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告诉我,我的名字。”似乎因着孟宜之的话,男子语气都变得愉悦起来。
可孟宜之却是听的胆战心惊的,她怎么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压根儿就没有告诉过她,方才也不过是胡乱搪塞而已,这要她说什么?可明显这人说话的语气是对自己说过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她全然想不起来。
就在她死劲想他名字的时候,突然搂在腰上的手渐渐收紧,便是气息都变得冷然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压抑。
“怎么?不是说不曾忘记我的名字吗?为何想的这般困难?”凉凉的语气落在孟宜之的耳朵里,心都不由颤抖起来,明明可以直接说不知道的,可偏偏就莫名说了一句‘不曾忘记’,她都没听见过,也就不知道了,既是不知道又哪里来的什么忘记?
最后只能用沉默来对待这个尴尬的境况了。
气氛越来越沉闷,孟宜之都快要呼吸,身子骤然一轻,待回神望去,假山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什么时候你想起我的名字,这荷包再还你。’耳边传来男子凉凉的话,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想到荷包,孟宜之这才低头望去,腰间挂着的玫红色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心中不由气恼,这人是要坏掉自己的清誉吗?竟然随意拿走自己的贴身之物,好在是没有人瞧见。
什么名字瞬间都被孟宜之忘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假山外已经有人赶了过来,怕是杜氏已经发现自己不见,当然就不清楚她是不是发现了那男子的身影了,这仗势怕是不简单呐。
而放在在兰清苑外。
杜氏失神的跌落在地上,双眸无神的望向一处,倒是本已离开的元氏去而复返,说来这般失魂落魄的杜氏还是元氏头一次瞧见。
可心中却是涌出一丝快意,她本就该如此活着才对。
“姐姐这是怎么了?地上凉的很,若是冻坏了身子,老爷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况且这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话里画外都是关心,可真心实意有几分,聪明人不用深想就能够明白。
也不知杜氏是没有听见这话,还是故意不想要听到的,总之一丝回应都没有,双眸依旧望着一处,一丝反应也无。
元氏也不气恼,继续开口道:“啊,妹妹差点忘记了,先前姐姐病着的时候老爷也不过是去瞧了一两次,如今怕是为着苏姐姐的事情伤怀,怕是又要让姐姐独守空闺了。”
如愿的瞧见杜氏苍白的脸色,心中的快意更甚,说的也就更欢快了起来,“姐姐还是懂事些的好,别惹得老夫人不快了,今儿个可是过小年呢,却在老夫人院子里跪着了,这让人瞧着指不定怎么编排老夫人呢,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无法替夫君分忧,可不生事儿维持着后宅的安宁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还用你来教我?管好你自己吧,许是多年都没有出过你那无名的院子里了,妹妹倒是忘记了当初府上的人都怎么说你的,下不出蛋的母鸡啊。”刺软肋,谁不会呢?杜氏不过是没有回过神,可并非是怕了元氏。
当年不怕,今日更不会了。
“是啊,下不出至少没个念想,总比有个念想却没有那个能力,旁观瞧着着急要来的好不是?”嘲讽的笑笑,眼底的杀意如何都抑制不住,当年若不是这个贱女人,她何至于此?
不得不说,元氏是真的戳中了杜氏的软肋,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担心着苏氏会拿着玉儿的命来威胁自己,也确实如此,好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才能够从苏氏的手里逃脱,可偏偏元氏也出了院子来跟自己斗了。
更别说还有一个孟宜之呢,当年的事情隐瞒又能够隐瞒多久呢?依着孟宜之不断的成长,往后指不定会……到时候她的玉儿可怎么办?脱离了苏氏,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咱们的境况也都彼此彼此,想来你应该听说了大小姐对玉儿是如何的,便是上一辈的恩怨,也罪不及下一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年纪越发的大了,可连一个傍身的都没有。”晚年凄凉啊。
闻言,元氏不由苦笑,她们一样的可悲,只不过杜氏要比自己好上许多,不论上一辈做错了什么,如今就孟宜之的反应来看,对玉儿那丫头怕是真心相待的。
如今的杜氏已经时日不多,便是即刻死去也没有什么损失,况且老夫人也不会眼看着孟府的小姐有不好的归宿的。
“姐姐还是别以为苏氏倒了,孟采玉有大小姐撑腰就万事大吉了,别忘了我可不是当年的我了,当年我曾发过的毒誓,不知姐姐可还记得?”那痛彻心扉的痛,深入骨髓,这辈子都无法卸下了,她一直都在等着机会,一直都利用着这股恨意坚持到了今天,苟延残喘,可她还不曾见到那些害了她孩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又怎么看得过眼那些人逍遥度日呢?
