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离开,明绍均的目光都没有收回来,抬手放在鼻尖,带着一丝寒梅的香气,极淡却再难以忘怀。
一路上,蓝心和蓝韵都没有放过孟宜之,“大小姐,您这动不动就消失可是吓坏了奴婢了,奴婢这心脏的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弱了,真担心有一天给您吓死了去。”
蓝韵是个急性子,这会儿逮着了孟宜之,便一句也不给她说的空隙,将自个儿的心情抱怨了一通,她是真的快被吓死了,这是长公主府啊,不是孟府,便是在孟府里失踪好歹是不会传到外边儿去。
先前本就因为那莫名传出来的流言将大小姐的声誉都给毁了个一干二净,便是澄清了人是二小姐,大小姐也难免会被人所诟病。
今儿个竟然又是莫名的失踪了,可是将她给吓坏了,这京都的贵妇千金可几乎全在这儿了,这传出去,还让大小姐如何做人?可偏生这人屡教不改。
“大小姐难道时不时就会失踪吗?这是常有的事儿?”蓝心方从惊愕里出来,便听见了蓝韵这话,不由想到往日里孟宜之莫名突然失踪之后,蓝韵的心情,提心吊胆的滋味可真是太难受了,这才第一次呢,她就受不了了,往后可不是会经常出现?
她的小心脏可是承受不起。
难得孟宜之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来,着实非她所愿,甚至没有开口拒绝的机会。
解释不通,也便只能逃避了,“快走罢,一会儿怕是四妹妹该着急了。”
回到了席面却是瞧见孟采玉正被人围在中间,人群中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只是却并非是和善的笑意,嘲笑的讥讽的意味渐浓。
“什么时候庶女也能够参与这等宴会了?当真是没脸没皮的。”人群中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女子娇笑着,一手捂着嘴,一手放于腹前,眼底满是轻蔑和不屑,望着孟采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最脏的东西一般。
“这喜欢攀高枝儿的难不成还少了?见过攀高枝儿的却是没见过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方才你们可是瞧见了?那娇滴滴的眼神就差明目张胆的勾引三皇子了,果真是姨娘生的,上不得台面。”站在淡黄色衣衫女子身边的是身着墨绿色衣衫的女子。
两人早早的心仪三皇子与明绍均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方才更是瞧着三皇子将那帕子亲手递给孟采玉,这般待遇便是自个儿都不曾有,她又如何能咽得下去这口气?
若是身份尊贵,美若天仙的女子便也罢了,可偏生是个地位低下还不受宠的庶女。
孟采玉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方才长公主与茹玉郡主离开之后,这些贵女们便将自个儿围了起来,先前还不明所以,如今瞧见这等架势倒是有些明白了,原来竟是因为三皇子的一个举动,惹得众怒,生了嫉妒之心。
心中窃喜的同时,却也担忧,若非估计此地时长公主府,怕是冲上来教训自己一顿也是正常的。
视线不安的朝周围晃来晃去,可许久都不曾见到自己期待的身影,心中失落,可随即想到最近孟宜之对自己的态度,莫不是早就猜到了会有如今的场面,若以先前才会顺势而为,跟着三皇子一块儿离开了席面,就等着回来之后瞧自己的笑话呢。
“诸位这话是否太过分了些?四妹妹从未出现过宴会上,往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何时何地与各位交了恶,竟是让诸位用这般严重的言语来中伤?”就在众人哄笑间,一道清脆如黄莺鸟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出现。
顺着声源望去,便瞧见女子身着百褶如意裙,外边儿套上挑金软银烟罗对襟长袄,腰系鎏金玉带,外挂珠翠环佩,非但无半分臃肿,反而显得身量纤纤,袅袅聘婷间,流光溢彩。
她的墨发被蓝韵挽成飞仙髻,簪上一只赤金海棠华盛,为她白皙胜雪的面庞添了几分雍容和娇美,让人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特别是她身上独有的淡漠气质,怕是谁也学不来的。
“大姐姐……”这会儿瞧见了孟宜之,孟采玉惊喜的差点眼泪都要落下来,天知道方才这些人的眼神和言语有多可怕和伤人,可自己却是孤立无援,见着人就在自个儿面前站着,孟采玉差点儿就要晕过去,好在是身边的文香和羽露赶紧将人给扶住了,这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不过是个从三品官员之女,也敢如此嚣张?”淡黄色衣衫的女子瞧见孟宜之走来,眸光变得更加凶狠起来,方才三皇子可是将人单独的清了出去的。
清冽的眸光落在女子身上,她身穿淡黄色苏绣斜襟短袄,色泽光鲜,质地顺滑,一如她娇嫩年轻的肌肤,精致的令人艳羡,短袄双侧坠下金色丝绦,与素白罗裙混为一体,若非扭曲的容颜,倒也是一位美人。
此人,前世孟宜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名为罗依云,其父罗侯爷乃清贵一流,与三皇子并非一路,可偏偏罗依云却是对三皇子倒是用情至深,只可惜其父与三皇子站在对立面,注定是不可能会嫁给三皇子的。
“倒也不足为奇,小小孟府也敢……”罗依云不屑的望着孟宜之,瞧着那副淡漠的模样,心中便是来气,这话也有些狂妄了些,可在气头上的罗依云又如何管得了那许多?
“小小孟府?罗小姐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便是我孟府地位在诸位跟前如何的低下,可却也并非是诸位小姐可以评头论足的,毕竟家父如何也是朝廷重臣,便是皇上也会在证据之下,不知诸位究竟似乎哪儿来的胆子和勇气?竟是比皇上还要高贵了去?”陡然凌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让人心中一颤。
罗依云自然是经不住那般对视,垂下眼却又觉得着实丢人的紧,很快便抬起了头来,心中依旧为方才孟宜之的话心颤不已,她便是由天大的胆子,如何敢于皇上相比较?
