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醒了，一切正常，吃得没心没肺。”陈琳琳把这条消息群发给王小川的朋友们之后，轻叹了一声，继续窝回沙发里，扯过身边的一本书来看。
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圣战，传说中创造了白骨平原的圣战，人和神的厮杀从日出持续到又一个日出。可就在一天之内，埃及神话的主神，以及一个古神级别的盘古意志碎片，在疯人大学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先后陨落。
以至于千里迢迢从本部赶赴到开罗的执行人员们全都一头雾水：圣战的第一仗，就这么结束了吗？
确实，圣战的第一仗就这么结束了么？就连参加了诛神大战的陈琳琳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在悲伤与格雷教授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牺牲的同时，陈琳琳也在思考，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切。
那场选拔，那场从学员当中选拔行动队人员的测试应该是场玩笑，或者说是一个借口。他们彼此的能力实在是太过贴合与默契，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要求并不仅仅是能够承受住真神的威压，而是能够在计划失败时补救——或者说是挣扎。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并非是全盛时期的埃及神系主神，而是一个虚弱的拉，在格雷教授以生命为代价的阻挡下，他们还是能够拥有发挥空间的。
其次应该属是装备上的优势。无论是张同和出其不意的一发电磁炮，还是本部的二十枚“标准6”导弹，都是上一次元素元素潮汐时代的血裔们，不曾掌握的力量。
科技的发展加速了人类对于战争武器的更新，速度越来越快、威力越来越大、体积越来越小、精度越来越高、操作越来越简便，甚至可以从此战而预见，这一场圣战的主旋律将是科技和魔法辉映的现代化较量。
然而仅仅有这些就足够了吗？从大胆的战术，到精密的安排，再到先进的武器设备，以及能够将这些优势发挥出来的执行人员，还远远做不到屠神。
或者说，至少不应该有生还的可能。
但他们确实奇迹般的活下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格雷教授的遗体。这不可能，拉的自爆是怎么被终止的，陈琳琳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她只记得她是在一片强光中失去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进去亚空间缝隙的主力作战部队带离了。
乔恩、张同和、周卫平，也都很快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乔恩和周卫平的说法，和陈琳琳是一样的，并不清楚拉的自爆是怎么结束的。唯有王小川睡了很久。没错，就是“睡了”很久，大夫的说法是，王小川的精神力量严重透支，需要长时间的深度睡眠，并辅以药物进行恢复，问题不大。
这让陈琳琳更新了对于王小川的认知。之前几次，这个家伙莽得不行，燃烧精神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她都怀疑王小川之所以会这么被教授们看重，是因为他拥有着无限的精神力。听到大夫的说法之后陈琳琳终于安心，原来这头怪物也是有上限的。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惊异，在那么炽烈的火焰中，拥有火焰指引的她都不敢保证自己完好无损，而王小川却只不过是被烧成了个卤蛋——浑身上下的毛都烧没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原本以为必然会存在的牺牲名单上面，至少要有王小川的名字，没想到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可以一边喝着燕麦粥一边吐槽这个食物实在是太过寡淡了。
“你饿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都是直接往你胃里灌流食。”连给王小川初步检查完身体的大夫，都有点承受不住王小川的碎嘴子，对他解释，“虽然血裔的身体素质都很好，但是长时间摄入少量流食的你肠胃依旧很脆弱，你现在吃牛排炸鸡喝可乐，身体一定承受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王小川梁山好汉一般做派地仰头将牛奶干掉，然后十分豪爽地把碗……放回了餐盘里，“我只不过是吐槽一下这些吃的没有味道而已，并没有指责你们不给我吃东西，更没有哭诉我九死一生之后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的悲惨经历。毕竟杜甫就是饿时间长了之后暴饮暴食，最终死于refeeding-syndrome。”
本部来的大夫哪经历过王小川这种奇葩的狂轰滥炸，完全没跟上王小川的节奏，谁知道这是他在脑子里面绕了多少个弯子之后才吐出来的槽？所以大夫根本就没接招，而是让护工收走了餐盘，嘱咐王小川好好休息一类的就直接离开了。
陈琳琳把书放到一边，轻叹了一声：“小川，你最后看见了什么？”
王小川愣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卖萌——鉴于已经是个卤蛋了其实一点也不萌：“你说啥？”
“别装傻！”对于王小川的套路陈琳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直接一对儿白眼翻了过去，“我问你，在拉自爆之前，你都看到了什么？”
王小川让身子陷入松软的棉被里，摇了摇头：“我只感觉自己要被烧死了，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就昏迷了，一直到现在。我才醒过来，咱们就不能不谈任务的事情吗？”
