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万圣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听着并不熟悉的语言，王小川才感觉到真的来到异国他乡的实感。在疯人大学内校区，大家都习惯了用汉语交流，就连餐厅的菜单也有中文版，即使入目少有黄种人，也会让他感觉很舒服。
说来也真是可笑，明明到美国好几个月了，他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乌拉诺斯岛。如果不是扬劝他到外面走走，好好放松一下，可能他也不会和张同和、陈琳琳来到洛杉矶。
迎新晚宴的时候，王小川还曾对张同和作出过承诺，帮他选一身得体的正装，好让他不必穿着T恤衫和短裤出席宴会，至少保证妹子不会因为他的打扮，而拒绝跟他跳舞。这一拖，竟然拖到了现在。
从学校到洛杉矶，需要乘坐半个多小时的轮渡。这个轮渡完全由学校经营，无论内外岛，学生都可以免费使用，而且班次很多，即使需要开车上岸，也不会排太久的队。毕竟疯人大学的外校区除了是大学以外，还是一处向社会开放的人文旅游景点。在旅游旺季，学校能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身上挣到不少的钱。
好比王小川胸前佩戴的校徽，纯铜的，但成本也不高。在充作旅游纪念品的时候，外院校徽四点五美刀一枚，内院校徽不作为旅游纪念品出售。内外岛校徽的大小、质地都完全一样，但是内校区的校徽会有一条银色的包边，用以和外校区分。
没错，没有田如云管束着，王小川对于自己外形的要求迅速跌落到了“能见人就行”的地步。眼下这个时间，在盛州，早已经有雪飘落了。可洛杉矶是地中海气候，即使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也并不寒冷。里面穿着衬衫，套一件白色的羊毛背心，外面穿上疯人大学的制服，完全可以应对这个天气。更何况疯人大学的制服设计得也很精致，量身定做，穿出去也十分得体。
在乘坐轮渡的时候，王小川一行三人，因为王小川的打扮引来了很多眼神。许多目光是落在他胸前的校徽上的。对外总不能说，乌拉诺斯的内岛上聚集了一群超人，只能说是内岛的招收门槛远高于外岛。再加上疯人大学的内岛不对外开放，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寻常人中，能考上疯人大学的无不是天之骄子，面对着比过他们的人，会有些不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与张同和一起出来，是因为欠了张同和一个承诺。而陈琳琳则是出于无聊，在社团活动室里面听说这俩人周末准备去洛杉矶，非要跟过来，说是散散心。陈琳琳确实是没什么朋友的。与她同年级的似乎都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王小川可不敢说是看大小姐可怜，只说人多热闹，也就同意了。
其实这趟出来，王小川兴致也不高。主要还是因为考尔比，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与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只会说话的黑猫安德鲁。从复活节岛回来，下飞机以后，这位黑人小哥就被带走了。没回公寓，也没在学校里遇见过，刻意去打听，扬也只告诉王小川不要多问。疯人大学是暴力机构不错，可也不会对自己犯了错的学生痛下杀手。
没有办法，王小川也只能尽量不去看考尔比留在公寓里的那些东西。说来有趣，明明都认识这么久了，王小川还不知道考尔比的名是什么，只知道他姓考尔比。
“所以你们两个的计划就是，去商场买套衣服，然后回去？”陈琳琳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你们为什么非要来这儿呢？外岛也有商场。”
“因为外岛上的东西，针对的是那些去岛上旅游的游客，我未必消费得起。”张同和拍了拍裤子口袋，示意自己是个穷人，“我可不像你们俩家大业大的，穷人家的孩子要学会节俭。”
“这不可能啊！”陈琳琳有些吃惊，“你爸不是盛州驻地的工作人员吗？工资不可能低呀。更何况你现在是二级权限，每月领的津贴对于学生来说也不少，在岛上吃饭又不花钱，你连一套好一点的衣服都买不起吗？”
“在饭点吃饭确实不花钱，但是点夜宵外卖是要花钱的……”王小川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揭了张同和的老底，“你是真的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保持这么丰满的身材的。什么贵吃什么，什么热量高吃什么。晚上刷剧无聊，就能点个四人份套餐，加个甜点冰激淋什么的。”
“你们宿舍不就你们俩人吗？点四人份不怕吃不了？”陈琳琳咬着塑料小勺说，“浪费食物可是不好的习惯，无论是训练还是吃东西，还是要量力而为的好。”
