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惊疑未定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公公带着笑意,面上笑得褶子都起来了,望着孟宜之的时候笑意更是深了些,就跟捡到了金元宝一般无二的神情。
“之元公主,恭喜恭喜啊。”还未走进,那公公便开口祝贺了。
闻言,孟宜之面上亦是挂上了几分笑意,上前道:“这不是托了那公公的福,才会有今日的殊荣不是?往后还要多多仰仗那公公才是。”
见孟宜之态度谦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眸中也带上了几分真诚,便是只是一个封号也是不错的,况且得了皇上的恩准可以随意进出宫,往后的打赏还能够少了他的?
“之元公主严重了,接旨吧。”那公公笑着寒暄了一番,自然是不能够忘记了正事儿的,瞧着这孟府的情况,怕是不简单,与这位公主也是有关系的,只是他是个明白人,这会儿自然不会多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孟长宁教女有方,聪慧娴淑,深得皇后之喜爱,朕亦是,特赐封为之元公主,钦此。”圣旨简短,怕是口谕才是,如今,孟宜之在意的是身份,其他倒是没有多关心。
“臣女孟宜之叩谢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孟宜之上前行了跪拜之礼,这便接过了那公公手中的圣旨,荷包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后那公公又是将皇上和皇后共同的赏赐一并交与了孟宜之,笑着嘱咐了几句,便准备打道回宫了,孟宜之自然是清楚这话的意思,将那托盘上的几样好东西一并交给了那公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公主,这人可真是贪心的很。”蓝韵瞧着那公公那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讽刺了一句。
孟宜之赶紧用眼神制止了她,“不想活命了,宁可得罪贵人也不可得罪小人,此人在宫中地位并不低,能够原地接下我给的东西已经是示好了,你也该清楚,这封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收回亦是。”
“蓝韵,你何时才能够长点心呀。”蓝心无奈的点点她的鼻子,笑着开口道,却也没有真的责怪。
主仆三人的话声较小,身后人并未听清。
将圣旨递给了孟长宁,淡笑着开口道:“如今父亲是信还是不信?”颤抖着将那圣旨握在手里,打开见着与方才那公公念的一般无二的字,心中安定下来,便是狂喜了,他们孟家竟然出了一位公主,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孟长宁的心思沉浸在孟宜之新的身份之中,一点都没有记起方才见到孟宜之回府的时候恨不得人早已死去的心思。
目光落在老郑氏脸上,瞧见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情渐好,带着一堆的赏赐,回了静好苑。
意料之中,孟采玉跟了过来,瞧着那一堆的赏赐毫不掩饰眸中的贪婪,面上满是笑意,似是艰难的将目光从那些赏赐里拉了回来,走上前想与往前一样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却见孟宜之视而不见的坐在了美人榻上。
蓝韵适时的递上了茶水,尽管心中鄙夷的很,却是不能够当着面儿做出那表情来的。
“好姐姐,怎么说妹妹也难得来一次静好苑,这丫鬟竟是越发的不知礼数了,也不知道给妹妹上杯热茶来,可真是没规矩,姐姐可得好好的教教才是,这在府中有姐姐护着自是不打紧,可是出了府中,在外边儿失了礼,可是要怪在姐姐头上的。”孟采玉还想要与往常一样唤孟宜之大姐姐,只是如今有了孟清萱,自然是不能够与往常一般了,这不是存心恶心她吗?
“妹妹也说了,这丫鬟是我静好苑大丫鬟,便是出了错也有我担待着,不劳烦妹妹担心了。”四两拨千斤的回了去。
飘渺的雾气散发着茶香,青花瓷茶盏里飘着清脆的茶芽,她默不作声,看着听兰纤细的手熟练的洗茶,冲茶,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心中恼怒的很,只是却不能够在此时发作,当初没有被封公主的时候她都不敢轻易得罪了去,眼下自然是不能够了。
“过去咱们姐妹之间也多少发生些不愉快的事儿,妹妹在这儿给姐姐赔礼了,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妹妹的年幼无知。”
她的脸上过笑的越发灿烂,却一点也没有要接着说不怪她一类的话,神色专注的盯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
孟采玉自开口就一直盯着孟宜之脸上的神色,见她只是淡笑却不开口,可越发如此她越能够感觉到孟宜之眼下是在嘲笑她,恨不得立刻拂袖而去,若是以往她真能够做出来,如今却是今非昔比,她孟宜之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是皇上皇后的义女。
若是惹她不快,哪次进宫在皇后跟前上剂眼药,可有的她好果子吃,人常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就是得低头么?
“姐姐不言可是还在生妹妹的气,以前姐姐待妹妹那般好,是妹妹不懂事儿,不懂得姐姐的苦心,伤了姐姐的心,便是姐姐怪罪也是应当的。”说着,又是拾起帕子抹了抹眼角,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眼泪更是唰唰的往下掉。
当初孟宜之会对孟采玉好,不过是看着孟采玉与福儿差不多大的年岁,瞧着天真可爱也就生起了几分怜悯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些糕点果子,送去又又何妨?平日里也就关照了些许,可与福儿自然是不能够比的,那小家伙年岁不大,可醋劲是大的很,小时候怎么都不许旁人靠近她半分,不然就哭闹的厉害。
这么多年不见,他长的高了,更俊了,只是那张脸上却再没有当初的生动活泼的表情了。
“若是今日我并非是今非昔比,而是仅仅高你身份一些的嫡女,你可会前来给我道歉?玉儿,你娘的死如今可还怪在我的头上?”这一人的独角戏瞧着有什么意思?
