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午膳,蓝心将茶点端了进来,好在出府的时候多备了一些,这会儿正好用得着。
进了屋子就瞧见孟宜之站在卓案前,午后的冬日暖阳从门外招进来映在孟宜之脸颊上,显得她脸色更加柔和,高高堆起的发髻上只孤零零的插着一只金钗,不是京都最时兴的样式,可蓝心却是清楚,那金钗是夫人去世前最为喜爱的一枚。
心沉了沉,可面上却是堆满了笑意,“小姐,您都练了好一会儿了,休息休息吧。”
“还不累。”头也没抬的开口,想要静下心来,将方才打断的思绪聚拢,突然听见哄的一声倒地的声音响起,还以为蓝心是将什么东西撞落在地,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抬头便瞧见蓝心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人给打晕了过去,正要上前,嘴巴被一只手给捂住,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动作,只是没有做出伤害的动作来,心里也算是微微安定了些。
未等她开口询问这人是谁,便察觉耳边温热的呼吸,排斥的想要离的远些。
“别动,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回过头瞧见薛时景将面上的黒巾给扯了下来,面色苍白,身上并没有寻常轻易闻见的竹清香,也正因为如此,孟宜之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孟宜之正想要开口问,就瞧见薛时景方才禁锢她动作的右手伤势很重,血迹顺着胳膊落到了地上。
“你……”刚想要开口,却突然想到门还开着,若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怕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的,刚转身就瞧见紧闭的大门,回过神来想,方才怕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本不愿打扰,这神庙中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苦涩的笑笑,今日所行当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明文彦可真是守的够紧的,若非是他武艺高强,能否逃脱出来还是位置。
近日两人的会面当真不是时机。
心中微动,神色不变的将人扶到了床榻边缘,好在蓝心随时都有将药箱准备上,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用见到将手臂受伤的地方给剪开,清理好了伤口上药,包扎好,算是没有了大碍,可瞧着方才站也站不稳的样子,怕是内伤也不轻,只是她的能力范围也只是处理一下外伤,想来这内伤他是有办法自己解决的。
“你上榻休息一会儿,有人来我会通知你。”开口说完,便去将被打晕的蓝心扶起来背到了美人榻上,盖好了被子这才放心下来。
神庙里不比府中,可没有那矜贵的银丝碳,能有这普通的炭火也就不错了,只是还需要时常的通风,不然怕是会引起身子的不适。
“大白天的怎得将门给关上了,外边儿连个人都没有,文香,去请二姐姐。”孟采玉这会儿过来了,瞧着紧闭的房门,平日里但凡是孟宜之休息的时候,都会在外边儿守着的,可这会儿不仅是蓝心没有在外边儿守着,连个丫鬟都没有,心中生疑。
文香点头称是,敲了敲房门,半响都不见人来开门,孟采玉点头示意,就要将房门推开,就见孟宜之打开房门。
“原来是四妹妹,怎得这会儿来了?蓝心身子有些不适,在屋里休息呢,四妹妹可是有何事寻我?”开了房门并未将人迎进来,薛时景还在屋子里呢,这么大个人,时间也太短了些,都没地儿藏。
如此,孟采玉心中更加疑惑了,上前就要进屋去,却见孟宜之挡在门口,显然是不想要让她进屋的。
“二姐姐可是不便?这天儿这么冷,莫不是二姐姐要玉儿在这儿说话?”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狐疑的神情来,睁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道。
“自然不会,只是四妹妹来的不是时候呢,不如一会儿我过去四妹妹的屋子里说?”心中升起不安来,也不知薛时景究竟有没有来得及离开,瞧着孟采玉的脸色怕是不会就此离开。
“何必这般麻烦,莫不是二姐姐屋子里有谁不是玉儿能够见的人?”说着就要强行进屋,扶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推开了几分,趁着孟宜之没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臂就走进了屋子里。
一眼便瞧见躺在美人榻上休息的蓝心,睡的很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将人给吵醒,快速的扫视了屋子一圈儿,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有些疑惑了,难不成方才的动作都是为了糊弄自己不成?
见孟采玉进屋来,孟宜之心中暗叫不好,可顺着孟采玉的视线望过去,屋子里除了睡的沉的蓝心,再无他人,只是那窗子大开着,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孟宜之身上也仅仅只是套了一件外衫罢了,冷风灌进来,冻的瑟缩了下身子,脸色阴沉道:“四妹妹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还能够骗了你去?”
