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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南宫羽的手，可他的手仿佛带了眼睛。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反手就打开车门，让陆曼进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风山。”
空调一直没有关，司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从老宅里的休息室过来：“少爷，我们回去了？”
“是，你看着点时间，到你下班的时候，车换我来开。”
司机的面孔不是很熟，陆曼看了一眼，就丢开了去，将注意力放在南宫羽的身上。
上了车，他就没有再跟她说过话，好像……避之不及一样。
这种错觉覆盖着陆曼的认知，只是他如往常那样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的时候，她又有些迷惘了。
没什么好想的，可心里的事，她总不能放下：“羽总，你之前说过，帮我查清那个支票的事，关于安晴爸爸给我的支票，我可以确定，自己是没有去取钱的。”
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想到自己收了那张支票，她都觉得麻烦。
里边的数字可不是什么小数字，她当然是希望被取走的钱能够找回来，不然以后总是有口难辩。
“没有取钱没有取钱，这个不是你说说就好了的。可是陆曼，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照着她的说话，她是将支票放在一楼的，可是一楼却没有。
被风吹走，过了日期不去取就算了，现在是怎么回事？之前安迪那边打过招呼，所以那么一大笔钱要取走，银行那边也直接支付了。
出了这样的问题，还是异地取款，想要查清楚其中的脉络，得花上数天的时候。
“你若是真的有空，还不如跟我一起打打游戏，这个游戏以后我还要扩展的，以后出现什么问题，我也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暂时到现在为止，取款人都是要慢慢照清楚。
尤其是在别墅那边，还有人一心几用，将他们发生的事，是不是又另外转达给别人了。
陆曼看到南宫羽不想要多顾虑这件事，尤其是跟她说话的时候，手也没有停过，眼睛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反而是在抽空来看她。
对于这件事，她觉得也知道自己是真真挂心这件事的，毕竟也不怎么关他的事，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身份变了，想必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天可怜见，如果南宫羽知道沉默着的陆曼脑子竟然是这样想的，他怎么的都能自己将自己呕死。
……
钟子才一直没有放弃给南宫老宅那边打电话。
那边的理由总是千篇一律的：“您好，老爷子现在身体不是很舒服，医生说他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
静养静养，这是要静养到什么时候。
由开始的愤愤地挂了电话，到后边的渐渐习惯，到现在的逐渐死了心。
钟子才知道，这位老哥哥是彻底不想管他们的事了，以前也是这样，只要他一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立马自己遁到宅子里，谁都不见，谁都不想理。
只是到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这样做，让钟子才有些不爽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人老了老了，行为就会退化，退回到几十年前，退回到不能再退的岁数，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向来喜欢任性而为，而且任性了那么久，现在他将自己躲起来谁都不见，他能有什么办法，少不得，只能将这冰冷的现实告诉公司里的那些老油条们。
一一给他们都打了电话，他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听他们的破口大骂声，不是侮辱自己的父母，就是侮辱别人的父母。
不管父母怎么样，对自己都有养育之恩，实在是听不过去，钟子才就直接挂了电话，按了另外一个人的号码，继续将这件事传达出去。
都是要自己讨生活了，南宫晴朗他这一退休，就是真正的放手不管了。
之前人们还以为这是个障眼法，南宫羽这小子弄不下去公司了，自然公司就会将他弄下去。
可这短短的功夫，他的手段，他的速度，简直让人触不及防。
这样蒙头给人这么一刀，钟子才不是第一次受了，所以感觉没有第一次的那样，可还是一样的痛。
早知道南宫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原来他是一直在等着的，等着看他们的结果，等着看他怎么做。
喝了一口酒，钟子才在大厅的空沙发上坐下。
静悄悄的，他也没有开灯，更没有开电视什么的，只有手机的屏幕不时闪亮着，不一会儿，又继续一闪一闪的。
是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思绪里唤醒，那个从远洋打过来的电话，是欢喜的，又是不安的。
“钟子才哥哥，我到巴黎了。”小女朋友的声音温柔甜糯，仿佛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