“好吧。”没有从王小川这里问到什么东西，也在陈琳琳的意料之中。那么，可能最糟糕的假设就要成立了，拉并没有死，而是蛰伏了起来。
因为在战斗的现场，根本没有找到拉的尸体。
王小川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能说。在他昏迷之前他曾听到了面具男的低语：“我不杀他们，你不告诉学校我的事情，咱们俩两清。”
面具男已经预支了报酬，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王小川觉得自己不能爽约。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王小川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他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将会引发恶劣的后果。
千万不能不相信直觉，血裔本身都是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直觉这种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说不大靠谱，但是对于血裔来说，还是有相信的必要的。就如同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一样，即使炼金技术再怎么发达，神秘侧的事情也有些是不能以理论来阐述的。这其中就包括直觉。
关于面具男的事情绝对一句都不能说，王小川有一种一旦他跟别人坦白，面具男放过的他的朋友们就会突然暴毙的错觉。更何况王小川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清楚。他确实已经半神化了，现在他骤然提高的神血融合度可作为证明。但是他活下来了，对方的手段让他感到恐怖。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但是与此同时，在王小川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张同和、乔恩、雪丽、陈琳琳一直在轮流看护他。这让王小川很是感动，现在他对他们隐瞒一些事情，让他有种背叛朋友的感觉。至于周卫平，他是隼的成员，当然没有这帮在读生这么悠闲，早就被支出去处理后续任务了。
“拉已经死了。”王小川纠结了一会，决定把部分真相说出来，“这点完全不需要担心。”
陈琳琳紧皱着眉头：“你怎么能确定？”
“我感觉很敏锐不是吗？”王小川又坐了起来，决定扯个谎，“即使被包裹在火焰里，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拉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了。是灵魂层面的彻底泯灭，没有复生或者是躲藏的可能。”
那一拳是王小川打下去的，他再清楚不过。
“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吗？”陈琳琳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王小川点了点头：“我能为我说过的话负责，我确实感知到了拉灵魂的消散。”
陈琳琳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你感知到了拉的灵魂彻底消散，但是拉的尸体不知所踪。这是件大事，必须立刻通知费恩教授。”
在格雷教授牺牲之后，副校长费恩成了开罗驻地暂时的总指挥，这种级别的事情必须直接汇报给他。
“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陈琳琳话音刚落，一个盘着核桃穿着唐装的白人出现在了病房里。费恩教授，疯人大学的副校长，开罗前线的总指挥。
“教授！”陈琳琳有些惊异，他应该很忙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看望我们的英雄。”费恩坐到了王小川的床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才醒过来，不必起身。”
“费恩教授您好，我本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您多心了。”王小川一句吐槽就把病房内的尴尬值拉升到了一个高峰。
费恩的笑容凝固到了脸上，继而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了陈琳琳：“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陈琳琳也想起了正事，赶紧将王小川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费恩教授听过之后沉吟片刻，把核桃放到了旁边，拌过了王小川的肩膀：“你把你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一瞬间王小川感应到了强烈的神血反应，费恩教授发动了他的灵术！他的目光里面隐藏着许多东西，刺痛了王小川的脑袋。王小川不敢退让，他感觉费恩教授在审视自己的灵魂。
他必须说出来，完成这个谎言。
“我说，我曾感觉到拉的灵魂消散了。彻底泯灭，再无生机。”
费恩教授拌着王小川的肩膀足有十分钟，眼睛不曾眨一下地与他对视着。
“你没说谎，当时不排除你被拉欺骗了的可能性。”费恩教授终于放开了手，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毕竟拉的尸体消失了，我们还是得寻找。王小川，你们做得不错。你们是英雄，你们将成为激励后辈的标杆。”
这时候病房门口又响起了喧哗声，原来是张同和、雪丽、乔恩等人得知了王小川已经醒过来的消息，约着一同来探望他。
一下子病房里变得好生热闹，王小川看着费恩教授和他的同学们嘻嘻哈哈，深深吸了口气——血裔的世界还真是危险啊……