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孟长宁竟然会将吊兰放在自己的书房,还是说想要借助吊兰的典故来勉励自己?
书桌前并没有孟长宁的身影,孟宜之这才往隔间走去,正好瞧见孟长宁坐在太师椅上,受伤握着一本书,书打开,一半是卷起来的,所以孟宜之并没有瞧见那书的名字。
听见动静,孟长宁下意识还以为是孟习悠跑进来的,毕竟从小开始这个女儿就从来没有将规矩放在眼里过,在他这个父亲面前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胆子大的很,每次瞧见那纯真善美的笑颜都不由自主的心软。
“又不听话了,都多大……”话还没有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面上的慈爱也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严肃沉静的面容,一把将书摔在一旁的桌子上。
“没规没矩的,谁准许你进来的?不知道书房乃重地,没有允许不准任何人出入吗?”低沉的怒吼声,连带着胸膛都跟着起伏起来,可见是声了多大的怒气。
只是孟宜之并没有将孟长宁的怒火多放在眼里,哪怕她做的一丝错处也无,太完美都会变成错误,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呢?人大多数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都说眼见为实,可是这一双眼睛蒙蔽了多少的东西,又有多少人能够清楚明白呢?
方才父亲明显是将自己当成了孟习悠,所以才会用那么温和宠溺的语气说话,可是在发现竟然对象是自己的时候,那瞬间的变脸,她瞧的清楚,就是那戏台的戏子怕是也做不到转变的如此快速吧,真真是让人感觉咋舌。
同样是女儿,这般区别待遇也差的太远了。
“若是女儿猜的不错,方才父亲定是将女儿认成了二妹妹罢,想来儿妹妹经常会出入书房,而且断然不会禀告,可是,若是没有父亲的宠溺和纵容,二妹妹又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呢?同样是女儿,父亲可否告知女儿,为何二妹妹与女儿却是这般的不同的对待呢?”前世今生这都是孟宜之第一次问出这一句话。
闻言,孟长宁狠狠的愣住,这一句话深深的刺到了心里,为什么会这般区别对待?现在他根本就回答不出来这一句话的答案,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女儿不再开始注意了呢/
记得大女儿刚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是开心兴奋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哪怕不是儿子他也觉得异常欢喜,慢慢的他将所有疼爱都给了这个孩子,直到二女儿的出生,三女儿,四女儿,这种欣喜慢慢的也就淡化了。
他又了很多的孩子,对这个大女儿也渐渐疏远了起来,每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她都是中规中矩的,远不如二女儿来的俏皮可爱,所以,渐渐的,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孟习悠的身上,加上这个女儿渐渐表现的越来越优秀,所以他内心对她的期望也就越大了。
这三年,大女儿不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是二女儿陪伴着的,心里难免对她过多的偏爱了些。
“放肆,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自从大女儿回来之后,性情大变,过去对这个女儿虽然不喜,却还也还是进退得宜,哪里像如今说话总是带着刺,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很,那张淡漠的脸对着自己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嘲讽,让他心里难受的很,竟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
对孟长宁的质问,孟宜之没有回答,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尽管心中再不愿,可是想到今日孟宜之竟然穿着男装在大街上晃悠,心里就怒意上涌,见到自己不打招呼也就罢了,竟然无视,转身就走,显然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如此胡来,若是让他人知晓,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样难听的话呢,今日他的老师已经暗着提点了他,升职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这圣旨还会不会下来就是两说了。
“再有几日便是旭宁公主的生辰,这一次公主府上已经下了令,京都所有贵女必须出席,这一次你和你二妹妹都会出席,这几日没什么事儿就待在你的院子里,不要出来了。”这场对话,索性也不想要继续下去,孟长宁直接做了决定。
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在宴席没有到之前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