闻言,孟采玉脸色一僵,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杜氏来,心中的恨意一下就涌了出来,便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偏偏被孟宜之给瞧了个正着。
心中划过一丝了然,不管是孟采玉装的还是真的,只要能够隐藏的好,孟宜之也是愿意面上过得去的,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孟采玉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喜形于色,如此与孟清萱又怎么能斗?便是当颗棋子都不成呐。
“是不是恨?玉儿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段时日你应该清楚,不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人对我都构不成什么威胁,我也不会浪费心思去对付你,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比来给我找麻烦,安稳度日也不无不可。”这算是对孟采玉的劝慰了,若是人能够在此时聪明一些,往后也不会过的有多惨了。
孟采玉一愣,瞧着她一脸的平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孟宜之似乎变了许多,待人依旧和善,可是多了几分威力和震慑。
与当初那个笑意盈盈的大姐姐相差甚远,便是坐在那儿就能够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
“姐姐,妹妹何时对你有过恨意了,怕是不安分的人在你身边嚼了舌根子,这众人还是今早处理的好,若是晚了怕是都会叛主的。”孟采玉面上讪讪,却是不愿承认自己心中对孟宜之浓烈的恨意,只是如今不得不说这话让孟宜之放宽心罢了。
“是不是恨,玉儿你心情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我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若是如是便回去吧。”说完便往后靠了靠,阖着眸子小憩,今日可真是累的慌。
不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曾再皇上皇后面前露过脸,仅仅是在亚辉上见过帝后一面罢了,甚为高位者的威压自然非孟长宁等人能够相比的,她大着胆子在帝后跟前胡言乱语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这身份会为她带来荣耀的同时,亦会带来灾难,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明日注定了不会是安生的一日。
而此时的凤仪宫却并非孟宜之离开时的温馨祥和。
皇后挥了挥手,遣退了众人,上前亲手为明宗奉上茶,面上带着一丝严肃,“皇上,那孟宜之不愧有展家一半的骨血,当真是不可小觑。”
明宗端着杯盏时不时的抿上一口,热茶泛起的氲气模糊了他的容颜,许久才将杯盏放下,方才略显混沌的眸底逐渐变得清明,“这丫头的确不简单,能够承受住你我威压的人本就实属不易,可她如今的年岁不过十三岁,头脑清晰,聪慧灵敏,若是能够加以善用最好,若是不能够,只能够毁之,展家,安生了这么多年,莫不是安生不住了?”
虽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了,当年他用尽手段将展家逼退到了渠城这么一个小地方,却是不知道不过短短数年,展家人便在渠城站稳脚跟,甚至成为了渠城首富,可这么多年,一直安安分分不曾离开过渠城半步。
直到不久前展家的两个孙子偷偷进京了,此举不知是好是坏啊。
“展家这么多年一直久居渠城,不曾有展家人离开过,前些日子那展家孙子进京也是为了老夫人的病情,此番动作虽有不妥之处,可也是孝心可嘉,皇上还是不要多加猜疑了,若是再一次打破平静,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皇后眸眉头紧皱,说出来的话让明宗一阵心烦意乱。
展家,展家啊,只希望他的信任不要被打破才是。
“罢了,顺其自然吧,眼下看来那孟家丫头是个不错的,如今老四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是有个人该在身边看管着了,我看孟家丫头还是不错的,你意下如何?”想到明修竹,明宗就是一阵头疼,这小子总没个正形,正经事儿一样不干,整天东晃西晃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年岁也不小了,他在那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皇后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走上前挽住明宗的胳膊,“皇上您还不知道修竹那性子,怕是还得按他的意思来,若是不然怕是又要闹离家出走了。”
“他敢,老大不小了,没事儿就爱往外跑,还离家出走,当是三岁小孩儿啊。”提起这事儿明宗就头疼的厉害。
“这不是有你这位父皇宠爱着,不然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这还得怪你呢。”皇后娇嗔的瞪了明宗一眼,美眸流转,风情无限。
明宗被这一眼瞪的心神恍惚,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哪儿有老子不疼小子的,罢了,你也早些歇着吧,奏折繁多,朕今晚就不过来了,歇了吧。”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恭送皇上。”皇后垂下头来行礼,半阖着眸子,掩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直到人离开许久,辛嬷嬷进屋来,她都没有站起身来,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见到皇后这般,辛嬷嬷是心疼的厉害,赶紧上前将人给抚了起来,“娘娘您又是何必呢?”
“心中没有你的人,如何留得住?便是如妃那贱人都能够得到皇上的垂怜,可本宫……呵呵,当真是应了那句,妻不如妾,这男人可真是个贱骨头。”皇后讽刺的笑了笑,眸中一片冰寒,可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沉痛。
辛嬷嬷赶紧上前捂住了皇后的嘴,而后又惊诧的退了几步,跪下:“娘娘息怒,老奴一时心急,越矩了。”
“嬷嬷不必如此,起吧,本宫不怪你,他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可我也是尊贵无比的国母,可有谁能够看得出这富贵荣华背后的酸涩闷苦?”一滴清泪划过秀雅的脸,花了精致的妆容。
“娘娘,您何必与自己较劲呢,那如妃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方才刚传来消息,那十皇子,怕是已经知晓了些什么了。”见皇后颓靡的神色,有些不忍,可眼下却是不能够这般下去,到底还有四皇子呢。
“知道了?哈哈,如妃啊如妃,算计了一生,与本宫斗了一生到头来,终究是一无所有,她比本宫还要惨啊。”闻言,皇后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可笑声里的仓皇无助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