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穿了一件白色束腰百褶裙,裙摆用苏绣手艺绣了几朵粉色花蕾,花蕾隐在这周检,随着莲步轻移,褶皱偶然被打开,现出一片亮丽的粉红,很快又隐了进去,如此反复,好像是那些花儿忽开忽谢,活灵活现,既神秘又瑰丽,加上她秀美绝伦的脸,梳云掠月的气质,难免不惹人注目。满目红霞,倒是更添了几分妖艳,周遭的小厮哪曾见过这般风景,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去,若非蓝韵那一声轻咳,怕是还要继续看下去呐。
眸光微沉,比起苏氏来,这位白氏可是个狠角色,心中清楚明白的很,若是想要在孟府好好的生活下去,便只能将孟长宁的心狠狠的攥在手里,如此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能够不顾身份做了孟长宁多年的外室,就能明白,白氏是个善于隐忍的,这么多年都忍过去了,不过这短短几年还能够忍不过去?
“白姨娘都能够过来,作为女儿自然是要过来多关心关心父亲的不是?”女儿前来是关心父亲的,可姨娘过来……
白氏面色不变,依旧挂着笑意道:“二小姐真是个孝顺的女儿,若是萱儿能够有二小姐一般的聪慧懂事儿,妾身也就放心了。”说着又是将孟宜之夸赞一番。
若是前世的孟宜之,怕也就被白氏给糊弄过去了,“大姐姐自然是个聪慧的,不然白氏你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回府了呢?这一点我可是不及的很。”
碰了个软钉子,白氏也不恼,还待继续说下去,就见孟宜之开口了,“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特意吩咐了不许人去打扰他,我也知道白姨娘你与父亲分离的久了,自然是想念的紧,可如今可不是在外头了,能够随意按照自个儿的心意来,惹人闲话,到头来,被指责的人还是父亲,想必白姨娘是不愿意见到父亲被人随意指责的,对吗?”
一番话,说的白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可到底还是隐忍了下来,只是面上的笑意没有那么自然罢了。
“二小姐教训的是,妾身往后定然会谨守本分,不给老爷招惹莫名的指责的。”白氏低垂着头保证道。
“白姨娘也别怪我多事儿,事关父亲的声誉,作为女儿的自然是要多看顾着些的,毕竟这府中多的是那头脑不清楚的,白姨娘伺候父亲怕是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说完,孟宜之看也不看白氏一眼,就径直的去了书房里。
望着孟宜之离开的背影,白氏眸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转瞬即逝,到底是没有忘记眼下还在外边儿,周遭的人还瞧着呢。
想着,艳丽的面容上重新挂起一丝魅惑的笑意,朝那小厮说道:“真实有劳两位了,一点心思不成敬意,买点酒吃,还请两位不要嫌弃。”将帕子里的几块碎银子递给了两人,这才离开了。
推开书房的门,欢爱过后的暧昧扑面而来,孟宜之皱着眉头走进了屋子里,待瞧见端坐卓案前的父亲,你唇边的笑意异常的刺眼。
“宜之见过父亲。”突如其来的问安,让孟长宁一惊,抬头便见孟宜之站在门口行礼,方才面上的欣喜怕是被女儿给瞧了个正着,心中不喜的厉害,可更多的是尴尬。
到底是父亲,被女儿发现了这样的事儿,到底是有些过不去的。
“莫不是你不清楚书房重地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吗?”想也不想,孟长宁就斥责道。
闻言,孟宜之没有开口,而是唰唰的落着泪,紧咬着唇瓣一脸的委屈,却是低垂着头不欲多说的模样。
瞧的孟长宁心中一惊,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了些,有些内疚的缓和了神色道:“怎得突然来了,我还没怪你,反倒是自个儿哭泣鼻子来也不知道让人瞧了会多笑话你,”
面上一片委屈,可心里却是讽刺的很,若真是不怪,方才怎么会用那般严厉的斥责?当真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成?
“女儿见父亲你辛苦,担心熬坏了身子,便将这药汤给父亲送来补补身子,您可是孟府的顶梁柱若是倒下了,可让这一众女眷怎么办?”孟宜之面色哀戚的说道,而后让蓝韵将药汤端上来,给孟长宁放在卓案前,自个儿倒是不上前。
眼下,孟长宁心中更是愧疚了,对这个女儿他向来不喜,不仅仅是因为那时展氏的女儿,更因为她对自己向来忤逆的很,自然是生不起一丝的怜爱了。
“你的一番心意父亲收到了,只是这书房并非是谁人都可以进来的。”孟长宁还揪着孟宜之的错处,显然是不希望往后她再不经通传就过来的。
“女儿知道父亲不喜女儿,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比不上白姨娘重要,女儿明白了,往后定然不会再来打扰父亲,女儿告辞。”说着竟是带着赌气的成分,唤了蓝韵一声,转身就出了院子。
没料到她竟然说走就走,当真是一点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如此想着这药汤也是没有心思喝下去了,摆摆手,让小厮给端下去。
谁知不过是这样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是让竹青苑上上下下都对孟长宁有了微词。
白姨娘就是人了,这二小姐就不是人了,先前还说二小姐目无尊长,可如今看来竟是比不上一个姨娘来的重要,如今二小姐已经贵为公主,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亲自给您送来了药汤补身子,不感动也就罢了,竟然还斥责,让人不要再来。
哪儿有这般冷心的父亲?
