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的手指在电脑触板上滑来滑去，相册里的照片来回滚动。
这个相册里面装的全都是王小川八岁以前的照片，共同个特点就是每一张照片里除了王小川以外，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王浩倡。
真是惨痛的命运和傻逼的人生，王小川苦笑了一下。
神血纯度高的人，在血裔中占据着先天的优势。但神血纯度太高的人，却会引来盘古的注视。自己的父亲居然死得这么窝囊啊……王小川努力回忆着那个在海浪中与巨大怪物搏斗的身影，却发现很难将那个身影和照片上的男人对上号。
反倒是辉煌之厅相册里面的照片，更贴近那个时候的王浩倡。王小川只去翻过一次，却记得那张照片的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张王浩生和扬的合影，生活照。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和如今的王小川差不多年纪，都穿着老款式的疯人大学校服，都靠在回廊的栏杆上，却并无慵懒的感觉。
那时的王浩倡并无温文尔雅的气质，从神色到仪态都张扬得很。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要透过照片的限制，看到许多年后的王小川了。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个性张扬。即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王浩倡和扬就好像是两把快刀一样，锐气逼人。
现在的扬在平时的时候，决计是寻不见当年的影子的。懒散得很也随意得很，平时在学校里走动的时候就穿着一身休闲装，即使是上课也是如此。他在路上走动的时候，总叫人怀疑是不是外岛的游客误闯了进来，在疯人大学的内院走马观花。
现在的扬，身上充满了慵懒且油腻的臭味，跟他吸雪茄无关，也跟他洗不洗澡无关。实际上，即使扬很爱干净，这种中年人男人特有的味道也会如影随形。这是心境上的改变带给别人感官上的变化。使他变得在同龄人中更有亲和力，也越发得不受年轻人的喜欢。
如果王浩倡活到了这个年纪，也会变得像扬一样吗？王小川不禁这么想。
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王小川马上否定了这个突兀间冒出来的想法。像王浩倡那样下楼买个菜都要穿戴得体的人，又有田如云这样走在时尚最前沿的设计师规制着，一定不会变得像扬那样。非要说的话，可能会成为高中教导主任那样的人？
王小川想着打了个哆嗦，而后苦笑了一声，合上了电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王小川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确实和年轻时候的王浩倡长得很像。但他的眼睛是无神的，不如照片上的王浩倡那般意气风发，更像是霜打的红毛丹，每一根刺都拉拢了下来。
这样的目光王小川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完全掌握。这样才能让他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在本就被孤立的学校里尽量降低存在感，让他的精神医生认为他已经认清了现实。然而习惯成自然，“装到深处自然信”，这种事情也对自己有效，王小川现在已经不用刻意维持，这种松弛而空洞的眼神已经成为了他的常态，即使在他吐槽的时候，也不会眉飞色舞。
“乓”！王小川卧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腰细腿长的漂亮姑娘拧着肩膀大跨步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拍在了王小川面前：“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的王大少爷还有自拍的闲情雅致啊？”
王小川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没忘了吐槽：“师姐你还知道这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啊……要知道这里毕竟是男生公寓宿舍，即使我卧室的门没锁，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要是我现在刚洗完澡，正光着身子怎么办？”
“那怕啥，我是你师姐也是你干姐姐。”陈琳琳一拍胸脯，“梆梆”得响，“再者说了，老娘什么东西没见过，就算你在房间里‘自我榨汁’我也不怵。”
王小川顿时对这个彪悍的女孩惊为天人。他本以为只有在战场上陈琳琳才是那样一副做派，然而实际上陈琳琳无时无刻不是个外表极具欺骗性的女李逵。
