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被流言逼的没办法,咱们尊贵的孟大人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费心呢?
“这是怎么了?宜之,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呢?他是你父亲啊。”正当气氛紧张的时候,苏氏一脸惊诧了走了进来,见父女两人气氛不太对劲,孟宜之甚至让人将自己的父亲请出去,心里虽然高兴的很,面上却不显,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闻言,孟宜之转过身就瞧见苏氏穿着一袭正红的褥裙走了进来,柔顺的发上,发髻两边插着一对扇形的金钗,生的颇为艳丽,举止端庄,衣着华丽,行走扶风弱柳,却又不失大方。
说起来,如今的苏氏比之三年前真是长进了不少,这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怕是初见都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姨娘。
瞧着那一身的正红,孟宜之只觉讽刺的很,如今不过还没有正式入祠堂,就敢这般公然穿正红,其心昭然若揭,没想到苏氏的忍耐力这么不济,这么多年都已经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孟宜之并没有打算给苏氏脸面,就这么忍气吞声,就能解决问题吗?怕是回到孟府会被压制的更厉害。
苏氏狠狠的愣住,她从未想过见到孟宜之时,会是这般剑弩拔张的一幕,而且她更没想到孟宜之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连对孟长宁都是这么一副冷漠的样子。
“放肆,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孟长宁原本就是趋于形势才被迫过来请这嫡长女回府的,谁曾想这个嫡长女竟然这般公然落自己的面子,对待长辈,无礼至极。
“长辈?你们算哪门子长辈?我回孟府之前就已经来过信,回到自家府前,我听到什么?‘夫人’说府上有贵客,让我这个嫡长女从侧门入府,可笑的是什么?众人皆知孟府上根本没有贵客。”孟宜之嘴角的讽刺意味渐浓。
这抹讽刺的神色直刺的孟长宁心中难受的很,只恨不得赶紧离开此地,心中对苏氏的不满渐深,他倒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回事儿。
“其一,我母亲展氏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其二这三年也并未传来孟大人您娶正室,也并未听闻您抬哪位妾室为平妻,这夫人的称呼从何而来,可别告诉我是我那已经故去的母亲来说出这句话的,退一万步,我母亲还在,也断然做不出让嫡长女从侧门入府这种掉脸面的事情来。”孟宜之将实现转向苏氏,瞧着她脸色苍白,带着些许惊慌的望着孟长宁,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惜,孟宜之并没有想要给她这个机会。
“其三,既是不曾听闻这些消息,苏氏这身上的正红又是什么?”
孟宜之后边儿说了些什么,孟长宁都没有心思去听,皆因为孟宜之那一句‘孟大人’,她竟然称呼自己这个父亲为‘孟大人’,如此称呼陌生人一般的称呼,竟然用在自己这个父亲身上,怎么都是接受不了的,换做任何一个父亲都没办法接受。
“你叫我什么?”孟长宁话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想要确认,也想要听到孟宜之否定的话。
“孟大人。”瞧着对方的脸色,就知道是被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可惜她并没有要照顾他们心情的意思。
清楚的听清这三个字,孟长宁心里还是被狠狠的刺了一下,随即接踵而至的便是极度的愤怒。
“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叫我?”到底是文人,说不出那粗鄙的语言。
“怎么?孟大人觉得这称呼不妥?可是在我看来并未有什么不妥,我要回府的事情,孟大人想说不知情吗?就算不知,那么忙完公务的您回府之后没有见到这位三年未见的女儿没有问候一句吗?可您没问,亦或者知道但是并不在意,如此跟陌生人有什么分别,我叫您一声孟大人又有什么错处?”
这一家子的人总觉得怎么着也都是旁人欠了他们的,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就像是现在,还在怪罪她这么称呼,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导致这样的结果又有没有想过?
三年来也就两三封信,还是在她离京之后的一段日子收到的,而后的两年多的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前世的自己被一句公务繁忙给大发了,可是公务繁忙的这位孟大人,所谓的父亲,却是陪着孟习悠习字,念诗,满脸慈爱的陪伴,曾经她以为真的是自己不够好,是父亲太繁忙才会忽略她。
直到最后才清楚的认清,这般深刻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三年前,不问缘由赶我出府,三年的不闻不问,孟大人可否给民女一个称呼您为‘父亲’的理由?”
