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瞧着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生的颇为艳丽,举止端庄,衣着华丽,行走扶风弱柳,却又不失大方,她头上梳着同心髻,用一顶精致小巧的碧玉莲花花冠挽住,左右各簪一支银色镶蓝宝石凤钗,耳上戴着珍珠梅花坠,除此,头上再无一饰物。
而她身后的女孩儿,则八九岁左右的的样子,小家碧玉,很是可爱漂亮,穿着一身水蓝色秀蝴蝶金边的通袖袄,莹洁无暇的笑脸清爽宜人,嘴角微微上翘,看着有点喜庆,很柔弱的样子。
见孟宜之在打量自己,杜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瞄了她一眼,虽是在老夫人的兰清苑已经见过了这位大小姐,这会儿还是觉得惊艳,那周身的气度是那二小姐孟习悠远远比不上的。
她穿着一身淡色的交领襦裙,看起来既端庄有秀丽,精致的五官此时正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她,漆黑的眼眸中似乎倒映着点点星光,有一种暗夜精灵的美丽。
只是杜氏心中明白,这位看起来和善的大小姐没有那么简单。
“今日在兰清苑,也没能好好的跟大小姐打声招呼,总不能失了礼数,况且大小姐跟四小姐是亲姐妹,总的亲近亲近才是,别亲姐妹之间倒是生份了多不好。”杜氏说着,拉着孟采玉的手带到跟前来,往孟宜之跟前推了推。
孟采玉有些不好意思,过去她们母子一直跟府上的各位都走的不近,也就是晨间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打个照面罢了,没曾想,今日,姨娘竟然带着她过来见大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见孟宜之一直瞧着自己,心里就更紧张了,素手握着帕子紧紧的拽着,都皱皱巴巴的了,若是这帕子的质地再差上些,孟宜之毫不怀疑这帕子会被捏破了。
“玉儿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安好。”大抵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孟采玉话都说的有些不太利索,但是好在行礼的时候没有什么差错。
况且孟宜之可不是那种喜欢拿乔的人,见孟采玉实在紧张,也没说什么,让她起身坐下说话,倒是杜氏有些不安,瞧着孟宜之神色淡淡还以为她不喜孟采玉。
“大小姐勿怪,这孩子被妾身宠坏了,往日也不曾跟其他小姐之间来往,便养成了这样胆小的性子。”杜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着笑。
“姨娘不必放在心上,我倒是觉得四妹妹挺率真可爱的,都是姐妹,不必这般拘礼的,凭的像是外人一半生疏,若是平日里四妹妹闲来无事,来静好苑坐坐也是好的,正好还能给我解解闷儿呐。”
可是生在这样的大家族,杜氏的身份不高,为人处世,只能低调一些,免得惹来解决不了的祸害。
如今她担心的就是孟采玉能不能遇上好的人家嫁过去,她可不想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婚事没办法自个儿做主。
为人母,如此为了女儿谋算,在孟宜之这里看来,并不觉得有多反感。
当然,前提是,只要杜氏没有起了谋害自己的心思。
孟宜之的话让杜氏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往前她从未想过会跟这位大小姐能够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就是能不能回府都是未知的,今日在兰清苑见到大小姐开始,她就动了这心思。
只是没想到的是,大小姐竟然会这般好说话,心里除了高兴,也有些担忧,那苏氏是个城府深的,从进府之后就清楚了,当初怀上玉儿经历了多少,没人知道,可她还是冒死生了下来,好在是女儿,加上这几年也不争不抢的,在老爷面前更没得什么脸,如此也就随着她去了。
她们母子俩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如此,也是万幸了,可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往后也要步自己的后尘,宁为贫贱妻,不为贵门妾,一世平安康健,顺顺心心的过完也就足够了。
一番话,让孟采玉也是神采奕奕,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迫切的望着她,其实也不过是孩子而已,哪里会没有玩儿的天性?不过是被硬生生的压迫了而已,在这深宅里,谨言慎行是重中之重,这是从小姨娘就告诫她的。
那些个小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杜氏从来都不敢让孟采玉跟她们有过多的接触。
“听兰,去将我在渠城带的一些特产都拿出来,一会儿给府上的姨娘和妹妹们送过去。”
很快,听兰就从里间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堆的礼盒,好在都不是很重,拿着也不算太费劲。
