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群尸游荡，危楼之檐，少女青年坐而相顾无言。王小川特想找人拍张照片加个滤镜然后发推特上去，妥妥的魔幻主义治愈系摄影作品，深刻地展现了在这个人吃人的物欲纵横的丑恶社会里面，纯真的情感和美好的事物在最危险的环境下挣扎求生的希望之光。
好吧，王小川之所以沉默了这么久，并且在心里疯狂的吐槽，出色的展现了什么叫做“戏精本精”，主要就是因为，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维娜便不回应他了，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与王小川对视。
王小川当然知道自己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里，他的急躁、鲁莽与愚蠢，将他推进了这个深渊。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是不值得信任的，维娜为什么要接触他，王小川还没弄明白。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是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就像他仍然对这个叫做维娜的精神投影所选的形象存在着信任。
维娜的状态展现出来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痴迷美剧，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普通小女孩的形象。这让王小川很困惑。
从维娜的只言片语之中，王小川能得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灵术有多么强大，只是肆意懵懂地使用着这种的力量。她也无意伤害别人，她以为自己架构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梦中，也不认为这个梦会影响到别人，乃至将人吞噬。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王小川怀着万一的期望，说出了这句话来。
经过了一段沉寂之后，维娜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王小川哥哥。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梦，你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即使我愿意也不行。”
“但是之前也没有人进入过你的梦，不是吗？”王小川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他这样自我催眠着。他现在身处险地，全无退路，只能相信自己凭借直觉做出的判断。
“那你试试吧，你要怎么做？”维娜的话这一刻在王小川听来是天籁之音了！完全不逊色于在盛州的地铁站里面陈琳琳的那一声“都他妈的给老娘去死”。
“我需要你的配合。”王小川把手探了出去，指尖悬在维娜的眉心前，“请放松下来，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找到我的朋友们。可以吗？”
维娜的目光透过了王小川的指缝，又一次对上了他的双眼。而后维娜缓缓点头，身体微微前倾，让王小川的指尖，碰到了她的额头。
王小川对于自身精神力的控制是十分粗糙的，所以无法强行夺取这个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的灵术。然而当这个灵术的持有者将这个灵术运行的轨迹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王小川终于将它握在了手里。
成功了！王小川欣喜若狂。他赌对了，维娜在幻境中的形象很有可能就是维娜这个人本身。因为这个幻境的主人，这个灵术的持有者，对他是没有恶意的，不然不可能对他完全放开这个灵术的所有权！
震动，坍缩！
即使是经历一个庭院一间书房那样范围的幻境，便让王小川在醒来之后头晕到呕吐，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城市绝对不是王小川的精神力量能够支撑得起来的。
于是，在强烈的震动中，城市有了边境，并飞快的向着王小川和维娜推进——那些边界线外的事物坍塌成了碎片，消失在了黑暗里。
当震动完全平息下来的时候，这个幻境只剩下了王小川和维娜驻足的天台。
维娜对此感到神奇，却也感觉很不满意：“这不是我的梦了，这是王小川哥哥的梦了，现在我在你的梦里面了。可是你的梦好无聊哦……小，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王小川也没办法跟维娜解释这并不是个梦，而是一处完全由精神力搭建起来的幻境。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审视起了自身的精神状况。
这个灵术十分强大，带给了王小川非常沉重的负荷，这种负荷的强度甚至要强于他夺取楚天成灵术的那一次。这意味着这个叫做维娜的小姑娘神血的浓度一定高得惊人，才会拥有这么夸张的灵术。
而且，她才十二三岁的模样。正常来说，第一次灵术觉醒一般发生在青春期后半段，这也就是为什么疯人大学会是一所大学，虽然也有特招直属的预科高中，但也没听说过预科小学的说法。