一字一句,如同锤子狠狠的敲在他的心上,尽管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女儿,但是这般控诉还是让他心口沉闷的厉害,看着那一双平静无波澜的眸子,明明应该是天真烂漫,纯净有朝气的眸子,可如今却是如同一汪死潭,沉寂,悲戚。
“大小姐,您不能这样说老爷啊,这几年老爷一直都在为官道奔波,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尽责,大小姐您要怪就怪妾身吧。”苏氏心中惊异,可是却不能在这里闹僵,可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吗?再说了,这么说下去,两父女决裂,她固然高兴,可是传出去,到头来遭殃的怕是她自己。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室,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不过还没有入祠堂,就忍不住穿上正红,深怕谁人不知你多年来的心愿终于是实现了吗?”
这会儿,苏氏算是装上枪口了,若不是因为苏氏,她何至于过那么悲惨的生活?连死都不能善终。
蠕动了两下唇瓣,孟长宁到底是没有开口为苏氏维护上一两句,相反心中对苏氏的不满已经快上升都无法控制的高度。
他竟是不知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苏氏就是这么对宜之的,这几年后宅的事他都不怎么上心,最近就是要晋升的关键时刻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越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今日一整日他都是在旁人戏谑的眼神当众度过的,回府之后听到那些嘴碎的婆子说的话,才明白,原来他的嫡长女回府竟然被拒之门外,还住在了御宴楼,这是多大的讽刺?
都说先治家后治国,如今,他已然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啊,对了,昨日我回府的时候,府前的小厮可是清楚明白的说了,府上的大小姐是孟习悠,你可别叫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孟府大小姐,你的女儿孟习悠才是。”孟宜之直接用门房的话来堵苏氏的嘴。
“怎么会呢,大小姐可是咱们府上正经的嫡小姐,那小厮是新来的,没见过大小姐,自是不认识大小姐的,大小姐去了渠城之后,悠儿她是府上最大的孩子,所以才会这般称呼的,大小姐可别生气,回头我就叫人去辞退了他。”说着这话,苏氏心里气的都要冒烟了,那些下人的称呼当然是她要求称呼的。
本来三年前,孟宜之离开孟府,她就没想到会让人回来,既然回来,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人呆不下去,亦或是彻底没了这人。
若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渠城多好,一辈子衣食无忧,远离京都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是偏偏孟宜之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来过这苦日子,她当然是万分乐意的。
可是,眼下,这孟宜之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三两下就挑出自己这么多的错处。
一开始她还沾沾自喜,到底是小看的这丫头,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心思竟然这么重。
“是吗?听说这三年都是苏氏你在治家,看来并不怎么样啊,连几个下人都管不住,还不如让贤好了,我想,父亲心里怕是有很多贤能之人的罢。”说着,视线又再一次落到了一旁半响不语的孟长宁身上。
这会儿,孟长宁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女儿起来,容貌十分娇贵,仿佛朝霞一般让人生怜,然而眉眼温和梳顺,却又一种端丽之感,仿佛是能架得住大气度的人,那平和的气度之下,仔细去看,似乎又有与容貌截然不同的坚硬,是个看似柔弱却十分坚强的人,她侧头一笑,眼眸灵动,却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颤,仿佛她是那高坐在上的贵人,带着淡淡的俯视目光看着众人。
心中所想,确实让孟长宁一惊,如今孟宜之年岁还小,便已经如此这般,若是放任继续成长下去,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他不敢断言,可是这个女儿确实不简单。
孟长宁在打量孟宜之但同时,孟宜之也在打量他,距离上一次见到这位父亲,已经是好多年了。
如今的孟长宁,正值壮年,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说的就是孟长宁这人,明明是文人,却长着一副孔武有力的身体。
父女俩是什么样的心情,苏氏是管不了了,今日跟着老爷一起过来,穿着正红就是为了刺激孟宜之,谁知竟然是被她抓住了把柄,过两天就是她入祠堂的日子了,在这段时间内,她不能跟孟宜之置气,免得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