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
“哎,你们知道那孟府的大小姐孟宜之吗?就是上一次在郡主马场里失踪的那位小姐。”
“倒是听说过,后来不是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说来也是,可是据之前那孟府里后厨里的婆子传出来的话说,那大小姐并非是完好无损,衣衫也不是真的完好的,不过是面上瞧着罢了,而且就是前几日,还时不时的有人瞧见那大小姐呕吐呢,也不知是不是怀了贼人的种了。”来人说的绘声绘色,倒是叫人真假难辨,可当时失踪的事情却是整个京都都清楚的,只是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就无从所知了。
可前后串联想想,倒也不无道理,这孟府大小姐有孕的说法一时之间快速的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愈演愈烈,倒叫人真艰难辩,甚至有人还常在那孟府门前转来转去,想要瞧瞧那孟大小姐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真的有孕了。
这话自是传到了孟府上上下下,老夫人既是将中馈交到了苏氏手里,这事儿自是不愿管的。
倒是孟长宁刚刚下朝正打算与几位同僚说说近日遇上的麻烦,却不想不待他走近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无奈之下只得打道回府,却在途中听见了关于孟府的传闻,心中顿时明了那些同僚为何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心中没有上升的怒火那是不可能的,自从孟宜之回府之后,府上的风波就没有消停过,便是在官场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只恨不得将人立刻送回渠城再也不要回来。
可好死不死的,那丫头竟然跟三皇子有交集,这便是想要送都不敢,若三皇子追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暗暗压下心中的怒火,回了孟府,却是没有立刻冲到静好苑询问怎么回事,而是背地里找了一名大夫,与府上众人巡查身体状况。
“大小姐,老爷寻了大夫来,说是要给主子们查身体,无则加勉。”蓝韵说着面上有些抽搐,这借口也不会找个好点儿的,如今正是流言四起的时候,却在这个时候来给大小姐请脉,这便是信了那些传言了不是?
孟宜之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她身体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如何会真应了那传言呢?
大夫被蒙住了眼睛,瞧着年岁五十上下的模样,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就着蓝韵的力道将手指搭在了腕儿上,开始诊脉。
“脉如滑珠,有喜啊,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此言一出,屋子里孟宜之和蓝韵蓝心皆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被大夫放回的腕儿上,久久不语。
那老大夫也是个人精儿,听着耳边并没有高兴的声音,便明白此人怕是极为不愿这孩子的到来的,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他也瞧的不少,若非他深懂明哲保身,怕是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如此倒也不再开口,而是静等孟宜之开口。
震惊之下,孟宜之当真是怒极反笑,她未经人事,如何便有了身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自己的身子自然自己清楚的很,先前中了入梦曾不适了一段时日,可早已解了毒,自是无大碍的。
“多谢先生,劳烦您这边儿走。”蓝韵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将老大夫的胳膊扶着走出了屋子,送了出去,只是孟宜之没有开口,蓝韵便也没有对那老大夫嘱咐些什么,毕竟这人可是孟长宁给请过来的。
况且,便是有心隐瞒,怕也隐瞒不住。
蓝心站在孟宜之身后,瞧着她面上隐晦不明的眸光,不知道她心中在思考些什么,能够跟着孟宜之,是她的幸运,可她并不希望这份幸运很快便消失。
“大小姐,此事需要谨慎,那老大夫年事已高,怕是会有诊断错的时候,不若先寻了旁的大夫再查一次。”虽是询问,可语气里却没有对孟宜之丝毫的怀疑。
闻言,孟宜之心中微暖,说来也不过刚到身边几日,可心中却能够对自己这个主子保持全心的信任,实属难得。
“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清楚,曾经听祖母说起过一种草药,名为‘百味’,这类草药常年生长在高山,药性较强,大多数的大夫都不怎么会选择这类草药来为人治病,而且若是单独服用,不仅仅会让人产生喜脉的错觉,长期服用的话会错乱人体的神经,最后会变成傻子。”
蓝心倒是不清楚竟然还有这样的草药,并未听说过,心中却是对那下毒之人深恶痛觉,这药下的是轻松,一句话的事儿,可毁的却是一个人的一生。
若是被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大小姐往后的路会如何呢?便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怕都是不会清静。
“大小姐,这事儿怕是老爷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当如何?”蓝心是真的担心孟长宁会不顾父女之情,做下伤了大小姐的事儿。
相比较而言,孟宜之就要显得淡定从容的多了,似乎今日被诊断出有孕的并非是自己,而是旁人,她不过是个看热闹的而已。
“你怎么就知道,这府上诊断出有孕的人只有我一人呢?”她心里冷笑一声,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却是让蓝心疑惑不已。
与此同时,安好苑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啊~”
胡乱的掀掉了身边所有的瓷器,却还是不肯罢休,孟习悠睁着一双恶毒至极的眸子恶狠狠瞪着被蒙着双眼瞧不清四周的老大夫身上,若非是理智尚存,她早都咬上去了,定要咬下一大块血肉才肯罢休。
老大夫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不明白自个儿这是接下了什么样的差事,一个两个都这般奇怪,难道都是父不详的野种?