“自然不是,玉儿也是担心二姐姐罢了,往常大姐姐总是将任何事情都放在心里,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这些日子倒是跟玉儿疏远了不少,若是玉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还请二姐姐大度原谅了玉儿。”见孟宜之脸色阴沉下来,就知道她心情不怎么好了。
心中暗喜,可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来,拉着孟宜之的手,显然是想要握手言和。
当初对孟采玉好,也不过是将她当作福儿来疼爱的,只是终究不是亲妹妹,这心里想的与自己也不是一样的,而今与元氏走的近,那些腌臜的手段也是学了不少。
对自己可没有半点的感激,如此自然是不能够像过去那般真心对待了。
“四妹妹言重了,先前瞧着四妹妹与元姨娘走的近,也不曾来静好苑还以为是四妹妹不愿意来看姐姐了。”便是见着了也是神色淡淡,没有丝毫想要亲近的意思。
今日突然之间的亲近,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后退了些,给孟采玉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孟采玉也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道谢,手中端着杯盏,清澈的水眸如一汪活泉一般看向手中的茶,白瓷杯中几篇青绿色的茶叶散开,将茶水染成浅绿色,恬淡平静,可她的心中却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如今应该称作夫人了。”没有回孟宜之话,倒是将她对元氏的称呼揪住不放了。
“哦?看来四妹妹如今与元夫人已经亲如母女了,就是不知道杜姨娘泉下有知的话,会如何看待四妹妹呢?”浅啜了一口杯盏中的清茶,微微觑起了眉头,果然与府中的要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啊。
终是无法忍受清茶的涩口,放下了杯盏,也没有抬头去瞧孟采玉的脸色,这话其实她早就想要问出口了,原以为孟采玉与元氏接近不过是想要报仇罢了,可这一年多过去了,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尽管如今孟府已经落在了白氏手里,可到底元氏还是继室的位置,白氏一时之间是抢不走的。
按理来说,若是孟采玉将杀母之仇放在心上的话,就该寻机会对元氏下手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克是有无数次的机会下手的,到头来却是嘴里说着恨,可动作一点儿也不见。
笑意渐渐隐在嘴角,心中的怒气如何也抑制不住,孟采玉就不明白了,怎得在孟宜之跟前她总是无法隐忍自己的脾气?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句话便是孟采玉自己都无法说服。
“是吗?这可就更奇怪了,元夫人背后并没有能够让妹妹忌惮的势力,况且眼下妹妹又有三皇子做靠山还担心什么呢?”这话不假,虽说孟采玉还没有正式成为三皇子的人,可这宠爱却是一点都不假,帮着整元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偏生如今一点动作都没有。
“这点就不需要二姐姐操心了,当初袖手旁观,如今为何又三番四次的提及?莫不是希望妹妹与元夫人反目成仇?到时候两败俱伤,莫不是这是二姐姐想要看到?”眸中的温度渐渐冷却,望着孟宜之秀气的脸上生出几分狰狞来,可更多的是想要借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自然不是,妹妹怎得会这般想?对了,还没有问妹妹这么急匆匆来找我,着急的差点连屋子都硬闯了,究竟所为何事?”
嘴角抽了抽,当真是记仇的很,到了这会儿还要提出来恶心一下自己,只得讪讪笑了两声,“自然是来探望姐姐了,先前在府中也总是见不着姐姐,若非妹妹前来,怕是姐姐再也不会去寻玉儿了。”
这自称当真是随着心情来的。
“妹妹当真只是为了来看望我?”不欲继续纠缠下去,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可不是?”孟采玉此番来便是要为了惹怒孟宜之,可最后她没有被惹怒,自个儿倒是被气了顿饱的,要这么下去,一会儿可怎么走?
“若是妹妹只是为了来看望,妹妹也瞧见了,姐姐身子好的很,精神气也足,晚些时候还能陪着一块儿用膳呢,不若妹妹就先回去好了。”说着就站起身来。
这倒是让孟采玉赖都赖不下来了,孟宜之都站起身来,手快的将房门给打开了,方才窗子也是开的,好容易有了点热乎气,这一开门又给冒出去了,冻的她直打哆嗦,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怕是目的还没达到,自个儿就先给病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