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大厅里,聚满了人,乌泱泱一片。
孟悠然走过去的时候,众人纷纷往两边散开。
一个中年人口吐白沫的躺在地上,鼓瞪着眼珠,四肢僵硬,人早就没气儿了。
一个大夫走过去,上下检查了遍,取了那人嘴里的东西检验一番,面色凝重的趴在孟悠然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吆喝一声:“这悠然酒楼饭菜有毒,毒死了人!这躺在地上的人,我亲眼看见,就是吃了酒楼里的东西,一口下肚啊,这人啊,就没气儿啦!”
此话一出,大厅里议论声越来越响,有几个胆大的,竟然操起桌椅板凳砸起了酒楼。
乒乒乓乓——
碟子碗摔碎了一地。
一片狼藉。
孟悠然握紧拳头,抓住那几个领头的人,一下子把他们仍在地上。
那趁机闹事的人,再也不敢造次,纷纷逃出去,边逃边吆喝道:“黑红公子杀人啦!杀人啦!”
孟悠然怒了,才要过去把那人给抓过来,就听纷乱的人群里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老板,你酒楼毒死了人,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毕竟,这在悠然酒楼吃饭的人,一天不下百个,若是酒楼真有问题,以后大家还怎么吃饭?”
说话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墨绿衣衫,料子精致,满身贵气,这人孟悠然认得,和白云溪一个姓,此乃白云溪的二叔——白云峰。
白云峰话落,周围满是附和声。
孟悠然停下动作,面色淡下来,她冲那白云峰作揖道:“悠然拜见峰叔。”
白云溪的二叔,孟悠然不可能不给白云溪面子。
白云峰冷哼一声,背手走到尸体边,随后让身后的下人拿了那人刚才吃的饭菜,用银针一探,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更加印证了这饭菜里有毒。
孟悠然咬牙,知道这白云峰是故意来看笑话的,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跟他有关系?
孟悠然让王妈把厨房里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才要一个个审问,但没想到一阵“霍霍”的金属声传来,抬头一看,竟是府衙的人过来,把悠然酒楼包围起来。
在酒楼里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吓得四散逃开。
这偌大的酒楼,也仅剩下孟悠然和白云峰,还有王妈和厨房的几个下人。
“来人,把孟悠然和这几个人全都抓起来!”那为首的一人吩咐下来,那些衙役立刻把孟悠然他们捆绑起来。
孟悠然倒是不慌,她见府衙里的人对白云峰一脸恭敬,目光又回落到那被府衙用白布盖住的尸体上面,望向白云峰的目光越来越冷。
白云峰走过来,在孟悠然耳边哼唧一声:“我就想看看,那白云溪能保你到几时?哈哈哈……”
白云峰大笑着离开了。
“您慢走。”那府衙的人躬了躬身,随后朝后吆喝一声:“把他们全都带走,关进大牢,等候大人处置!”
砰——
悠然酒楼的大门被封条封上,门前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大牢里阴暗潮湿,孟悠然由于身份特殊,被关在单间,并没和王妈他们关在一起。
孟悠然坐在大牢里,从窗户口望着外面的一方天空,现在应该到下午了,她想起白云峰临走前说的那些话,看来这白云峰的目的是想引出白云溪。她目光不由一沉,不知这府衙大人是如何有了胆子,站到白云峰一边,和白云溪对着干?
她孟悠然可是白云溪的人。
她之所以能够在宣城闯出一片天地,这多亏了白云溪的照拂,即便遇见有惹事的,一旦亮出宣平侯的名号,那惹事的人就得绕道走。
孟悠然左思右想,琢磨着难道白云溪在朝廷里遇见了什么困难?
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传来,孟悠然抬头,听见那越发清晰的车轱辘声,她赶紧站起来,走到牢门口,望着那一蓝一白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眼前。
“白大哥,你来了。”孟悠然满脸欣喜,她就知道白云溪不会坐视不管。可是,她又有一抹担心爬上心头,不知这白云峰暗地里会使什么手段,来对付白云溪?
白云溪淡淡一笑,待阿蓝推着轮椅入了牢房,他轻轻一挥手,那狱卒便躬身退下了。
“悠然,让你受委屈了。”白云溪歉然道。
孟悠然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她犹豫片刻问道:“白大哥,你和峰叔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云溪剑眉几不可见的一皱,只听他幽幽说道:“我白家做的是医药生意,自从我爹去世后,白氏家族急需一个掌权人,我作为我爹唯一的儿子,自然成为候选人之一,但二叔能力势力均不在我之下,若是我成了家族当家人,他岂会善罢甘休?”