无意间听见这传言的孟长宁心中亦是气的苦闷,待他想要寻孟宜之的时候着才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孟府去往渠城了,原来先前来书房便是想要告知药氏病重,回渠城探望外祖母的。
这下心中方才涌现出一丝的内疚,也正在这时,孟清萱来了父亲的院子里。
“父亲,萱儿来探望您了。”见孟长宁正在书写奏折,便笑着上前,将食盒里的补品都给端了出来,又是收走了他手中写的奏折,翘着唇瓣不悦道:“父亲,您瞧您的脸色多难看,便是公务再繁忙也要仔细自个的身子才是,若是您的身子坏了,可让萱儿和娘怎么办啊?”
分明是相同的话,如今孟清萱的关心听在孟长宁的耳朵里就格外的顺耳,开怀大笑起来,更是将孟清萱带过来的补品吃了个干净,于是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孟清萱满意的离开了。
如此区别对待,自然又是引得众人对孟长宁的不满了,分明都是女儿,可偏偏对大小姐就这般疼爱,对二小姐……
而此时已经远在去往渠城路上的孟宜之却是没有那心思去想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一走,府中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事儿。
“小姐,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此番去往渠城的路上并没有带上蓝韵,她们骑马要快上许多,没想到蓝心竟然还是骑马的高手,这便方便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杜刚杜淳都回来了,如今竟然能够与清秀的武功相差无几,这才是孟宜之最为惊喜的地方。
此番前去,还不知道路上会不会碰上意外,她一个手无缚鸡的女子,显然是危险的很。
自上一次清秀留下挡下所有的刺客之后便再没有回来,她更是没有问过薛时景她究竟是生是死。
“还有两日。”赶了三日便是马都累死了四五匹,好在是快到了,也不知外祖母的病究竟如何了,希望还能够撑到她赶回去。
“可是小姐,老先生的方子真的能够救老夫人吗?”蓝心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孟宜之,先前她们去惠仁堂请人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这一张方子。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我,老先生怕是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既然留下定然是能够救人,亦或者能够拖延时间的,眼下只要赶回去就能够救外祖母了。
想到那位疼她到了骨子里的老人家,心就疼的不行,当初若是不一意孤行去京都报仇,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老人家身边守着,怕是不会到今日这般地步的吧。
“既然老先生留下定然是有用的,你就不要再问了。”没看见小姐都难过成这样了?还在小姐伤口上撒盐。
其实蓝心也并非是多嘴的性子,只是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关顾着赶路了,这心里憋的慌,跟着两人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性子,自然只有跟小姐说话了,可到底是说错话了。
“赶路吧。”胡乱的吃完了手中的馒头,孟宜之就站起身来就要赶路,这一路来客真是不眠不休,整整三日不曾合眼,也不知道这么下去,可撑得住啊?
只是杜刚杜淳心中明白孟宜之心里的担忧,若是不赶紧赶到看老夫人一眼的话,怕是会一直安不下心来的,倒不如随她去了,早些放心也好。
方才说错话,眼下自然是不好再开口了,免得让小姐心里更不痛快了。
又是整整两日的不眠不休,孟宜之主仆四人总算是赶到了展府,可待瞧见那满目的白绫,孟宜之只觉快要窒息,慌慌张张的进了府,没有任何人阻拦,一路孟宜之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可待瞧见那大厅里摆放的棺木和灵位。
脑海里一直坚持的信念轰然倒塌。
“外祖母,孙女一定会时常回来看您的,信也是少不了的,您呐可不要太思念孙女,要将身子养的好好的。”
“宜之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外祖母担心,时常回来看看外祖母啊,外祖母这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呐。”
“宜之啊,这是藩国进贡的东西,也只有藩国进贡,宫里的人才能够尝到的,快来吃,看好不好吃,喜欢的花让你舅舅再去藩国带一些回来。”
“宜之啊,快来看看这匹布,给你做春衫正好啊,这颜色跟你多配啊,。”
“宜之啊,快来看看这头面喜不喜欢?”
“宜之啊……”
记忆中的外祖母每每有了好东西,头一个想到的都是她,便是旁人再嫉妒再不满也没有少过她的,依旧如往常一般将最好的都留给了她,然而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待在自个儿的身边,看着她长大,嫁人,有了自己疼爱的孩子。
可她却是为了复仇,将这位疼爱自己的老人抛在了脑后,总以为还来得及,还有时间,可却没料到不是谁都能够一直站在原地等她的。
外祖母走了,便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她,弥留之际怕是最惦念的就是她了啊。
“宜之,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还是展老爷子最先发现了跪在地上如何也站不起来孟宜之,瞧着那一脸的绝望,心就跟刀割似的。
苦了这孩子,药氏心中有多疼爱,挂念着丫头,可偏偏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心中不埋怨是假的,可如今瞧见外孙女儿风尘仆仆,消瘦的不成样子,怕是不知道不眠不休多少夜了,渠城离京都那么远,这孩子到底是有心的。
“去看看你外祖母最后一面吧。”最终是没忍心责怪。
孟宜之跪着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药氏的灵堂前,看着那牌位,终于是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大堂里。
展老爷子吓的赶紧上前将人给抚住,一时之间,灵堂再次手忙脚乱起来。
闻讯而来的展飞羽和展飞寒兄弟二人敢了过来,就见到晕过去的孟宜之,吓的赶紧去请了大夫来,见大夫说只是劳累过度,众人这才放心下来,只是先前对孟宜之的埋怨也都少了许多。
在展老爷子书信送去了京都,一连多日都没有消息传来,还以为孟宜之并不愿回渠城探望,这心中一日比一日的怨言更多,到了今日瞧见她消瘦的脸,累死累活的赶了回来,心中的怨气全都消散了,更多是心疼。
在大堂里那绝望的眼神到了此刻都还震撼着众人。
祖孙俩的感情当真是浓厚的很,也不枉药氏这般疼爱孟宜之一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