杜氏双眸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元氏,她以为她早已经放下了,她以为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再被提及。
“为何就不能放下呢?放过她人,也放过自己啊。”
“可是你们可曾放过我?”元氏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剧烈颤抖着,眸底是深沉到可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恨意,不是一年两年,整整十年了,那一次彻底的毁掉了她,此生都无法再有做母亲的资格。
这些年她被苏氏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既然她都不给自己活路,自己为什么要给她活路?左右她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鱼死网破她又怕了谁?
当年的杜氏就是这幅老好人的样子,可她的心真是这般吗?可恨她太过愚蠢。
“姐姐可要好好的养着身体,玉儿可还等着姐姐照顾呢,往后能不能觅得个好夫婿就靠姐姐张罗呢。”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元氏扶了扶衣袖这才款款离开,仿若方才竭斯底里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玉儿,她的玉儿啊,杜氏终是承受不住,压抑着哭了出来,正待这时李嬷嬷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寻了过来,见着杜氏蹲坐在地上哭着,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使了丫头将杜氏给扶了起来。
“哎哟,我的杜姨娘哟,您这是做什么,怎得一个人蹲在这儿哭呢,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其实方才也并非没有人在远处张望着,只是兰清苑的人不想要趟这趟浑水罢了。
这会儿人走了,戏也唱完了,若还没听见动静出来的话,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让嬷嬷瞧了笑话了,是玉儿那丫头晕过去了,可我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方才腿有些抽筋就跌落在地上,又站不起来,恼怒自个儿的不争气呢,这才急的哭了。”杜氏自然不会将方才撞孟宜之的一幕给说出来,便是这冲撞嫡长女这一条罪名就够自己受的了。
况且这冲撞可大可小,方才那位置若是真撞上去,怕是命都不会有了,这便是谋杀呀。
有自己这样的一个姨娘往后四小姐想要寻个好点的人家,怕也是难上加难,毕竟谁会想要一个谋杀嫡长女的姨娘的女儿呢。
依着四小姐的身份,嫡妻怕是不可能了,便是姨娘也会让人忌惮。
“杜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四小姐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的紧,您使唤一声也就是了,倒是咱们兰清苑照顾不周了。”
杜氏又怎么真敢责怪兰清苑的照顾不周?老夫人岂是好相与的?若是真能够使唤的动的话,需要她来使唤吗?这院外那么大的动静,偏生就是一人也不曾出来瞧过,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如此不是也说命了老夫人的态度了吗?她还多言什么?
“嬷嬷误会了,可否借个丫头送了妾身回院子里。”言语间,一双眸子带着局促望着李嬷嬷,倒是叫人不好拒绝,便也应了。
待李嬷嬷离开之后,杜氏就转了方向去了静好苑,方才瞧着四小姐都快没气息的模样,将杜氏着实吓的不轻,这会儿心思全都飞到了四小姐身上,什么也顾不得了。
也怪她这身子,若是能够站得起来也就不会去麻烦李嬷嬷了,往后指不定怎么十倍百倍的要回去呢。
刚接近静好苑,杜氏就被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要见大小姐,还不快给我让开?”本就在元氏哪里受了气,这会儿又被丫头给欺负,心里如何还能够咽的下气呢?
谁知,杜氏的话并没有谁真的放在眼里,便是一句回话都不曾,就这么直直的挡在院子门口,不让人进,却也不会显得距离太过失礼。
“主子说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竟然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杜氏还待继续说话,就被蓝韵给打断了,“什么人竟敢在静好苑喧哗?”
见蓝韵出来,这一句话憋的杜氏满天通红,被一个丫头毫不留情的大连,怎么过的去,方才在兰清苑也是如此,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饶是再得宠终究不过是个奴婢,她好歹是个姨娘,算半个主子,她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的,不知规矩。
只是责骂的话还不曾说出来,就被蓝韵抢先,“哟,原来是杜姨娘啊,怎得?方才在兰清苑下的手还不够,如今是要来静好苑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