孟悠然点点头,问道:“那白大哥,怎么忽然对那一家之主的位置感兴趣了?”
如果白云溪不想继承家住之位,想必那白云峰也不会对付白云溪,而她孟悠然,作为白云溪的朋友,自然成了白云峰拿来开刀的人。
白云溪稍作沉吟,忽然说道:“回去再说吧!”
“什么意思?”孟悠然一怔。
后面的阿蓝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可以出去啦!我家公子找了府衙大人,在一切还没弄清楚之前,悠然姐不用待在大牢里。”
孟悠然眉间一喜,随后问道:“那王妈他们呢?”
“早就放出去了。”白云溪淡淡答。
孟悠然对白云溪投去感激的目光,她从阿蓝手里把轮椅顺过来,推着白云溪走出了大牢。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新鲜,还是外面好啊!
孟悠然邀请白云溪到酒楼吃饭,白云溪欣然答应下来。
她到了悠然酒楼,看见封条已经被撕开了,酒楼因为惹了案子,这段时间无法开张,孟悠然想着这样也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虽然有些心疼银子,不过前段时间挣得银子,也够她花的了。
王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孟悠然和善的很,让下人们都过来吃饭。同时,白云溪还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以便了解事情发展的经过。
孟悠然想要喝酒,但被白云溪阻挡下来:“待会儿你还得喝药,不能饮酒。”
“我就喝一小口!”孟悠然伸出一个手指头,咬着唇作祈求状。
白云溪摇摇头,最终叹口气儿答应下来。
孟悠然让王妈给她斟了杯清酒,她突然站起来,冲诸位摆摆手道:“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众人停下吃饭的动作,纷纷望向自己的老板。
“我们大家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出来,多亏了我身边的这位白衣公子,他的大名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吧!”
“宣平侯的大名,我等是久仰久仰啊!”年龄大点的张伯插话道。
孟悠然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那么我们大家一起敬侯爷一杯,好不好?”
“好好好!”
众人站起来,白云溪稍微一怔,这般热闹的场面他很少参加的,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这般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见白云溪犹在发呆,孟悠然捣了捣白云溪的胳膊,白云溪这才回过神来,视线温温浅浅的落在那抹红影上。
只见,她眉眼弯弯,如星如月,黑色的面具虽然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但那面具下的一张脸,让他至今都难忘。
这个北齐国师府人人嫌弃的丑女,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因为封印被解,那左脸颊上粉色的胎记,已然淡化,最后早已找不到痕迹。
她果然继承了天下第一美女端木玲的容颜,甚至她比那魔后还要美丽几分,但这般容貌,让他都看得痴了,更何况是外面的那些人?
所以,他当机立断,命人连夜打造了一副面具,戴在她脸上,遮住了一切。
孟悠然有时也会掀开面具,对着自己的容貌发呆,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细眉紧锁,那胎记怎么会消失呢?
她听娘说,在她出生的时候,她脸上就有了胎记,而这天生的东西,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醒来后问白云溪,白云溪摇摇头,但见他那模样,孟悠然隐约觉得白云溪未必不知道,只是不肯说。
她内心有时候也升起一丝恐惧,对于自己的恐惧,她身体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了解,都无法掌控,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掌控的东西?
她想到这儿,就害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每次见白云溪因为她的身子,而心力憔悴,满脸疲倦的时候,孟悠然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不知道,白云溪对她的病怎么那么执着?
如果连天下第一神医都没法治好她的病,那么……她不是无药可救了吗?
所以,孟悠然便想着,在有生之年,她要过好每一天。后来想想自己有什么梦想,哦对了,她希望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便开了这家酒楼,每天日进斗金,这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好不快活!
白云溪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仰头喝光了酒,甚是豪爽,这温馨的酒楼里,更加热闹起来。
白云溪深受气氛感染,忽然觉得,这般热闹也没什么不好,他以前那般清冷的生活,是不是错过了红尘里的一些事呢?
拉他入红尘的是眼前这个红衣少女。
她古灵精怪,敢爱敢恨,白云溪发现,她就像自带发光体,引人忍不住去追逐、跟随,看见她唇角的笑意,他真想让时间停留,给他一次机会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