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什么事。”安晴摸了摸头顶上的绷带,笑,“已经不怎么痛了,对了祖母,我听说绯姨也回来了。”
安晴是蓝银采的干女儿,为了显得亲近,她都是直接叫王香兰祖母。
蓝银采在适婚的二十多岁没有结婚,到现在还是没有想定下来的心思,但以前的小安晴却甚和蓝银采的意,特地认了干亲。
原本还以为她会跟安晴她爸爸安迪走在一起,只是那些事总是扑朔迷离的,问了蓝银采一次,知道她无意,王香兰担心的心口都要疼了。
十多年下来,一年年地拖着,后来出了国,王香兰都催不到蓝银采那里去了。
安晴没出国的那些年,偶尔还是回来老宅这边玩,南宫绯跟她姐姐蓝银采不对眼,但跟安晴却挺聊得来,所以问到南宫绯,王香兰并不奇怪。
“嗨,她还睡着懒觉……给你介绍这位,你绯姨的儿子小苹果。”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肥嘟嘟的脸颊上带着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苹果,你好,我是你的表姐喔,抱抱好不好?”
小男孩还不懂得害羞,看得有漂亮姐姐笑,露出了小牙齿,不停地拍手“呦呦呦,姐”
双手还不费劲的将他抱起,安晴小心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玩着小男孩的手,她跟着王香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老宅里除了仆人保镖,只有王香兰南宫绯小苹果与南宫晴朗。
夏日的烦躁在稳定的空调室温内消失无踪,有的只是欢声笑语。
“祖母,我知道云舅舅在哪里……
安晴露出了嘴角的小虎牙,对着王香兰轻声道。
何贤站在礼物那边,不落痕迹地打量着房子的布置跟摆件,听到安晴说话的时候,他更是留心去注意她说了什么。
那会儿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对着蓝银采,她少有的哭起来。
是真哭,还是假哭,何贤不知道。
只是想知道,蓝银采能不能如安晴的意,从国外回来……
南宫羽看到方平给他发的信息,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看来洪阮那边,还是没有能将安晴好好安顿在医院。
“上次广告牌砸下来,安晴没有什么重伤,幸好,只是脑震荡。”
给南宫羽送外卖进来,方平还有空跟他聊两句。
“齐秀明那边通知过来,现在人已经在S市了,不过先不忙工作,他要处理一下家事,大概是要跟老总裁谈一谈的。”
茶几上的饭菜五颜六色,都是南宫羽惯常吃的食物,今天他依然胃口很好,听着方平在对面说话,也一边将其中的信息消化。
“午饭后,我去一趟医院,公司的事你先看着办,有必要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
“去脑部医院?”抓着筷子的手一凝,方平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到眼前的饭菜中,“羽总,你以前不是这么频繁到那里去的。”
她是想要问问题的,可是话临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南宫羽长得高,坐着的时候,也显得比方平高得多,现在有心去看她,却看不到全脸,只能看到她的额头,柔顺的短发很服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看着很听话,是个合格的秘书。
知道她在纳闷什么,也猜的到她大概在想什么。
笑了笑,南宫羽鲜少地想跟她解释:“我要去看看南宫云,如果你乐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到你,他应该很高兴。”
筷子夹着一团米饭,方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又慢慢摇了摇头:“羽总,你还是自己去吧。”
脑部医院隶属于南宫集团旗下,但实际上,到现在,它并没有完全交到南宫羽手上,他早就知道,也早被提醒过,却也不算太过在意。
数十年下来,S市脑部医院已经是国内有名的医院,目前有好几个正在研究中的项目,也有很多执刀医师的手术视频被安排到大学的教学中供人学习。
南宫云,此刻就被他爸爸南宫晴朗关在医院的某处,被人看管着,不准走动,也不得与人通信。
所以南宫羽第一个来探望他,他感到很奇怪,但一深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好不容易看着一张不一样的面孔。”南宫云的脚被打断了,但又很是及时地被送进医院,经过医生的处理,又接回去了,吃了些苦头。
没有通讯工具,只有床对面墙上的一家电视,来来回回是医院里边的频道,安全普及知识,急救常识,那些个保镖又是闷葫芦,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理他,甚至循例来看他的医生都是行色匆匆,恨不能看完他就跑出去。
“爸爸有没有说,要将我隔离多久?我是不是含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病菌,所以他要这样惩罚我。”
南宫云撑着拐杖站在窗前,身上的病服显得很宽松,本来很健硕健美的身姿现在消瘦了很多,因为不愿别人靠近,又见不着其他什么人,他下巴都是胡渣,头发半垂着,长长的头发遮了他大半的额头。