在这个夜晚，那样甜糯的声音，让人更加神往，尤其是接下来吐出来的一字一句，让钟子才不禁将手放到了自己的下方。
“刚下的飞机，就不要急着给我打电话了，在国外要好好的。”钟子才这样说着话，觉得自己的声音特别假。
很装，也很老。
属于老年人的声音，沙哑着难听的，还有些后劲不足。
常年的抽烟喝酒，让他的声色都变了，在这个夜晚，与手机那头的甜美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钟子才又自卑，又自愧：“不是让你不要打电话了，在那边你好好读书，读得好就一直读，天大地大的，不管你要去哪里上学，我都会一直供着你的。”
“子才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了。我现在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子才哥哥……要不我还是赶快回国吧，我们见面吧，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你这样突然就让我出国来，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小女朋友才二十来岁，年轻地像刚开的花骨朵，钟子才之前都不敢怎么对她。
可是女人总是会老的，钟子才承认，自己就是怕了，怕看着她老了，也怕自己变得老了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也会跟着变化。
外边的诱惑那么多，她什么时候离开他，什么时候绿了他，年纪来了，有时候一个不留神，一个没有注意到，她便被人采摘了，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情愿自己将她提前这样送出国门，以后她在外边怎么浪怎么活着，都不关他的事了。
现在的想念，也只是暂时的，对小女朋友说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当真。
如今的年头，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有钱的时候，你就是老大，不管真的假的，什么感情都可以买得到。
这个小女朋友跟了他这么多年，送这样的外国大礼包以及生活无忧，是他对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是接到她的电话，他还是会接，还是会想念那样的声音，偶尔脑海里也会出现她的脸，但是更多的，确实遥远记忆里的另外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的声音跟她没有差多少，也是这样，子才哥哥，子才哥哥地对他叫个不停。
叫得他心都化了，恨不能什么东西都给了她，什么都让她予求予取的。
可是那时候不可能，现在可能了，她又不见了。
钟子才很怀念那种感觉，并且认知清醒，知道那只是感觉罢了，再也不可能了，这一生都不可能了。
所以现在，他只能寻着一个又一个的替代品。
哄了小女朋友几声，他还是将电话先行挂断了。
他真的很怕自己舍不得，可是再舍不得，他也不会让她回来，自己这个年纪，也不可能丢下一切跑到异国他乡去。
在这里，他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要面对的未来。
开了大厅里的灯，钟子才一连喝了好几杯水。
咕噜咕噜的白开下肚子，松软的肚皮立刻就涨起来了，他走到音响那边，给自己放了一首有些年代的摇滚。
坐回到沙发上，软乎乎的，他叹了一口气，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伊思旋正在跟连秋生一起吃晚饭。
这些天他们一直腻在一起，伊思旋知道，连秋生是担心她，可能也是怕她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就将她车到的小公寓里。
小公寓里什么都有，连冰箱都是忙当当的，她想要吃什么，他都给她做。
做不了的就外卖，外卖不合口外，他就让人将食材送货上门，一点点照着手机百度的做法给她一点一点地磨，磨出她想要吃的味道为止。
连秋生是个好男友，是个对她好的不得了的人，每一个举动，每次照顾她的温柔，伊思旋都知道。
她感动地不得了，又伤心地不得了。
这世界上或许就是有这种男人，他越是好，你越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永远都不能回应她的好。
伊思旋就是这样，看到连秋生几乎毫无缺点，每一次任性，都是他在包容她，甚至，他也发出讯息，说愿意理解她。
怎么理解她呢？他怎么说出那样的话，就那么简单，这是能理解就能理解的吗？
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够理解。
都污浊成一滩烂泥了，除了一点点面子，她在很多人看来，都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只有连秋生，他是真心地将她捧在了手心里，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很多瞬间，她真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可是钟子才的来电，让她突然退却了。
看到连秋生看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凳子离开：“我去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