见此,孟宜之站起身来,将听兰带过来的一个桃色的巴掌大小的盒子挑了出来,打开里面安放的是一对珠花,正好适合孟采玉这个年纪戴,如今孟采玉年岁还小,不用梳那些个复杂的发髻,简单的两个包包头,配上一些发饰也就好了。
这一对珠花还是两年前祖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花心儿是用一颗拇指盖儿大小的粉珍珠点缀的,很衬孟采玉的肤色,如今她虽未及笄,但是年岁也过了梳包包头的年纪了,给了孟采玉正好。
孟宜之刚把珠花戴在孟采玉的头上,杜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慌之下,就要取下孟采玉头上的珠花,这样贵重的东西如何是孟采玉能够肖想的,杜氏下意识就要以为是孟宜之刻意的试探。
“杜姨娘是不相信宜之,还是觉得这礼物配不上四妹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是让杜氏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生怕说错了话,惹的孟宜之不高兴,从而迁怒孟采玉。
“大小姐的东西自然是定好的,妾身怎会有如此想法,大小姐误会了,只是觉得这礼物实在是受之有愧啊。”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她真算不上了解大小姐,突然之间,杜氏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杜氏到底还是将珠花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动作让一旁的孟采玉有些失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从来没有戴过这么好看的珠花呢。
头一次,孟采玉对杜氏的做法产生了不解,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她虽然不会去偷去抢的,但是也是希望能够争取的,她除了娘亲什么都没有,每一次看到孟习悠和手帕交们一起玩儿的开心的模样,她有多羡慕,好不容易姨娘带着她来见了大姐姐。
大姐姐那么温柔和善,她心里清楚,这位嫡姐跟孟习悠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才生出了亲近之心,可是看姨娘的样子,似乎是在后悔。
孟宜之能够明白孟采玉的心情,见她眼底除了失落,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嘴角微勾,伸手将杜氏手里的珠花拿来,给孟采玉戴好,瞧着那含苞待放的玉颜,满意的点点头。
拉着孟采玉的手坐到了自己身边儿,又从盘中拿出一块云桂糕放在孟采玉的手心,这才开口道:“这珠花是姐姐给妹妹的一丝心意,咱们亲姐妹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往后要是想姐姐了,随时过来就好。”
瞧着孟宜之对自己这般好,孟采玉心里感动的很,吃着吃着眼眶里就蕴起了一丝雾气,如那晨间落在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一般剔透,莫名让孟宜之心中一软。
“大姐姐对玉儿真好,除了姨娘,大姐姐对玉儿最好了。”孟采玉吃着糕点,越发觉得香了,在她们的玉落苑根本就不曾有过如此美味的糕点,今日还是拖了大姐姐的福。
其实,孟宜之全然是因为孟采玉眼底的那一份纯美天真才软了心的,想想福儿与孟采玉的年岁还是相当的,如今福儿不在身边,她只是将那份疼爱转移到了孟采玉的身上罢了。
杜氏母女并没有在静好苑呆上多久,便离开了,尽管孟采玉有些不舍,但是也知道孟宜之目前是需要休息的,只是两人离开之后,静好苑也并没有安静下来。
“小姐,苏姨娘派了身边的袁嬷嬷过来了,还带着不少的丫鬟婆子小厮。”听兰刚出屋子,就瞧见冰夏一路跑了过来,向她禀报,虽然心中不喜这丫头的处事,但是目前也不是关注这件事情的时候。
“走吧,出去瞧瞧。”孟宜之回到孟府,这院子里早就没人居住了,那些个丫鬟婆子自然是不会留在这里等到孟宜之回来的,是以,如今在静好苑伺候着的都是从渠城带过来的人。
虽然伺候孟宜之是够了,但是这一整个院子就不太够了,如今苏氏让袁嬷嬷带人过来,怕是早就已经选好了眼线。
出了房门,便瞧见袁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恭敬在站在院落里,等候着孟宜之,不难瞧出这些人都是已经调教好了的,一个个全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眼珠子哪儿也不看。
咋一看,孟宜之倒是挺满意的,当然如果这人不是袁嬷嬷送来的话,就更满意了。
袁嬷嬷见孟宜之走出来,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开口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安好。”
听兰利索的搬了把椅子让孟宜之坐下,免得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