抬眸便瞧见往日里跟在身边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散开了去,显然是要跟罗依云划开距离,以免牵扯到自己,便是站在罗依云身边的墨绿色衣衫的女子也是不禁往后推开了几步。
这是第一次,罗依云尝试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便如同方才的孟采玉一般。
“我并没有说错话。”心中气愤之余,对于孟宜之的话,也不甚在意,依旧不清楚自个儿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还是身旁原本准备离开的墨绿色衣衫的女子,上前来伸手拉了拉罗依云的手,小声道:“快别说了,赶紧离开吧,再待下去,丢人的只会是你。”
“哦?那么这位小姐也不否认自己比皇上还要高贵这句话了?”孟宜之轻讽道。
罗依云被气的俏脸红一阵白一阵,都涨成了猪肝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是开口反驳,那么就得为先前讽刺孟府的话道歉,若是不反驳那么就证明她的确是承认了那话,她身份比皇上还要高贵。
“这是发生了何事?”一道凌厉的声音响在众人耳里,却是一震,胆小的甚至带着惊恐的朝生源望去,却见长公主面色严肃的走来。
便是茹玉郡主面上都带着严肃,甚至还有一丝‘难堪’?
罗依云猛地回头,瞧见长公主与茹玉郡主皆在,便是明绍均也在,只是好在三皇子不在,也不至于瞧见自己这般窘迫的模样,可却是不能够让孟宜之抢了先去。
几步上前,便在长公主身前跪了下来,“请长公主殿下为臣女做主,原本臣女等人见孟四小姐独身一人,孟大小姐不知道去了哪里,想着怕是会孤单不安,便与姐妹几个上前与孟四小姐交谈,可却不想被回来的孟大小姐误以为在其父孟四小姐,话里竟是……”
说着似乎收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好不可怜,罗依云本就是美人,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自然是引起了众人心中的同情,瞧着孟宜之姐妹是越发的不善起来。
见此,孟宜之倒是有些好笑,当着众人的面颠倒思非黑白,倒也真是够胆大的,罗依云就这般肯定,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管这趟闲事儿?
“臣女向来谨慎守理,可却被莫名安上了欺君之罪。”竟是将自己放在皇上的头顶上,这可不就是欺君吗?若是被众人传出去,她罗家可不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那孟宜之当真好狠的心。
闻言,长公主眉头猛的觑起,望着孟宜之的凤眸带着狠辣,她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孟府之女也胆敢这般放肆,如此不讲皇上放在眼里,欺君之罪是她能够随意的安上的吗?
“放肆,来人来,将孟大小姐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天子之威,岂容尔等肆意侵犯?”凌厉的语气带着绝对的权利,凤眸中狠辣更是让人心惊,却又一点也不意外,长公主终究是皇家之人,当年甚至一路扶持皇上稳坐皇位,其威压自然不是诸人能够承受的。
孟宜之倒是没料到长公主竟然不问清缘由便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条人命在皇家人眼里到底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的,她还以为长公主与茹玉郡主终究是不同的,天真了啊。
眸光一寒,却是对长公主凌厉的眸光毫不畏惧的直视上去,“慢着,还请长公主听臣女一眼,轩昂新长公主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若听完臣女的解释依旧要惩罚臣女,臣女绝无怨言。”
只是这话长公主却是并没有兴趣去听,心中烦躁的很,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身边的明绍均开口道:“母亲何不听听这位孟大小姐的解释?单凭罗小姐一言怕是难以服众的,莫要落人诟病才好啊。”
见明绍均竟是开口为旁人说话,不由惊讶的望去,却瞧见对方眼底的澄明,并没有含一丝杂质,心中这才放心下来,心中再想却也着是如此。
“若是浪费本公主的时间,责罚翻倍,孟大小姐,你可接受?”殷红的唇瓣轻勾,却是带着一丝凉薄。
孟宜之并没有被长公主的这句话给吓到,因为她有把握,长公主定然不会因为罗依云的胡言乱语收尾,“臣女自知身份低下,比不得诸位身份尊贵,却也不曾得罪,四妹妹更是不曾,可臣女却是听见罗小姐与夏小姐出言,以臣女的身份地位不配参与长公主的宴会,前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不过是想要攀高枝儿,更是妄言,臣女小小孟府不配。”
话里将那些难听的话稍作修改,不至于变味却也不至于让众人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果然,孟宜之话音刚落,便笺长公主变色骤变,倒不是因为孟宜之的话,而是孟宜之竟然将这话拿到明面上来说,这让她如何接话?尽管罗侯爷的身份比长公主府要的地位要低,可却也始不能够轻易的得罪的。
身处高位,越是不能够轻易的得罪人,将自己树立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尽管她是皇家人,尽管她是皇上的皇姐,便是有恩也不可。
许久,不见长公主开口,孟宜之却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臣女斗胆问长公主殿下一句,长公主殿下可曾嫌弃臣女父亲地位低下?”
凤眸威胁的眯起,虽是不语,可手心却是出了汗,怒极反笑。
感受到长公主情绪变化的明绍均却是对孟宜之更加的好奇了,能够将他这位素来处事不惊的母亲气成这般,到也真是本事的很。
方才孟宜之与罗依云的对话,长公主并非一句也没听见,心中虽是不喜,可却没想到这话竟然会牵连到自个儿的身上,这孟宜之也是够聪明,不直接开口贬低罗依云,却是将话引导孟长宁的身上,若是自己开口说并未看轻,那么势必要责罚罗依云,与罗侯爷的交恶是必然,若是有一丝的表示,那么便会与罗依云一般,认为自己能够凌驾于皇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