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被蓝韵的话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发作不得,毕竟孟采玉还在静好苑里呢,也不知道孟宜之有没有回来,方才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原本还趴在地上的孟宜之就不见了。
“我是来带四小姐离开的。”杜氏不愿跟蓝韵争那口舌,心中担忧着孟采玉的状况,也担心孟宜之会迁怒到她,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要人。
“大夫正在诊治呢,杜姨娘若真是这么担心四小姐的话,也不会迟迟到现在才赶过来,况且依着杜姨娘的情况怕是付不起诊金的,还是等着做决定把。”对待杜氏蓝韵是毫不留情,也不担心会得罪她,其中更多的还是为杜氏的不明事理。
“放肆,往日你就是这般与大小姐说话的,来人给我掌嘴,好好教教这丫头什么叫做规矩。”杜氏是真的被气疯了,这话也是戳中了杜氏的软肋,如今正式囊中羞涩的很,若不是府上的一点例银,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这般大大咧咧的放在众人面前还是头一次,而且给她这个难堪的人还是一个丫头,她如何气的过?
说到底她入府前不过是个戏子,心中最是在乎身份地位了,能够做孟长宁的姨娘她一直都很庆幸,直到孟长宁不知何时起便不再过来她的院子里,而她似乎就像是一个物件儿喜欢的时候百般欣赏,不喜欢了,便扔到不知名角落里带着,那些做过的美梦才彻底的烟消云散。
今日蓝韵几次三番的挑战杜氏的底线,怕是怒火已经浇灭了理智了去,喊话了半天都不见有人上前,回头望了望身后,这才回过神来,早在多年前她身边就没有可信之人了,出了院子便是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心中凄凉的同时,也更加痛恨起孟长宁起来,若不是他,自己如何会是这番境地?
抬眸便见蓝韵眼底显而易见的嘲讽,刺激之下心中的愤怒,悲哀,和心酸一股脑的涌上来,竟是自个儿上前就要去打蓝韵,因着突然的动作,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蓝韵更是没想到杜氏会完全舍弃脸面对自己动起手来,一时之间没有躲过去,夹袄都被扯开了一条口子,整个人被拽到了杜氏跟前,一只手高高扬起就要落下来,蓝韵避闪不及,只得尽量将脑袋偏到一边,最后这一耳光还是落在了蓝韵脸上,只是却没有被打个正着,半个巴掌落在脖子上,半个巴掌落在下巴上。
若是就这么打下去,便是不打在耳朵和太阳穴上,也是会打在大半边儿脸上。
数不清的巴掌下雨般的落在蓝韵身上,这会儿站在蓝韵身后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那许多,就去扯杜氏的胳膊,想要将两人分开,谁知道杜氏发疯一般揪着蓝韵的衣裳,死也不松手。
最后还是掰着杜氏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才将蓝韵给解救了出来,从未遇见过这般蛮横的人,蓝韵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看来杜姨娘是神志不清了,将人送回院子里,等候老爷的发落。”这事儿不会这么完结的,原本蓝韵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孟宜之商量,谁知道这人就自个儿冲上来呢?
面上火辣辣的疼,摸了摸脖子刺痛的厉害,还有血迹渗出来,倒是将蓝韵唬的一跳,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进了院子里去瞧那大夫给四小姐瞧完了病没有,也好给自己看看,若是落了疤多不好?
杜氏见蓝韵冲冲的跑进院子里还以为是她怕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意,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当年她不过是个不出名戏班子出身的,地位卑微的很,进孟府那会儿她还深刻的记着那些下人望着自己的神色,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被架着面上不好看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而静好苑里的人竟是直接将自己院子里的大门给上了锁。
“回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好歹我也是老爷的人,如何处置也该是老爷说了算,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杜氏也不管院子里是不是有人在看着,不管不顾大声嚷嚷起来,脸面什么的压根儿不重要了,她可不想要永远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儿。
不知过了许久,杜氏的嗓子都干了,沙哑的快说不出话来,这才停歇下来,跌坐在地上,如何也想不明白,怎得就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她如何能够坐以待毙呢?这般岂不是如了孟宜之的意了?对,方才她明明还在地上趴着在,可为何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莫不是与那日马场里一般被人给劫持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杜氏给掐灭了,府上都有家丁看管着呢,那贼人如何能够进得府上来?可若不是,方才静好苑里孟宜之压根儿就没回去呐。
不论这个想法是真是假,杜氏都决定去试试,便是不能够抓住孟宜之的把柄,也好过被囚禁在这里要来的好。
“这有些人呐,怎得都不明白那不自量力是何意,蠢笨的就是蠢笨如何都变不了聪明的。”
“可不是?真别说,老姐姐,先前我那侄女儿可是有出息了,嫁了个好人家,底蕴可不低,若不是先前出阁前我家那丫头跟那侄女儿关系好的,如今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呢。”
“瞧着你家那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有些人呐,到手边儿上的福气都能够给赶跑了,你说蠢不蠢?”