这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老大夫的那还里,便再也毁不掉,越发的觉得就是这样,所以才会有这会儿的一幕,只是方才的小姐要显得淡定的多了,至少在他面前。
“简直是庸医,处子有孕,滑天下之大稽,什么京城第一,怕是幌子,蒙人呢的,来人呐,还不干净给本小姐将这个庸医扔出去,永远都不要再放进来。”孟习悠气的恨不得将人打杀了,可偏生这毕竟是孟府,当着众人的面进来的,若是没有人瞧见出去,怕还会惹上官司,这样的事儿她可不想沾。
老大夫胸口是堵着一口气,上也不得,下也不得,难受到了极点,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要来这里的,若非是瞧着孟大人的名号,况且一开始他也不明白竟然会是这样的事儿啊,只这会儿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原以为给瞧完了病,便可离开,却不想想被请到了孟长宁的书房里。
“先生辛苦,还望告知府上可有人?”问出这话,对孟长宁来说实属艰难,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京都大街小巷都是关于孟府大小姐孟宜之的传言,自是要调查清楚才好。
若真是孟宜之做错了事儿,他自是不会轻饶,若只是流言蜚语,自是最好。
这般想法,孟长宁丝毫不觉不妥,却也说明,孟宜之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棋子,不,棋子都算不上。
“在下与两位小姐诊过脉,却是发现两位的脉象极为相似,皆是脉如滑株。”言简意骇。
短短一句话在孟长宁心中激起千层浪,想来引为骄傲的二女儿孟习悠,竟是有孕?可她才不过十一岁,那般年纪便是外男都见不多,几乎每次都有苏家小子照看着,看到孩子是苏家小子的?
孟长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心底窜起来无数的火焰,似乎要将她淹没一般,无处发泄。
“多谢先生,只是此为孟某家事,还望海涵。”话随着眸中的厉芒落在老大夫眼底,带着警告。
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如何能够不明白孟长宁话中的意思呢,自是点头称是,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出了孟府,冬日里寒风凌凌,可他的后背却是被汗水打湿。
书房中,孟长宁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若是孟宜之有孕,不奇怪,毕竟当初失踪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当初悠儿的确与孟宜之一块儿离开,可最后悠儿回来了,衣衫有些许凌乱,却并无大碍,那么短的时间想要发生什么是断然不可能的。
可如今两人都诊断出了孕事,究竟是谁有了,谁没有呢?
此时的安好苑已经快翻了天去,“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中了‘百味’?”这会儿孟习悠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儿的存在,而自己却是意外的中了本应该是孟宜之才要中的毒。
苏氏并不知道孟宜之究竟有没有怀孕,自是要寻求稳妥的,所以才会对孟宜之下了百味,可不知道为什么悠儿也会中了百味,那百味是个什么样的效果,她自是清楚的很,可瞧着如今悠儿的情况,已经有些发作了。
先前她还奇怪的很,一向心平气和的女儿,为何突然之间就变得暴躁起来,也只有在人前才会保持贤淑的姿态,可是回到了安好苑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房内的瓷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套了,在老夫人没有将中馈交到她手里的时候,都是用体己贴的,拿的都是嫁妆里的东西,若是持续下去,怕是都要空了一半儿了,那些个惯会捧高踩低的东西。
如今是百忙之中,并没有那功夫来收拾这些人,可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怕是那边儿的人已经发现了,才会反过来将计就计,放心吧,既是我下的毒,便是留有解药的,不必担心。”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庆幸的很,当初她可是为了不让孟宜之找到解药,想要彻底的让那解药消失的。
好在最后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才能够救悠儿啊。
孟习悠在听到苏氏的话之后,心情才渐渐恢复了一些,好在不是无药可救,那么也就无须担心了,想象到时候自个儿的毒解了,可孟宜之还在着急的寻求解药就好笑的很。
“那孟宜之绝对不会找到解药是吗?”心中到底是不放心的,再次问起。
苏氏缓步上前,瞧着孟习悠有些狰狞的面容,眉头觑起,伸手将那眉头抚平,她的女儿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如今年岁还小,可往后绝对会是风华绝代,姿容艳丽的美人。
她的女儿值得最好的,那个贱人算什么,当初比不过自己,如今她留下来的贱种,更是无法与自个儿的宝贝女儿相提并论了。
“放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只需要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好,剩下的娘都会为你解决的。”苏氏轻柔的抚摸着孟习悠的头顶,那柔顺的发丝落在手心里,痒痒的。
见苏氏如此说,孟习悠担心着才彻底的放了下来,不再纠结,可瞧着身上的衣衫凌乱,甚至还有了脏兮兮的痕迹,心中更加不悦起来。
“去,将压箱的那件撒红鸢尾花褥裙取了来。”苏氏笑着点了点孟习悠的眉心,随即回头望着苏嬷嬷开口道。
瞧着娘俩这一幕,苏嬷嬷面上也带了丝柔和的笑意,答应了一声就往里间儿走去,很快便取了一件雪白的褥裙来,可裙上那撒红鸢尾花却显得格外的耀眼,不突兀,反而美的心动。
孟习悠一眼就喜欢上了,顿时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衫有多难看了,几步上前就要去接那衣衫,却差点儿被自个儿的裙摆给绊住摔倒在地,好在身边儿的莲儿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这倒不是怜儿学乖了,而是若不这么做的话,待孟习悠回想起来只会惩罚的更严重,毕竟孟习悠寻常便是以打骂下人为乐子,便是没有错也能够找出错来,而后便是想着法子来折磨人。
“这还是夫人年轻的时候,特意做了的,只是却是一次机会都没来得及穿上呐,如今配二小姐正好呐。”苏嬷嬷笑着将褥裙递给孟习悠,想到了当年的苏氏,只是却……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孟习悠却是不管那许多,一心都扑在褥裙上,这会儿便要换上试试,苏嬷嬷赶紧将余下的人给清了出去,只留下贴身照顾的怜儿,这才上前小心的帮孟习悠换上。
白色的撒红鸢尾花褥裙衬得她的肤色白皙莹润,脸颊的轮廓完美无瑕,一双秀眉远如山黛,一双凤眸晶莹璀璨。
“娘的悠儿穿什么都好看。”苏氏笑着拉过孟习悠的手,满目的赞叹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