“那么铁牛姐姐，您深夜到访小弟寒舍有何贵干呢？”王小川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对着陈琳琳眨了眨眼。
陈琳琳当然猜不到王小川在刚刚这一瞬间脑子里绕了多少个弯，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铁牛姐姐”，但是这不妨碍交流的正常进行。她把拍在桌上的纸向着王小川一推：“喏，你的奖励下来了。”
“奖励？”王小川本有些莫名其妙，等到他把那张纸端起来时才恍然大悟。
被戏称为“狂欢节”的实战演习考核确实是被迫中断了，但并不意味着后续工作就停摆了。遭遇入侵的情况虽然紧急，却没有打乱疯人大学这一尊庞然大物的阵脚，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包括对这场实战演习的所有参与人员进行评分。
王小川竟然进了积分榜前十！这张纸上面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基于王小川同学在演习与后续事件中的优异表现”，并没有列出细则。但是这些在学校的内网上都是可以查询到的，每个人的每一分是怎么来的，学校都会有说明，完全透明公开不存在黑幕的可能。
王小川能想象到这些通报单应该是刚刚发到各个教授的手上，按照正常程序来说，应该在明天由教授联系学生自己去取，顺带学校的内网刷新信息。可陈琳琳是何许人也？校长是人家的爷爷，她的指导教授是自己的亲舅舅，提前拿过来也不犯什么忌讳，当然就风风火火跑来告诉自己小弟这个好消息了。
但是这只是一张通报，并没有什么奖励写在上面，所以王小川在草草阅读过之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陈琳琳的脸上。
“咳咳！”陈琳琳十分做作地清了两下嗓子，“鉴于王小川同学的优异表现，现学校特将王小川同学权限等级提高到二级，福利待遇相应提升，C-及C-以下公共资料、场地对其开放，并给予作战部奖学金一学期。”
王小川有些错愕，他曾听说过学生时代提升权限等级是十分困难的，很多人直到毕业都是二级权限。他只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全校规模的演习而已，居然直接就被提升了一级权限等级……可能是因为杀敌吧，王小川想到了一些，毕竟是他阻止了那个突破阵线入侵者。事出突然，他下意识地挥刀……
转念一想其实不错，能够在这场演习中拿到全校前十的成绩，意味着他报的很多课即使是零分也无所谓了。例如“炼金化学入门”一类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东西。
“但是这还没完。”陈琳琳拍了拍桌子。
王小川猛然回过神来：“是！请长官放心，我一定不骄不躁，绝不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就沾沾自喜。会把这次加奖视作对我的鞭挞鼓励。”
“那个词，应该说成‘鞭策’。”靠在王小川房间门框上的张同和一边往嘴里塞着橘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想不到小川同志你好这一口啊~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深藏不漏了。”
“你闭嘴！”陈琳琳剜了张同和一眼，又转回来向着王小川说，“我不是说这个意思，我是说奖励还没完呢。”
“还有？我的妈呀，学校这是要疯吗？”王小川有些惊讶。他曾看过往届对于实战考核演习中表现优异的学生是怎样奖励的，这部分资料对所有学生公开，意图是鼓励学生们上进。
王小川现在得到的奖励已经很丰厚了，作为前十名没什么好不满意的。但是陈琳琳说奖励还没完，这就有点吓人了。莫非能拿到校一级的奖学金？那他大学四年可以过得很奢侈了。
陈琳琳看着王小川的眼睛：“你忘了，院长特别奖励吗？”
“哎，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场演戏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让王小川都快忘了他们被五十个人围攻，主要原因是校长先生对陈琳琳作战小组下了“绝杀令”。
按照校长的说法，能够淘汰陈琳琳作战小组里的人，就可以得到部分奖励。全歼，则拿到全部奖励。而陈琳琳作战小组如果坚持到最后，也可以得到这份奖励。
“这个奖励有点特殊，是我从我爷爷那里玩命争取过来的。”陈琳琳忽然窜到了王小川的床上，一脚踩着床板，另一脚踏着床头柜，“我宣布，从现在开始，王小川、张同和、考尔比、钉子，全部被提升为预备役执行人员，享受相应待遇。同时，陈琳琳演习中临时作战小组，转为正式作战小组，组长陈琳琳，副组长考尔比。以此为单位，参加实践课程。”
张同和直接跳了脚，扯着嗓子向客厅里一边大喊：“考尔比你别撸猫了，快过来，出大事了！”
王小川则显得淡定得多：“所以，组长大人，您负责给队员洗床单被罩枕头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