左右听兰的药已经拿回来了,熬到旭宁公主生辰,也是够的,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孟长宁,孟宜之心里也没有多难受,习惯了也就成了自然。
“如此,女儿告退。”
孟长宁望着孟宜之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时之间五味陈杂,莫名有些难受起来,虽然并不喜这个女儿,可若要如这般陌生人一般的相处,不可谓不难受。
相比较孟长宁的复杂情绪,孟宜之显得轻松多了,回到院子里,清秀已经熬好了药,正准备进屋子给听兰喂药。
“大小姐,听兰的药已经熬好了。”清秀将药碗举到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孟宜之接过药碗,放在鼻下闻了闻,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参杂在里面才放心的端着药碗进屋了,并非是对清秀不放心,她不放心的是另有其人,这院子里的人,除了听兰冰夏,就只有清丽清秀稍微放心一些了。
哪怕再小心谨慎,也是会有出岔子的时候,多注意一些也是好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听兰已经醒过来了,微微睁着眼睛,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比上一样,轻喘着,想要动动僵硬的身体,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凉气,面上更加苍白了。
“听兰,你醒了?快别动,小心伤口又裂开了。”孟宜之瞧的一阵心疼,快步走上前,许是走的急了些,差点将碗里的药汁都给弄洒了出来。
走到榻前,一眼就见到听兰的后背上一篇血红,明显是扯到了伤口了,只好先将药碗递给清秀,走到窗台下边的柜子前,将药箱给拿了出来,上一次大夫过来的时候,她还特意问大夫要了止血的药,这会儿正好可以用的上。
轻手轻脚的将听兰的里衫给脱了下来,果然看到一道小口子不断的冒着血,这两天听兰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上了一层很薄的痂,这会儿竟是脆弱的很,一下就开了口子。
不再犹豫,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好在是上等的金疮药,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血,不再流了。
“小姐,奴婢怎能让小姐来照顾呢?奴婢……”听兰很是自责,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能够得到主子如此的对待她何其有幸,遇到了孟宜之这样的好主子?
“别说话了,小心伤口又严重了,受罪的可还是你这丫头,放心吧,你小姐我没累着,举手之劳的事情,别瞎担心,安心养伤才是正经。”孟宜之面上挂着一副温和的笑意,轻声安慰着,就是担心听兰情绪会激动。
站在身后的清秀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内心已是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这尊卑分明四个字在孟宜之这里似乎一点都没有用,明明是个低贱的奴婢,却能够得到主子这般对待。
清秀心里是感动的,同时也很羡慕听兰,能够遇到孟宜之,可是转念想想自己如今不也是孟宜之身边的奴婢?先前对于给孟宜之做奴婢的不愤此刻全都消失了,反而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公卿将自己派到了孟宜之身边。
听兰眼底含着泪,却是不再说拒绝的话,紧咬着牙,恨不得赶紧好起来,然后好好报答孟宜之,报答她对自己的百般好,千般好。
“来,先把药喝了,一会儿我让冰夏进来给你捏捏,趴了这么久了,身体都僵硬了,肯定不舒服的很。”说着,便将清秀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亲自喂听兰喝药。
孟宜之还没有对清秀吩咐,却见对方已经快步的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便见者冰夏走了进来,面上还是一脸的茫然,在瞧见孟宜之的眼神之后,赶紧将脑袋低了下去。
见此,孟宜之才知道清秀是去做什么了,方才她也就提了一句,没想到清秀是个行动派。
“听兰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可是不知道,这两日小姐有多担心,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呀。”冰夏刚刚进来就瞧见听兰虚弱的睁着眼睛,眼眶还有雾气,像是哭过了一样。
平日里虽然听兰并不怎么喜欢冰夏,但是却也没有苛责过她,吃穿用度都不必那其他人差,甚至要好上很多,所以她才清楚的知道听兰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如今这院子里可是不安全的很,她是真心希望听兰赶紧好起来的。
闻言,听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日里对这个丫头多半是厉色相待,却不想今日重伤在此,这丫头竟是这般真心的希望自己早些好起来,心里愧疚的很,也因此下定决心往后要对这丫头好一些。
“放心吧。”听兰到底是不能说太多话的。
孟宜之给听兰喂完药,便去收拾自己了,这会儿还穿着男装呢,回来的时候不是没瞧见那些异样的眼光,当然她并不在乎就是了,哪怕是不做什么,那眼神也不会有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