“不知道,爷爷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也没有问。”
站在他的旁边,南宫羽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就能出去了,不过才几天……”
几天,被南宫羽说的有些风轻云淡。
南宫云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复杂,许久,才吐出一句:“但愿吧。”
“没有我的时候,你在公司因为没什么阻碍了,我倒想要看看,爸爸推你还能推多久,你记着,我不是败在你手里,而是因为他是我爸爸,是你爷爷,我才变成这个样子。”
说到底,他是不服气的,比南宫羽大了不过才几岁,之前也隐隐知道两人被别人做着比较,不停被人提起谈起,连自己都不得不在意起来。
这么多年了,那已经成了习惯,这个一直落后在他后边的人,他明明将他甩开了很远很远,可这一次重击,却让他看到之前忽略的,看不到的现实。
现在看来,大姐说的没有错。
“云,没有百分之一百能将他拽下来的把握,你就一天也不能轻举妄动。”
那会儿他意气风发,没有将任何人看在眼中,所以才一步错,步步错。
只是不知道,现在才想起这句话,会不会太迟。
他已经知道痛了。
南宫羽在这边留了还不到15分钟,便出去了。
顺着走廊一直走,他没有直接下去,而是去了一趟妈妈那里。
众多的仪器还是滴滴地动着,病床上的女人还是一动不动的。
眼角上的皱纹没有变过,甚至在记忆中她的样子,都渐渐清晰起来。
乘电梯下去,到陆青城楼层,他还是走了出去。
陆青城午睡刚刚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旁边坐着的是陆曼,只是她睡在了,呼吸平缓,脸上冒着热气,睡得很熟。
拉门的声音让陆青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西装的颜色很深,深的陆青城在模糊的视线中,都能大概猜到来人是谁:“小南?”
她说的声音很小,软软的,听着的人自然而然便有一种安全感,听着很舒服。
“是的,阿姨你好,我下班了,过来看看你。”
陆青城听到他的声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没什么事,曼曼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我真的没什么事,她这个人就是瞎担心……若是她任性,推说自己没有空约会,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处理她。”
“没有的,曼曼她很好。”
曼曼她很好。
陆曼是更早,也许是刚刚醒,一有了意识,就听到了有人在夸她,认出来人是谁的时候,她肩膀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又来干什么。
不管身旁的女儿是怎么想的,至少陆青城听着南宫羽说着曼曼很好的话的时候,心中是乐开了花的。
“知女莫若母,我知道小南你是在偏袒她……看到你们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小南,别的我不敢说,就曼曼,她的确是像你说的,是很好,虽然有些小缺点,但人无完人不是?所以我想着以后,若是你们,我说也许啊,最好就一生都平平遂遂的,没有我说的那个也许,就是……就算要分手,希望你都不要太伤曼曼的心……”
陆曼伏在床边,期间有睁开过眼睛,却没有乱动,她偶尔看看妈妈,又去看南宫羽,怕他说错,多说,好在,他几乎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妈妈的话,却让她感觉不舒服……眼角也不知什么时候潮热了,痒痒的,偏偏她又不敢去动。
再次醒来的时候,南宫羽已经走了,陆青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陆曼拿过旁边桌子上的水瓶,倒了小半杯水到自己的马克杯中。
刚刚的梦境很乱,也很清晰,只是睡着前妈妈的话一直都在自己的脑海旋转着,何其有幸,这个是她的妈妈,不是别人,不是别的什么人……虽然,她骗了她关于苏南的事,这种情况,说出苏南的事情,太意外了,她是受不了的。
将杯子里的水喝干,陆曼还是口渴,所以自己又给倒了一杯。
在外边走廊走动着,她很不安,随着陆青城的手术日子越来越近,她便越来越担心,脑子也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做些具体的什么。
曼曼她很好……
不要太伤曼曼的心……
陆曼边走动,边咬着自己的唇,脑子一片空白。
无意识地走着,下边的脚碰着了什么,陆曼来不及惊呼,便被那东西搁得要倒,天旋地转间,腰间一紧,被人猛地抽身站起。
刚刚站定,要道谢,跟前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有些不悦,或者是纳闷:“你在这边干什么?”
男子沙哑的声音近的似乎就在耳边,麻麻痒痒的。
曼曼她很好,很好……
鼻息间是淡淡的烟草味,双唇被她咬地发白,眼睛四下看着,有些心虚,或是其他的什么感觉。
旁边是楼梯间,地下有不少摁灭的烟头。
“问我干什么?你管我干什么……羽总,你又在干什么?在医院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