“什么样的人可不就只配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是?”
两人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坐在院子里头,嗓门又大,便是想要听不见这话都是不能的。
杜氏又如何听不出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埋汰?可她能如何?她不敢让玉儿亲近大小姐,便是能她又如何不知会对玉儿是多大的造化?
她赌不起,当年输的一败涂地,否则又怎会是今日这般境地?她,是真怕了啊。
略显狼狈的站起身来,心中不愿,可到底还是走到了两个婆子跟前,眼底透着隐忍,“听说宋婆子你家闺女儿也快要嫁人了,说来往日里还不曾听过这些个琐事儿,这个镯子便算给添妆了,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却也是当年老爷从御赐从赏下来的,如今便给了那丫头吧。”
原本宋婆子见杜氏走过来便想不给面儿的走人的,却被一边儿的罗婆子给拉住了,这才勉勉强强的待着。
却不想杜氏竟是为了自己女儿,往前这镯子宋婆子也见过许多次,只可惜都不曾让杜氏松嘴给了自己,没想到今日竟是给的这般爽快,心中欢喜,便是嘴角露出的不屑也都隐了去,笑的一脸的褶子。
见着宋婆子满意了,杜氏心中微松,瞧着那镯子心中肉痛的滴血,可是如今她除了赌,还能如何?便是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的了。
“方才我出了兰清苑,院外大小姐也是在的,也是我不对,小题大做了,冲撞了大小姐,玉儿晕了过去,我心系玉儿便忽略了大小姐,此刻倒是过意不去的很,却又没在静好苑见着大小姐,可现在也出不去,宋婆子,便劳烦你跑一趟了。”这般姿态,放的可够低的,便是罗婆子都惊奇不已,却不敢将情绪显露在面上。
到底还算是半个主子不是?
“杜姨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哪儿有主子吩咐还要劳烦下人去做的,那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是?”宋婆子一脸的笑意,早就将方才的百般不愿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您且坐等着吧,婆子我这就过去。”高兴归高兴,这身份她依旧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多年来的感官不是一次两次便可消除的,况且她的身份的确不值一提。
杜氏笑着点点头,示意宋婆子去了,倒是罗婆子还站在原地,没蹭离开,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杜氏,似是想要盯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叫杜氏面上的笑意都有些勉强起来。
“姨娘大可不必如此。”这便是画蛇添足之意了。
杜氏半响都不曾明白,可人已经离开了,索性便抛在了脑后了,而后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后悔早已晚了。
假山内。
孟宜之还在想着男子方才的话,却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起来究竟是在何时这人与自己严明过身份。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可还没走出假山,便听见一阵吵嚷,一个个的都叫着她的名字,似乎以为自己失踪了?
不再犹豫,出了假山,便瞧见孟长宁为首身后跟着元氏,便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都跟了上来,面色焦急的寻着她的身影。
短短片刻,可又发生了何事?
“大小姐在那边儿。”孟宜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
顺着声音望过去,竟是那眸球乌灵,秀眉连娟,朱唇榴齿,如新月般醉人的女子,眉眼温和梳顺,带着善意的望着自己,倒是叫孟宜之惊讶的很,说来两人不过第一次见面罢了。
郑念珍的话,孟长宁等人也都听见了,面色阴沉的快步踏过来,周身带着冰冷的气息,显然是气的不轻。
“在府上还能闹出这般动静,知道你祖母她老人家有多担忧,你可曾知晓?年纪不小,却是还比不上你二妹妹懂事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