“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正餐以外，睡前只有一杯牛奶。”王小川摇了摇头，“那四人份是张同和一个人吃的。”
“胡说八道！”张同和竖起了一根中指，指着王小川的鼻子，“昨天晚上你分明拿了个芝士蛋卷走，有我手指头这么长！与我决斗吧，你这个卑劣的窃贼，撕下伪善的面具，你不过是个佝偻的无耻之徒。在法律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我也不许恶人为所欲为。我将行使正义赋予我的权利，终结夜宵那受你压迫的惨剧。”
王小川仰头看着张同和，无奈地叹了一声，对陈琳琳说：“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他体重是我的两倍还多。”
“我身高还比你高呢！”张同和伸手比了一下王小川的头顶，王小川的大概只到他脖子中段的地方。
“即使你长得很高大，但是你还是太胖了。”陈琳琳摇了摇头，“女孩子们都喜欢有点肌肉的男生，你长得又不是很符合欧美人的审美，所以，为了你未来的性福考虑吧，减肥。”
“开玩笑！绝对不减肥！”张同和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样，“这是我亲生的肥肉啊！这一身肉你以为来的容易吗？那都是哈喇子掉桌上摔八瓣一口一口吃出来的，你上下嘴唇一碰，说让我减我就减，置我这一身肥肉于何地？你考虑过肥肉的感受吗？”
“你今天很兴奋啊。”陈琳琳斜了张同和一眼，随手把空掉的冰激凌杯和勺子扔进垃圾桶，“你要是真的精力很旺盛的话，买完衣服回去打两回合。”
在风联社里，陈琳琳暂任格斗教官，训练他们与人对敌的技巧。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陈琳琳自小就受着良好的格斗教育。不是为了比赛或者表演性质的搏击法，而是青龙会内始终传承的杀人技巧。
单以徒手搏击的技术水平和理论水平来论，陈琳琳完全不输给王小川他们综合格斗课的教官。只因为陈琳琳还处于成长期，神血融合度不高，肉体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才打不过那些教官。但是给王小川张同和他们当老师，那是绰绰有余的。
“大姐头我错了，饶了小弟吧。”张同和立刻服了软，“您不是说要出来散散心吗？那就不要再想那些操劳的事情了。您是不是好久没逛街了？小弟我给大小姐您拎包啊？”
陈琳琳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王小川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虽然身处异国他乡，身边也多了很多人，但这种自在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还没被别人当做精神病的童年时光。
“嗨，彼得，你怎么在这儿？”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拍在了王小川的后背上。
三人都回过头去，在王小川身后的是个差不多的棕发白人男孩，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顶着爆炸头的黑人小伙。王小川向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彼得，你们可能认错人了。”
“哦，快别闹了兄弟。你换上这样的衣服就希望别人认不出来你了吗？”黑人小伙照着王小川的胸口捶了一拳，眼神却向着陈琳琳那边飘，“啊……我知道了，因为认识了这么辣的妞，穿上了好衣服就不想认你的朋友了。”
“不不不，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说的彼得。”王小川连连摇头，“我来自中国，我是个中国人，没有英文名。我叫王小川，我没见过你们。你们看，我是疯人大学的学生，这个校徽是买不到的，你们真的认错了，好吗。”
“我很抱歉。”在仔细的打量了王小川一会儿之后，刚才拍他一巴掌的那个白人男孩道了歉，“你知道的，你们中国人总长的……差不多，现在这么看，你的头发比他的长很多。只是，太像了，很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王小川笑着点头，“如果你没事儿话，我们要走了。”
“没事儿，我们没事儿。”黑人男孩摇着头，“请。”
等到王小川三人走得稍远了一些，还能隐约听见那两个人的议论：“可他长得真的很像……”
王小川苦笑了一声，说：“没想到，经常在网上看到的，中国人都长得一样的梗，今天居然被我遇上了。”
“other-race-effect，异族效应。”陈琳琳给出了一个专业名词，“原谅他们吧，这是正常的，他们接触的亚洲人太少了才会这样。”
“我对异族效应不太感兴趣。”张同和一摊手，“但你们两个如果不站住的话，咱们就走过了。”
顺着张同和指的方向望去，两人看到了一家残次品处理服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