离开自己的位置，他示意后边也在玩的同学替上。
走出吵乱的网吧，看着外边昏沉沉的夜色，霓虹灯闪闪地。
他提着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喂？姐？”
“阿飞。”
熟悉的柔软声音传来，身上仿佛都激起了一股电流。
勾起嘴角笑了笑，陆飞从裤袋中的烟缓缓抽出一根，放在唇上：“你换号码了？在S市怎么样……住的习惯不？”
来回走着，寻找适合接电话的地方。
无声的火机蓝光闪闪，点着了唇上的那根烟，他舒坦地呼了一口气。
“用S市的手机号，方便些，没什么惯不惯的，住久了都差不多。”
“差不多么？”
靠在网吧门口暗处的小巷，他重重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缓缓从鼻尖唇角漫出来，整个人都掩在那令人有些迷茫的烟气中。
有过路的女学生认出了他，偷偷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不由地便小鹿乱撞，扯着同伴衣角：“陆飞！陆飞！二中的！”
隐隐的，她听到他那边的嘈杂：“你在外边，今天不用上晚修？”
以陆飞的水平，本可以上一中，只是他没有。
用他跟家里人的解释，就是想离家近一点，也好方便回家吃饭。
也只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二中。
“我在网吧……陆曼，你打电话过来，就是问我这个？有没有其他说的……说说你在S市的生活跟工作吧？我想高考的时候考到S大去，那里有个专业我挺中意……”
“……S大？有点难考。不过若是你努力，也不是不可能。越临近考试，就越应该定下心，虽然我高考考得不算特别理想，但那段时间，我的心还是很静的。”
陆曼努力回头想想自己考试之前的状态，知道要吸引这位高三沉迷游戏的少年回学校努力学习，还是要用实际引诱他。
“S市这边的环境不错，新新亮亮的很干净，大型企业不少，就业率挺高……以后若是在这边发展，也挺好……”
将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抽去一些，她对他说了不少，林林总总，大意就是要他好好学习。
几次掐灭烟头，又几次点着了烟。
不知不觉，一个多钟过去。
陆飞的手下意识又去摸口袋里的烟，才发现已经没有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表姐弟两个略略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陆飞没有说自己会怎么做，甚至听进她的话没有，陆曼都不知道。
只是她自知意思到了，同样是从高中过来，明白话说多了逆反心理必不可免，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是再三斟酌，顾虑很多，费时又费脑。
她没想要敷衍他，也根本不敢小看这个表弟。
人的个体差异，真的不是想当然就能了解说服的，考试学习的事，还是要他自己做到心里有数。
缓缓在床上躺了下来，想到明天要上班，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倚在小巷子里，陆飞没有立刻回网吧打游戏。
夜风拂面，刚刚手机里陆曼的轻柔话语，他细细地想了又想，嘴角不禁都带出几分笑意。
之前发了一条信息，也没见她回。他还以为她真的要割舍这边的一切。
没想到她还有心，留意他给他打电话。
这是不是说明，在那边，她还是会偶尔地想他？
脑海中，不合时宜，又不可抑制地出现那晚她吻另一个男人的画面。
细瘦的腰肢一手就可以把握，整个人狼狈又令人怜惜，很可爱很可爱。
在那边，她是自己一个人住呢，还是跟别人同居？
跟那个男人一起……她是高兴抑或是不高兴？
她……喜欢那个男人？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每一种想象都觉得不可忍受，单恋的酸苦如浑身被蚂蚁啃咬般难受。
连上手机的网络，他又上网去搜索连陆双都在暗暗眼红的男人。
网速有点慢，说不出的慢。
首先落入眼中的，便是那个人俊美的脸，有些冷漠。
将网页往下拉，他不由眯了眼，看向他手中拉着的那个女人，有些模糊，但依稀是……陆曼？
这是最近几个钟更新的消息，上的还是娱乐版。
“南宫新任优质总裁，今下午在某大厦牵手神秘女子，二人有说有笑，亲密有加……”
“南宫羽新女友来袭，羽少豪掷为女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