这个形象是真实的，那孩子实在是太恐怖了。王小川这么想着。
不过这都是后话，并不是急需解决的问题，现在重中之重，是找到失踪的张同和、考尔比和钉子。
王小川尽量感知着这个灵术的能力和使用方法。实际上即使是灵术的持有人，将自身的灵术使用自如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小川根本不可能在特别短的时间内追平别人日久天长的努力和熟悉。
好在王小川并不需要完全掌握这个幻术，只要他能够找到陷入幻术之中的人就可以。
壁垒，或者说是一层薄膜在幻境的边缘显现出来，透过这道屏障，王小川能看到一轮明月和起伏的海浪。是外面吗？复活节岛？
不对！王小川立刻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个日子是不可能看到月亮的，他在进入到这个幻境之前所处的真实的世界，星光闪耀，看不到月亮的光芒。
也就是说，这层屏障的对面，并不是复活节岛，而是另一个幻境！
王小川想到了之前自己经历的那两个小幻境，一个是在欧洲的庄园里，一个是置身于喧嚣的火海中，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幻境并不是单纯的单元的，而是相互嵌套或者平行的幻术空间。
虽然王小川在这方面没有点出技能点来，但是在学校多少也是学习过关于幻术的理论课程，属于常识类知识。这种相互嵌套，或多个平行的幻术，通常不能由一个人或者单一的灵术独立完成，往往是由多个炼金法阵，相互作用，形成的大幻阵。特别是能够将人的身体和精神同时纳入其中的幻阵，基本不是一个人能够打造出来的。
如此说，这个女孩更是不得了。能将自己所在的幻境的东西投影到现实世界不说，还能够设置附属的幻境，将自己的幻境包裹起来，作为屏障，而这些幻境的强度也达到了可以吞噬人的身体的程度……这姑娘不会是某个古神的私生女吧！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维娜的说法了。在她的认知中，她所在的幻境并没有人进来过，而那些外围幻境似乎不能时刻被感知，如果有什么独立个体进被卷入其中，维娜应该也无法知晓。
不过就在王小川拉着维娜的手，准备跨过那一层屏障，进入到另一个环境得的时候，维娜一句话打碎了王小川之前所有的猜想：“不要过去，那不是维娜的梦了，是别人的梦。”
王小川把拳头紧了紧，向后退了两步，半跪了下来好让自己的视线和维娜平齐。他将手搭在了维娜的肩膀上，问道：“你说……那个不是你的梦？那是谁的梦？”
这件事情有点严重了。王小川一直以来默认的是，这些幻境，全部都是由眼前这个小姑娘搭建起来的。这也是理所应当，在他的精神网络辐射出去之后，只接触到了维娜这一个点，并没有其他人在使用这类的灵术。如果和维娜的幻境接壤的那些幻境不属于维娜，那它们从何而来？
维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我做梦的时候，它们就在那里。”
王小川在经过维娜的提醒之后，才发觉了这个事实，这些“外围幻境”是不受他控制的。也对，如果这些幻境也是维娜灵术的产物，那么在王小川获得这个灵术控制权的同时，这些幻境也应该一起崩塌掉才对。
那么……他更是不得不前往了。张同和他们很可能就在那里！
“你去过这些地方吗？那里是什么样的？”王小川问道。
“去过。”维娜点了点头，“有好多个别人的梦，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黑黑的一片。”
“什么也没有？”王小川皱起了眉，转而想到，可能是对于持有这么强大的精神系灵术的维娜来说，那些幻境是不起作用的。
“维娜，我必须去。”王小川叹了一声，“在那边有我的朋友。”
维娜皱起了眉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点了点头：“那我就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这让王小川又升起了一丝维和的感觉：“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去‘别人的梦里’？”
“别人的梦都好脏，很恶心。”维娜说。
王小川十分好奇是不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精神接触的翻译都产生了偏差，维娜说的“脏”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那些幻境之中，有精神污染吗？王小川自己也是体验过那些幻境的，并没有感知到它们对于精神的侵蚀。所以他无法理解维娜所说的“脏”是什么含义。
可他现在是要去救人的，没有别的选择，没有任何退路。再脏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是能把人救出来，即使是化粪池王小川也要跳下去才行啊！
小萝莉抓住了王小川的手，对着王小川点了点头。
王小川笑了一声，随口问：“咱们是陌生人才对，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我呢？”
维娜把她的那双大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因为王小川哥哥是个好人啊。”
王小川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心想着：得，收获一张来自萝莉的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